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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岚野似乎并不在乎别人说他小心眼,他将视线落在沉云欢的后背上。
她走在前面,双手负在身后,脚步轻快,心情看起来很好,似悠闲散步。方才她站在高台之上,四面八方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皆将目光汇聚在她身上,无不对她发出惊叹议论。
师岚野站在最后,与她不过隔着十几丈的距离,却又像隔着天堑。云端和泥尘,对沉云欢来说是一步之遥,她跌下来,又轻而易举地走了上去,而师岚野却一直站在山脚,不过就是站在人山人海里仰望她的,那些人群中的某一个。
沉云欢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卷发轻摆,她转过头来望着师岚野,故作严肃道:“走那么慢做什么?故意想让我停下来等你,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况且我是说别人会觉得你小心眼,我又不是那种人。”
师岚野道:“我并未在意。”
“那还不快些跟上我。”沉云欢冲他招手,又道:“若是被人发现了,又会把前路给堵住,那些人为了拦住我什么地方都钻,缠人得很。”
这话说起来又像她故意炫耀自己很受欢迎似的,但沉云欢都是实话实说,好在师岚野也并未露出那种质疑的神色,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追上她。
奚玉生的行动力很强,他说做东安排沉云欢吃饭,两刻钟后气派华贵的马车就来到了沉云欢的面前。前头驾车的马一黑一白,生得高大健壮,马车上又嵌满了玉石珠宝,十足彰显了奚玉生的富贵家底。
沉云欢上了马车,里面更是享受,座上铺着光滑的狐狸皮,车角挂着小香炉,中间的桌上摆了各种糕点茶水。这样的奢靡,沉云欢便是从前也不曾体会过,主要是她出行基本都是御剑而飞,很少坐马车,便不会精心布置。
二人乘坐马车,没多久就来到了汴京城最为出名的酒楼,早早就有人站在外面迎接,恭恭敬敬将二人带上三楼雅间。
这酒楼建得高,名声既然如此响亮,其中的奢华与热闹自不必说。
奚玉生在雅间等候多时,见二人进门,当下起身行了平礼,请着二人入座,并吩咐可以上菜了。这雅间算不上特别大,随从守在外面,桌上只坐了沉云欢三人,显得十分宽敞。
奚玉生倒了茶水,挽袖推到沉云欢和师岚野的面前,温声道:“尚有二人没来,烦请稍等片刻。”
沉云欢道了声多谢,浅浅喝了一口,道:“无妨,我先向你打听些事儿。”
奚玉生笑眯眯道:“云欢姑娘莫着急,在下知道你想问什么,特地请了一位贵客,待他来了你问他便可。”
沉云欢颔首,便依言耐心等待,不再追问,只是跟奚玉生聊了些稀松平常的客套话,期间师岚野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未开口说话。
随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又有人叩门而入,进来的是宋照晚和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
奚玉生起身相迎,对那男子行平礼,道:“师兄,你那么繁忙我本不应该请你走这一趟,只是我有位朋友......”他说到一半,转身抬掌指了一下沉云欢,继续道:“她有些疑问,恐怕只有顾师兄能解答。”
来人相貌年轻,皮肤呈麦色,五官生得俊朗硬气,身着天机门宗服,几步走进来,对沉云欢颔首:“沉姑娘,听闻你今日又在争猎台上出尽了风头,看来修为比之去年更进一步。”
沉云欢认识此人。他名唤顾妄,是天机门内十分出色的弟子,去年还参加了春猎会,在夺魁时败给了沉云欢,成了第二,今年应当没有参加春猎会,而是加入了负责维护春猎会秩序的卫队。
她拱了拱手回礼,很是随意道:“我当是谁,还准备以大礼迎接呢,谁知是顾公子,你我已是旧相识,就免了这些客套话吧。”
沉云欢说免了客套话,实则这一句都是客套话,因为她从未以什么大礼迎接过平辈之人,不拿鼻孔看人已经算是礼貌。顾妄与她打过少许交道,知道她向来是这种不羁的性格,笑道:“那是当然,请坐吧。”
几人一落座,宋照晚立即道:“快些上菜,我都等不及了,这家酒楼的酱肘子特别香,我以前来吃过一回,念念不忘许久。”
奚玉生接话:“特地给你点了。”
宋照晚高兴,随后眼珠一转,对顾妄道:“顾妄哥,今日既然你来了,就不该让玉生哥哥来付账了吧?”
顾妄是奚玉生的同门师兄,当下点头,“自然。”
这酒楼里的物价比寻常的酒楼贵不少,奚玉生又向来花钱如流水,点的都是酒楼里的招牌菜,当即与顾妄争起来,表示这顿是要请沉云欢的,一定要他出钱。
顾妄也是个死心眼,认为自己是奚玉生师兄,哪有让师弟请吃饭的道理,于是不同意,二人你来我往,在桌上开起辩论赛,挑起争端的宋照晚却一边吃着盘子里的糕点一边看着热闹笑得开心。
最后还是沉云欢等得不耐烦了,一锤定音道:“就让奚公子付账吧,他手指缝里流的都是金子,就算今日这饭钱你给了,他也会在别的地方还给你。”
这话十分在理,顾妄也知道这小师弟平日里在师门到处散财的德行,便不再与奚玉生争,转而问沉云欢:“不知沉姑娘有何事要问?”
