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陳道養失去了方向感,他的身邊不知何時布滿了敵人,而自己人卻是寥寥無幾;他的雙眼被鮮血染紅,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一杆青色打底,上面寫著“海”字的旗幟出現在他眼中,他知道,屬於他的機會來了。
“弟兄們,立功的機會來了。”
陳道養怒吼著朝旗幟衝鋒,僅有的五個人死死跟在他後面,為他擋住來自身後和左右的刀槍;而陳道養,猶如一輛無畏戰車向前碾壓。
時間往後退一點,在陳道養的先鋒部隊跟海清的軍隊交鋒時,鄧宇、陳衍率領各自隊伍從兩翼進軍,猶如一隻緩緩合攏的巨鉗夾住了海清的大軍。
三面受敵,海清的大軍出現了騷動,這隻臨時組織起來的隊伍手忙腳亂,不知道防備哪一面的敵人;這個時候,考驗的就是主將的臨陣指揮能力。
顯然,海清並不具備這種能力,但他老爹海牧為他上了一道保險,他的副手蕭明站了出來。
一道道命令從蕭明嘴中吐出,由傳令士兵帶到各個將領身邊;海清驚奇地看著這一幕,看著騷動的中軍慢慢恢復平靜,他心頭升起的恐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自信。
他覺得,他行了。
於是,他命令蕭明發起進攻。
這條命令被蕭明拒絕了,理由是現在時機不對,但海清用一句話駁回了蕭明的理由。
“我是主將,讓你進攻就進攻。”
馬背上的蕭明張口想反駁,但看到海清緩緩出鞘的長刀,選擇把話咽下肚,率領他的隊伍發起進攻。
而海清,他的隊伍跟在蕭明後面,視情況前進、後退。
在蕭明動身時,陳林的中軍也動了,沒多久,陳林率隊衝進戰場;雙方陷入苦戰,戰鬥從正午打到黃昏。
拚殺數個時辰的陳道養終於衝到“海”字旗面前,他身邊再沒有士卒了,有的只有無邊無際的敵軍;但他沒有絲毫畏懼,先是一刀砍翻旗手,再一刀砍斷旗杆。
原本在空中搖曳的“海”字旗轟然倒塌,前放廝殺的蕭明一下子慌了神;這場戰鬥的輸贏已經不重要了,要是海清身死,哪怕打贏了,他蕭明也是死路一條。
蕭明沒有看見海清的白馬,焦急萬分的他趕緊回頭去找。
其他人見旗幟倒塌,再無心思戰鬥,潰敗就在一瞬間發生;他們不在廝殺,腦海中只有一個字,那就是“跑”。
跑的越快越好。
勝利的天平在陳道養看見“海”字旗,做出奪旗決定時,已經向陳林這邊傾斜;那麽,海清又去哪了?
陳道養眼中只有那杆“海”字旗,但陳不疑看到了那匹白馬。
自從被陳先訓斥降職後,陳不疑一直在找機會立功;馬上的人他不認識,但能在軍中騎白馬的,身份一定不低。
“嘿,就是你了。”
他舔了舔嘴唇,指著海清對身邊的十個手下說道:“哥幾個,別弄錯了,咱的目標是他。”
海清率領的隊伍被陳道養吸引住,這給了陳不疑很好的機會;等海清發現陳不疑的目標是他後,他們之間的距離只差十步。
十步,海清和陳不疑對視一眼,對方那雙眼睛讓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
也許是害怕,或者是其它原因,總之,海清跑了,勒馬就跑,在他手下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跑出了戰場。
陳不疑急了,這煮熟的鴨子能讓它跑掉?
周圍看一圈,身邊正好有個敵方騎兵,二話不說,跳起暴擊,扯下馬背上的敵人,翻身上馬,直追海清的背影。
至此,這場戰鬥再無懸念,徹底倒向陳林。
蕭明找尋一圈都沒看見海清的白馬,心頭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但時間不會等他,因為找尋海清,他錯過了逃跑的時機。
焦急讓蕭明失去了判斷,在他意識到要撤退時,他已經被陳林包圍,而身邊只有十個親衛兵,這不足以讓他突圍。
“投降吧,你跑不掉了。”
陳道養舔了舔唇邊鮮血,盯著為首的蕭明說道:“不過,我更希望你為了你的主子,選擇死在這裡。”
失去海清,蕭明就算回到陽城,也是死路一條,既然如此,為什麽不投降呢?
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蕭明做出了決定,他丟掉武器,下馬投降。
塵埃很快落定,陳林在得知蕭明身份後,眼睛亮了;有了這個人, 陽城的虛實就不是秘密,這對後面攻打陽城有很大幫助。
陳林不擔心蕭明會說謊,他有辦法判斷謊言。
入夜,人數清點完畢,己方戰死一百二十三人,輕傷三十人,沒有重傷,俘獲二千人;這是一場大勝,無論是誰都應該高興,但陳林沒有聽到陳不疑的消息,這讓他有些不安。
月上中天,營地裡一片安靜,除了風聲、柴火燃燒的聲音和動物的叫聲外,再無其它聲音;陳林坐在案桌前,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他從蕭明口中得知,陽城現在的防禦力很弱,只有一支不足千人的隊伍,且戰力不強;也就是說,今天海清帶來的六千人,是海牧最後的底牌。
那麽,失去底牌的海牧,很砧板上待宰的魚有什麽區別呢?
隨著最後一筆落下,陳林打個哈欠,起身伸個懶腰;他打算出去轉一圈,然後休息,養好精神來應對海牧。
初春的夜晚,那是相當的冷,剛出帳篷的陳林縮了縮身子,搓搓手,這才好些。
稍微適應溫度後,他往營門走去,路上出了巡夜的士卒,其余人都睡了,睡的很死。
忽然,陳林看見一點白光往這邊奔來,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時,那點白光已經有拳頭大小;等他走到營門時,他聽到了馬蹄聲。
“劫營?”
陳林心生警惕,但派出去的哨探並沒有發出警告;不等他做出應對,派出去的哨探傳來消息,來者是自己人。
虛驚一場,陳林吐出一口濁氣,不由心生疑惑,是誰大晚上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