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明 第9章：嘴上有毛和沒毛

所以戰場上最強的武器永遠是遠程。

李維沒怎麽摸過這種相對原始質樸的弓箭，射的不太準。

但一把子死力氣在營中的老射手眼裡那簡直就是老天爺把飯硬往他嘴裡塞。

沒有任何技巧可言，上手硬拉幾十回面不改色，看著挺氣人的。

有這力氣，學弓自然快。

口頭稍微指點兩下就能射的有模有樣，箭矢多中靶。

李維射了這麽會兒卻是皺緊了眉頭，準頭是找到了，但手頭這弓對他來說實在有些輕了，拉起來沒啥感覺，還挺怕將它扯壞了。

他這模樣，讓附近看戲的老弓手們一眼看出心思，更是無語。

其中一名哨官一拍膝蓋，乾脆喚人將弓手營中的力弓給找了出來，冷不丁遞到了李維面前。

“試試這個。”

大明軍中騎射多用三力弓，步射多用四，五力軟弓，搭配長箭，戰時主重射程和持續火力，明軍又分南北，大明北方邊軍用的弓普遍要比南方的磅數更大。

但即便是北方邊軍最精銳的射手，所用硬弓多是在七力左右。

力弓則是專門用來試拉力極限的，達到了驚人十五力，約170磅往上。

李維接過這看著有些粗陋的力弓也不含糊，直接上手，一個深呼吸便將其拉開，努努力直接拉滿，隨後小心翼翼的給松回去。

“這張弓有勁兒！魏爺乾脆借我使兩天?等平了清澗的賊人再還......”

名喚魏大亨的哨官一把扯過力弓，看著這嬉皮笑臉的小子竟忍不住歎息一聲道:“你小子噢，憑這力氣，從賊的時候為啥名聲不顯啊。”

這力弓就是一拉力器，根本不是一把優秀的弓，關鍵這不認識弓的小子竟拉的那般隨意！

李維拍拍肚子:“以前餓都餓死咯！”

名聲得在對的時候積累張揚，不然就是催命符。

小夜叉能拉十五力弓的消息很快就在營裡傳開，本就響亮的名號如今也算是無人不曉了，都他們軍中新增添了一位奇人。

高進庫知道後特地跑過來，將之前給李維的五力弓換成了七力弓，並帶來了賀人龍的讚賞:“副爺說他考武舉的時候也能開十五力弓，非但能開，還能射準，你小子切記莫要自滿，還得好好練！”

李維自然不會自滿。

實際上他心頭滿滿的危機感。

一想到接下來十幾年的神州大陸會發生些什麽，再看看自己現在什麽樣兒，他就不得安生。

眼下立了個頗為討喜的後生人設，天生神力的名聲響亮了起來，與賀人龍也頗為親近，趁著大軍回轉駐扎在綏德衛度過五日期間，小夜叉在軍營中四下奔走。

左邊請教射術，右邊去瞧瞧人家火器營保養火銃，扭頭又跟老跳蕩兵比劃兩下招式，幫著軍士們乾點下力氣的活兒。

也就是眼看要打仗了不能影響馬兒，否則也能學一學騎馬。

提升自己，謀求進步，總之不能停。

勤快的模樣，真應了賀人龍一句‘混營子的命’。

而五日過後，李維並未領到看守城牆的差事，所以沒法一睹時年三十七歲的洪承疇是什麽模樣。

區區光杆什長，距離人家二品大員還是太遙遠。

在綏德衛裡沒瞧見，出了城就更難看見了。

洪承疇到了綏德與賀人龍合兵之後，便要馬不停蹄的趕往清澗縣平亂，還遙遙與寧夏總兵官杜文煥聯系，要左右包夾清澗縣。

李維這個小卒只能扛著大旗跟上。

這一上路，就走了三天。

大軍征戰，絕大多數時間都用在行軍上了，真打起來要不了那麽多時間。

所以李維格外珍惜能打仗的機會。

才入清澗縣半日，軍中哨探沒有找到賊眾主力，隻尋得幾夥零散賊人小隊蹤跡。

小夜叉二話不說就站到了追拿蟊賊的隊伍裡去。

小股賊人好啊。

人張獻忠事業才起步，不說事事親力親為也得時刻關注一線，指不定就逮住了呢?

歷史上不乏跑到一線然後陰溝翻船的大人物。

可惜真與目標撞上後，李維頓時有些失望。

對面十來人的胡須沒一個能有一尺六寸長的。

“對面人比探子說的要多啊。”

來抓人的明軍小隊只有六人，帶隊埋伏的什長見對面人多頓時有些慫了，一轉眼卻發覺這隊列裡似乎少了個人！猛的探頭尋找，發覺李維竟已拎著弓匍匐著向賊人聚夥的營地摸過去了！

把顯眼的大紅色勇字盔脫了，在黃土與灌木小樹的掩護下，李維摸到距賊人五十步左右的距離，隨即張弓搭箭。

“嗖！”

他的箭矢還沒什麽準頭，但對面扎堆一處，刹那後便真有倒霉蛋痛呼一聲！賊營隨即驚呼一片！

“官兵來了！?”

“劉大頭中箭了！”

正驚惶時， 又一支暗箭襲來！

“可瞧見了！?”

“跑吧！”

賊眾竟直接被這兩發箭嚇的有分散潰逃跡象！正待做最後的觀望時，其余明軍終是跟上，隨著一名騎兵進入賊眾視線，他們徹底沒了戰意。

追逃自然得由騎兵來做。

快馬靠近，帶隊的什長是老邊兵，竟也會蒙古人套馬的絕活，繩套甩了兩回便將一人套了拖在馬後一陣哭爹喊娘！

李維緊忙跑過去要幫著捆人，卻是罵了一聲:“瓜慫”

“人家十幾人若齊齊擁來！我們救你不得，你這條命就沒了！”

什長作勢呵斥，但臉上笑意掩蓋不住。

李維隻憨笑兩聲應和，上手扯過被拖的似是沒了魂兒的賊人直接給了一巴掌:“你們那狗屁八大王現在何處！?”

賊人很沒有骨氣。

直接就招了，還十分聰明的隻招了方向，具體地點得給他一條活路再說。

李維也沒打算繼續追問。

隻問起了關於他們的賊頭八大王的其他事情。

比如他身邊帶甲的精兵有多少。

他有沒有收義子了啊?收了幾個啊?

他具體什麽模樣，胡子是不是有一尺六寸長之類的。

可惜賊人實在刁惡，以貌取人，看似在回答實則敷衍。

隻到被押回大營，拖入刑房審問時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維聽得賊人嚎哭著拚了命的往外吐，幾乎把他這一生說了個明白，不免喟歎。

看來以後得學學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