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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海宁本就羸弱,平日里瞧着像大病缠身的模样,约莫是一阵强风就能吹倒的程度,如今正面吃了薛赤瑶一剑,当下没能站住,重重跌倒在地上,起的长发散落肩头,于众目睽睽之下失了体面,变得非常狼狈。
她痛苦地捂着左肩,除却方才那声痛嚎之后便不再出声,咬紧了唇强忍着疼痛,血液从她指尖溢出,很快就染红了衣裳。
沉云欢推门的动静并不大,但在原本就紧绷的氛围之中显得突兀,庙中众人同时投来视线,见门外站着的是沉云欢,立即神色各异,大多露出了看见瘟神一样的表情。
“这么热闹?”被视为瘟神的沉云欢丝毫不在意,提着刀就跨过了门槛,十分自然地闯入了这片被人先行占领的领域。她转动浓墨的黑眸,轻盈的目光在周遭人的身上掠过一圈,发现除了几个跟随在薛赤瑶身后的仙琅宗弟子之外,其他人都不认
识,其中也没有虞暄。
沉云欢难免有些失望,因为这意味着她又问不出这些仙门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汇聚在锦官城了。
此时奚玉生也瞧见了庙内的状况,快步走进来,给受伤的宋海宁喂了灵药。灵药发挥作用的时间很快,宋海宁止了血,也不再感到疼痛,脸色骤然好了很多,低声对奚玉生道了句多谢。
沉云欢一进来,就带了三个人。其中奚玉生的确是好人,似乎从头到脚都写着“善”字,而后方跟进来的两人,一人冷沉如雪山,几乎不会将目光分给旁人,过分的沉寂便显出了目中无人的模样,另一人面上带着不正经的轻笑,丝毫不掩饰自己
身上所散发的阴鬼之气。
更何况沉云欢本人,也是个十分棘手的人物,她的善恶无法定论。
于是庙中原本站着的人开始不着痕迹地挪动位置,往供台的方向靠去,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两方相对的阵势。
沉云欢往前走了几步站定,那正是薛赤瑶与宋海宁之间的位置,她一柄长刀横在那里,虽然没有说话,但摆明是不准薛赤瑶再动手的样子。薛赤瑶蹙眉,脸上漫过一丝烦躁,“沉云欢,此事与你无关,让开!”
她饶有兴趣地问:“难道这庙是你建的,我站在哪里要听你命令?”
薛赤瑶顿时心头火起,手里攥着的剑微微往上一抬,以一个非常细微的动作暴露了自己想要动手的心思,只是她生生遏制了动作,目光落在沉云欢手里那柄又长又直的墨刀上,刀锋映了庙内墙壁上的灯光,散发出森冷的寒意,是不折不扣的凶
器。
薛赤瑶明白此时不宜动手,冷声道:“你知道宋海宁做了什么吗,你就敢这样护着她?”
沉云欢笑了笑,“愿闻其详。”但是表情并没有真的那么感兴趣,看起来很是散漫。
薛赤瑶压了压心头怒火,凶狠的目光落在宋海宁的身上,声音拔高,在庙中宣告她的行径,“她暗中饲养阴鬼,与歹人联合企图谋害宋家和来此参加招亲大会的仙门之人,现在这城中的怪事,都是她一手操办,我现在便是要捉拿她送去天机门,
你可明白了?”
“空口无凭,你单是这样说,谁会相信?”沉云欢转头,朝师岚野问,“你相信吗?”
师岚野淡淡摇头。
沉云欢就很认真地对薛赤瑶说:“你瞧,没人相信。”
薛赤瑶怒道:“他一人怎么能代表所有?且此人与你形影不离,还有谁不知道你们二人是一伙的吗?”
这话里话外似乎是责怪师岚野有失公允,盲目偏向沉云欢,但沉云欢本人不太赞同这样的指控,唇角一沉,不满道:“这与我们的关系何干?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倘若师岚野不赞同便不会应和我的话,他很公正,你不要给他冠上莫须有的低劣品
性。另外,即便是你将宋海宁押去了天机门,没有证据如何服众?谁知道这是不是你自己的臆想。”
薛赤瑶一时被气得脸色铁青,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才平复,实在不想再那么多人面前与人大声争执,失了体面,她转头对身后仙琅宗的弟子道:“将人带过来。”
那弟子低低应了一声,转身绕去了庙宇的角落,将一个正处于昏迷的男子给扛了过来,放在地上。
沉云欢转头望去,见这男子发冠散乱,衣着素朴,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住,身上有一些零散的伤口,此时正闭着眼睛昏迷不醒。
薛赤瑶转手摸出一根长鞭,不由分说啪啪往他身上抽了两下,当下见了血痕,男子痛醒发出低吼,睁眼看见了周围的人,视线扫了一圈,目光停在宋海宁的身上,便不再移开。
“此人在半道上看见我就心虚得转身便逃,被我抓住后嘴里一直反复说现在发生的事与他无关,都是宋海宁指使他所为。”薛赤瑶将鞭子甩得啪啪响,对他厉声威胁,“现在将你与宋海宁联合谋划的阴谋诡计全盘托出,我便暂时饶你一命!”
