在場的眾人都認為他會接受挑戰,走進圈子,然後被高閭打敗;而不是跟第一次一樣,搖搖頭拒絕。
拒絕的下場,就是面對所有人的唾棄,哪怕他是拓跋珪請來的客人。
沒人認為他會獲取勝利,因為他的身子太瘦弱,他的面容太俊秀;好似竹林裡弱不禁風的那根竹子,沒周圍竹子庇護,風一吹,它就會斷裂。
尉元這麽認為,高閭自然也是這般想法,連他身邊的拓跋鬱也是這般看法。
所以,拓跋鬱站起身,把陳先擋在身後,對高閭說道:“和他較量有什麽意思?要打,我跟你打。”
說罷,卷起袖子,結果丫鬟遞來的長槍就要進圈。
陳先靜靜看著,並不阻止。
躲在女人身後,讓女人出頭,這樣的舉動在哪裡都讓人瞧不起,何況這裡是尚武的雷州。
眾人再也不克制心頭的鄙夷,有人朝陳先坐的方向吐口水,更有人指著他嘲諷,罵的話,陳先聽不懂,但看那人激動的模樣,想必不好聽。
尉虎更是不客氣,先是不屑的大笑,然後指著陳先要說什麽,忽然嘀咕道:“這般人哪值得我跟他說話!”
尉元不管這些,先對拓跋鬱說道:“鬱姐,高將軍挑戰的是躲在你身後孬種,又不是你,你站出來幹什麽?”
然後對陳先說道:“是男人就站出來,就算輸也比躲在女人身後好看;當然,要是你胯下不帶把,就當我沒說!”
高閭雙手抱拳,對拓跋鬱說道:“我挑戰的是陳先,不是小姐你;小姐要是想必,明天騎馬、射箭隨便挑,我一定不推辭。”
“但現在,請小姐讓開。”
拓跋鬱被他們說的啞口無言,側頭向大哥拓跋珪求助;拓跋珪看著她,搖搖頭,示意她讓開。
拓跋鬱不死心,她知道,陳先上場只有挨打的份,要是高閭下手狠些,說不得手腳得廢,她目光轉動,看向大哥旁邊的拓跋丕。
大哥日理萬機,雖說疼她,但怎麽也比不過二哥拓跋丕;但這一刻,拓跋丕也示意她讓開。
是啊,光明正大的挑戰,她有什麽理由阻止,回頭看看陳先;她沒從他那張俊俏的臉上看出任何懼怕,沒從那雙充滿智慧的眼中看出絲毫慌張。
難道,是她看錯了?
拓跋鬱在心中這般說道。
“小姐好意,陳先感謝。”
陳先從拓跋鬱身後走出,站在她身旁,對高閭說道:“高將軍,你比尉虎將軍如何?”
高閭本以為他要應戰,但沒想到會問出這麽一個問題,心中更是鄙夷,“我自是比不過尉將軍。”
陳先臉上露出笑容,說道:“那真是太好了,要是尉虎不如你,我真不好下手。”
這話一出口,場中眾人喧嘩聲音更大了;也虧這是軍營,否則,場下人估計得丟雞蛋、青菜了。
但陳先下一句直接讓場中陷入寂靜,只聽他說道:“既然將軍比不過尉虎,那你先跟他比,我再跟尉虎比就是。”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他們自出生以來,就沒見過像陳先這般厚顏無恥的人,這臉皮厚的,都可以去當城牆了。
高閭嘴巴張的可以塞進一顆雞蛋,良久,他吐出三個字,“憑什麽?”
陳先答道:“憑我是拓跋將軍請來的客人,客人不應該有屬於他的優待嗎?再說,如果我打敗尉虎,現在跟你比有什麽意義呢?”
“還是說”,陳先上前一步,身子前傾,對高閭說道:“你認為你能打敗尉虎,屆時體力消耗過大,再跟我比,顯得我欺負你?”
高閭不說話,隻把兩個砂鍋大的拳頭攥的死死的。
代替高閭回答的,是眾人的唏噓聲,他們反應過來了,這人不要臉的程度遠超他們的想象;連拓跋鬱也捂著嘴咯咯直笑。
但陳先不在乎他們的看法,轉身對拓跋珪說道:“拓跋將軍認為如何?”
拓跋珪笑道:“當然可以。”
老大同意,眾人再怎麽不滿,也得壓下去;他們看著滿臉憤怒的高閭走回圈中,再看著滿面春風的陳先悠閑坐下,心道:“等會你輸了,看你怎麽下台。”
他們已經想好,只要陳先敗北,一定讓他帶著屈辱離開這裡。
高閭的下一個對手自然是尉虎,比之尉元,尉虎不知強了多少;這場戰鬥,毫無懸念,眾人一致壓尉虎贏,如同上一場壓尉元贏一般。
但上一場尉元翻車的畫面過去不久,眾人心頭還是升起一絲期待,期待高閭掀翻尉虎,就像當年拓跋珪掀翻那個不可一世的頭領一樣。
戰鬥一觸即發,有人全心看著圈中兩人一招一式,生怕錯過精彩瞬間;但有些人的心思就不在那上面,比如拓跋鬱。
她盯著陳先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好似要看穿陳先一般;陳先被看的發毛,問道:“小姐有疑惑?”
拓跋鬱說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高閭你都打不過,何況尉虎!”
“有什麽區別嗎?”
陳先問道。
“當然,區別大了。”
拓跋鬱說道:“輸在高閭手中,頂多技不如人,眾人也不會瞧不起你;但你說出剛才那番話,要是輸給尉虎,那就得帶著恥辱的烙印離開這裡。”
見陳先眼神迷惑,拓跋鬱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你的名聲會傳遍雷州,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個失敗者,並永遠唾棄你。”
“不不不”,陳先說道:“你為什麽這麽肯定我會輸呢?”
拓跋鬱像是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愣了愣,再從上往下打量陳先一遍,喃喃道:“贏?不,不,你一定會輸的,你怎麽可能會贏呢?”
風一吹就倒的竹子,怎麽再肆虐的狂風中存活?
拓跋鬱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陳先的自信從何而來。
但她不知道,竹子外表再怎麽弱小,只要根莖深深扎進土壤,它就不懼怕任何狂風暴雨,甚至能戰而勝之。
圈中,勝負已經很明顯了;尉虎憑借出色的力量和技巧,穩佔上風,而且不同尉元的莽撞,他穩扎穩打,一步一步把高閭逼到絕地。
現在,尉虎距離勝利,只剩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