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明 第52章：沒那麽重要

想要采購鐵甲只能從官府搞，這兒開八兩銀子的價還是因為延安好歹是一座府城生產力足夠，換個地方價格只會更高。

就這，多了還沒有，還是挑揀拚湊齊五套，其中不少甲片多有重新鍛打修葺後的痕跡，棉布甲外頭瞧著老化不明顯，但仔細瞧瞧就能看到些小補丁。

好在這些舊的就便宜些。

“這可是搶手貨，好些邊兵就喜歡舊的，便宜皮實......”

小吏說這句話時底氣就沒那麽足了，李維一拍腦袋，順勢問起了舊貨的價錢。

舊貨好啊。

大明邊兵軍備緊張，很多東西自然是修修補補就能用了，但每年各地各鎮還是會正式退下來大量的舊軍備然後重新下訂單分攤到各地。

近年朝廷欠餉挺嚴重，所以軍備替換也就少，但也不是沒有。

邊兵就是為了自己考慮，也得想辦法把手頭家夥什換點好的，各地城堡衛所鎮所主官也得想辦法給手下兵將換武備。

李維也不要什麽好的，就要些舊鞋舊衣布被褥，小包袱小布袋，水袋，火鐮火石火繩小刀錘鋸等各種雞零狗碎的物件，讓那小吏氣的跳腳。

“拿額們這裡當什麽了！自去尋管庫的討要！”

大明軍隊需要的這些玩意兒其中必要的朝廷官府發，剩下的看需求自己買，可真要配發，以大明朝廷如今的行政效率外加供給情況，輪到李維這一軍不知得等到什麽時候。

就只能自己買，不買不行，這陣子駐扎安塞，保安兩地最缺的就是這些玩意兒。

一大幫男人扎堆聚在一起吃喝拉撒住，往後可能還要窩在一起數年乃是數十年，生活行軍作戰方方面面的零碎需求肯定不能少。

真想要在短時間內買到這些雜貨，還真只有官倉才能搞到。

特別是這年頭一般城池的官倉空置時也會充作棧房出租給個人使用，裡頭不管有沒有李維想要的貨，反正就是有貨。

瞧瞧總沒錯。

尋到官倉與管庫的交流一番後，管庫得知能清庫存，趕緊把李維被熱情的迎了進去，帶到官倉邊角的庫房裡。

庫房一開門，些許微塵隨著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那管庫的趕緊安慰:“隻落了些灰而已，都沒放多久，真放久了早拿去給下面人收了。”

管庫說的是實話。

這些物件放出去總有人來收，但也不能直接便宜了下面人，不稀罕那點錢，留著等官面上其他渠道的人有了需求再供過去就挺好。

你需要什麽給什麽，貨是對的，質量數量什麽的另說，總之是給你了。

李維一瞧，確實放的不久，但多是修葺過或乾脆就是破損老化的舊物，再看管庫那笑意盈盈的樣子，他小心翼翼的提了個條件:“這些得先清理一下，可不能全是灰塵髒汙啊。”

“沒問題！”

對管庫來說有現銀的生意比官面上的供需實在許多，簡單抖抖灰的事不過舉手之勞，就是有點嗆人。

李維也不挑，只要不是看著要散架或實在老化的厲害就都要。

且除過這些舊貨之外，有些玩意兒可沒有新舊一說，還需與管庫的討價還價一番。

等把清單上的貨物都掃了一遍，個把時辰就裝車塞了好些口袋。

隨即也不耽擱，徑直要出城歸營。

路上街上見了他這一隊人馬與幾大車貨，多有交頭接耳來打探的，城裡的乞丐饑民還有些克制，出了城頓時引來大片觀望的，離城再遠些，就有饑民大著膽子在車馬前晃悠。

好在還不敢直接堵路搶劫。

瞧著他們模樣，李維對自己並未深入了解這延安府城的風土人情這事兒也就沒那麽遺憾了。

騎在馬上邊走著，李維邊夾了隻細小的毫筆記帳。

庫存舊貨確實便宜，但後續修繕也得支出，到時候還不夠的，就得在保安，安塞城購置。

往後他麾下還要擴編，到時還得精打細算。

“唉！”

想到這兒李維把冊子猛的合上不由長歎一聲。

左右沒個進項，可他還得給麾下募兵發餉，且今後就算把這些兵卒帶去榆林全數入冊吃官糧了，朝廷能不能準時發餉呢?

顯然是不能。

這局面，讓李維想起未來即將發生乃至正在發生的事情，心頭就泛起莫大的無力感。

三百兵馬能頂什麽用?

正要拍拍腦袋讓自己清醒務實一點，隊伍前頭突然鑽出個熟悉的人來。

竟是那黑山狼劉義，牽著一匹馬似是等了片刻。

此時早已遠離延安府城，大道左右皆是寬敞的原野，道上也有些行人但見到李維這一夥兵卒便早早躲開， 不像是有伏兵。

李維大為驚奇，上前隨便問道:“你怎麽逃出來了?”

劉義面色陰沉:“城內有兄弟助我出逃。”

“那你還來尋我作甚?”

“來問問你收不收我，我雖吃不下你一招，但就你後頭那些沒一個能鬥得過我！”

李維更奇了:“我可殺了你兄弟。”

“也不一定，我只是返鄉之後聽說你帶兵來過，我那兄弟也是跟人四處做強盜，被哪支官兵殺了都不奇怪，我爹娘......怪我兄弟只顧自己，沒能早送些糧食回去。”

“嘶......”

李維扣扣腦袋後指著自己少年面容:“你瞧瞧我，若沒銀子沒糧食，可少有人能真心跟我的，你這是用上計謀了?”

劉義聞言沉默片刻，隨即乾脆的在有些泥濘的道上跪下了，扯開衣裳露出胸膛，上頭赫然有一道青紫淤痕:“你掃我那一槍力氣大的不像人，昔日在保安我也聽聞你與軍中力士搏鬥摔跤三兩下就勝了，還勝了好幾個，憑這個，我服你！”

此時李維邊上趙家人騎卒湊熱鬧:“維哥兒，不不，千總爺，小的不圖銀子不圖糧，也不圖這力氣，就認您這人了，小的可忠了！”

“去去去！你是圖鐵甲了！”

新買的鐵甲質量材質什麽的這些新兵可看不出來也不太在乎，就想著穿上人五人六的炫耀。

說罷李維瞧著這劉義隻帶了一把短刀，最主要的他又牽了一匹馬來，當即便一拍手:“行！那你先跟著我們回保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