沉云欢见过此人,今日擂台赛刚开始不久时,她曾在偏僻的座席间看到这个男子,当时所有人都在关注擂台上的厮斗,只有他仰头看着高楼上的宋海宁,满脸的苦涩难言。
此时他隔着几尺远,静静地看着宋海宁,忽而从眼角滚落了一滴泪,却忽而说道:“都是我一人所为??”
“不错。”宋海宁在此时突然开口,截断了他的话,语气是出乎意料的冷静,“这一切都是我精心策划的,他是我心爱之人,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毁了这荒谬的招亲大会。”
庙中众人登时发出唏?,低低议论起来,不可置信的目光聚集在宋海宁身上,虽然此前这些人都已经相信大半,但是听到宋海宁亲口承认仍然觉得震惊,谁也没想到宋氏长女会害自家人。
薛赤瑶脸上带着自己发现了这桩大事的得意,对宋海宁斥责道:“所以你就害了宋家和前来向你祝贺的仙门之人?你知不知道今夜死了多少人?!”
“他人的生死,与我何干?”宋海宁冷冷一抬眼眸,与薛赤瑶对上视线,久居宋氏高位,她的气势立即压过了薛赤瑶,显出不可冒犯的威严,“我自己都活得那么痛苦,凭何还要为旁人着想?你们没有任何一人能够体会我这般痛苦,几年前我曾经
是整个蜀州的弟子都望尘莫及的人物,人们赞誉我,歌颂我,无人不说我前途无量。”
“可后来呢?若不是我那愚笨的妹妹闯进了危险的地方,我为了救她被废去了一身灵力,一朝成为宋家弃子,看尽旁人脸色,宋家还要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为家族换取利益。人人都说我是宋氏家主的长女,日后会接手整个宋家,但其实根本不是
那些人说的那般,宋家只是要我与灵力高强的人诞下天赋出众的血脉,以此培养为宋家的继承人,”宋海宁说到这儿,呵笑了一声,无比嘲讽,“我根本什么都不是。”
“我恨他们,我爹娘,照晚,还有所有的宋家人,日日夜夜恨,没有一天得以消解这些恨意。”宋海宁的面容充满怨念,将原本柔弱好看的眉眼衬得凶狠阴鸷,状似疯癫的边沿,喃喃道:“大家都死了才好啊,都是宋家人,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受这
种苦呢?”
奚玉生见她落下了两行清泪,嘴上说着怨恨的话,实则满脸痛苦,于心不忍地开口,“虽说宋姑娘犯下错事,但也是有苦衷的,毕竟若能好好活着,谁也不想寻死。依我看还是莫在此处耽搁时间,先将大家都救出来才最为要紧。”
“你又何必在这里假好心?”宋海宁抬起水盈盈的泪眼,眉宇染上愤怒,变得极具攻击性,对奚玉生道:“你这种生来便注定一生顺遂的人,如何懂得别人的苦难?不要总是装出自以为很了解世人痛苦的样子,我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只要你肯向
宋家下聘娶我,我就能脱离苦海,可谁料到你如此不近人情,实在可恨!“
奚玉生好心帮她说话反倒被骂了一通,当下抿了抿唇,眼中流露出失落的模样,安静下来。
霍灼音自打进门之后一直在沉默看戏,此时却突然开口,一双漂亮的眼睛充满漠然,“你倒也不必将自己遭受的痛苦全部归咎于别人。”
宋海宁冷脸不言,抬手将挂在下巴上的泪拭去,似乎就打算交代这些,不再细言。薛赤瑶见状,提着剑想要动身,对沉云欢喝道:“让开!我现在就要将她押去天机门,先让她交代出如何救出城中消失之人的方法。”
沉云欢倒是听得认真,神色却没有什么起伏,看着宋海宁的目光一直带着审视。罪人已经招供,也承认了罪名,此事似乎没有再继续谈论下去的必要,但沉云欢却并未将路让开,只是反问:“她怎么知道?”
薛赤瑶一顿,一时不明白沉云欢是真的不知,还是刻意假装,“什么?”
“我说,她不知道。”沉云欢缓缓转身,正面对向宋海宁。光芒落在她的脸上,照出?丽的眉眼,她淡淡地看着宋海宁,说:“宋海宁,既然你说完了,那现在就轮到我问了。”
她道:“宋照晚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