沉云欢道:“那日在村落里我破幻境醒来,看见你与扶笙交手,后来因其他事先走一步,你将她可抓住了?”
顾妄提到她,神色便十分严峻,“并未。那女魔头的术法极其诡异,难以预料,我带去的弟子尽数被她害死,最后还是让她逃了。”
沉云欢佯装可惜,旋即才引出正文:“实不相瞒,我在幻境时曾无意发现,那村南的小庙之中非常古怪,似乎布下了古老阴邪的法阵,逼得全村之人皆死在那处,我怀疑是有仙门之人暗中作乱,此事顾公子可有探查到?”
顾妄眉眼一怔,对沉云欢知道这些有些惊讶,随后又觉得沉云欢便是知道也不该稀奇,于是道:“的确如你所言。”
宋照晚倒吸一口凉气,惊诧道:“不会吧?会不会是有什么妖邪作乱,故意伪装成仙门中人呢?”
说起来,奚玉生也想到一桩怪事,道:“如此说来我也觉得奇怪,那幻境一重又一重,真假难辨,我不知在何时晕了过去,但醒来时却毫发无伤,仿佛只要对幻境中的那邪物没有恶意,便不会受到攻击,这种妖物不该出现在春猎会的狩猎区域才
对。
顾妄道:“确实如此,几年前天机门曾去那处探查过,但不知那些人出了什么纰漏,并未探查出庙下面修建的邪阵,只以为是靠近妖阵才受了些影响,草草列为禁地了事。”
“若我猜得不错,那阵法应当是子母阵吧?”沉云欢问道:“我若没记错,这种阵法的发源地是蜀州,传闻古时蜀州人盛行养一种名为子母蛊的虫物,子母便是由这蛊得名而来。”
“什么?竟是与我们蜀州相关?”宋照晚大为吃惊,说话时口齿不清,将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糕点咽下,兑了一口水,又匆匆道:“云欢姐,你连这都知道!也太过博学了。”
“好说好说,只是去的地方多了,到处听一耳朵,自然就记住了。”沉云欢笑笑。
而顾妄却是看着沉云欢的眼神忽而轻微一变,没有立即回答问题,只是道:“说来也巧,前几日我收到消息说村落那里出了点状况,赶去时发现那里落下的封路石全被砍碎了,不知沉姑娘可知道些什么吗?”
“那谁知道,这年头不就是这样,人人手里一把刀,没事就爱砍点东西,若是村里没什么大碍,我觉得也不必追究。”沉云欢被怀疑,且确实是做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但她却表现得十分坦然,并且真诚地劝告道:“不过我觉得天机门也有些懈
怠,既然村里的事不便披露于世,合该好好守着才是,留几块破石头有什么用。”
“......”顾妄道:“那是天机门炼化出来的最为坚硬的灵石,画地为牢,内外坚固。”
沉云欢心说这就尴尬了,都怪我太厉害,随手就给砍坏了,于是朝师岚野看了一眼。师岚野似乎接收到这个眼神,终于开口说了进雅间的第一句话,“我们未从村子经过,在后山破了万妖封印之后,便直接御灵飞来城内,所以并不知那些石头被
谁毁坏。”
这话题引得极其好,奚玉生和宋照晚听闻同时震惊出声,就连顾妄也露出了怔然的神色,视线一齐落在沉云欢身上。
奚玉生疑惑道:“万妖封印?!此为何物?”
顾妄也一下就站起身,道:“那阵法破了?可是我前几日去村中时,没见有妖物出没,若是封印阵破了,汴京恐怕会有大乱,你们既知此事,应当一早就告知天机门。”
他说着就要走,仿佛此事十万火急,耽搁不得,但沉云欢却将他拦住,“乱不了。”
她跷着二郎腿,脚尖晃了晃,语气很是随意道:“里面的妖怪已经被我杀光了,不然你们以为我这一万七千分从何而来?”
顾妄微微皱眉:“当真?那可是古时封印,距今已有二百余年。”
“绝无半句假话。”沉云欢笃定地说完,又意识到不能这样承诺,因为刚才她还说了一句假话,于是补充道:“关于这些妖怪。”
顾妄道:“若此事为真,沉姑娘便是为人间除一大害,此前天机门屡次想肃清这阵中之妖都无从下手,没想到沉姑娘竟做到此事,带我回去,定会向天机门禀明此事。”
紧接着宋照晚和奚玉生也对沉云欢赞不绝口,她笑得嘴角就没落下去过,还要说:“小事罢了,不足挂齿。”
师岚野看在眼中,墨黑的眸中似搅动起来的湖水,不再平静无波,泛起点点涟漪。他本就寡言不喜说话,这些人又一句接着一句,因此他就更为沉默,仿佛不是这桌上的人。
其后酒楼的下人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地将菜摆上桌,很快便摆得满满当当,几人相互客气了一下,开始动筷吃饭。
吃起饭来,说话的时间便少了很多,雅间稍微清静不少,但交谈声仍旧不断,沉云欢更是桌上的中心人物,其他三人轮流与她闲聊。
师岚野低头夹菜,那些话从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情绪。
忽而他碗里多了一块肉,掀起眼皮看去,沉云欢正收回筷子,歪着头朝他问道:“为何不吃肉?光吃这些绿杆子菜干什么?你又不是真的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