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團年宴席黃石共花費銀錢兩貫多,雖說比不上白礬樓的酒菜,但眾人也是盡興而歸。
次日,黃石沉睡之時,范仲淹便被趙禎召入福寧殿。
范仲淹被內侍攔在門簾之外,看不清龍顏,便行了一禮,口呼道:“臣,恭問聖安,陛下萬福。”
“范卿,聽聞你知開封府後公事勤勉,宜珍重身體。”
范仲淹作了一揖,言道:“臣惶恐,為官家為社稷,臣之皮囊不足為慮。”
“哈哈哈!”
趙禎突然笑了起來,范仲淹心裡有些七上八下摸不著頭腦。
趙禎問道:“卿以為白礬樓的酒菜可好?”
范仲淹回道:“那自是上好。”說完便覺得哪裡不對,又補充道:“臣辦案之時有幸品嘗一回。”
趙禎又問道:“那卿以為清風樓的酒菜可好?”
“清風樓?”
范仲淹這回算是明白了,自個這幾日的行蹤都被官家掌握著,莫非有人向官家進了讒言?
想到此,范仲淹連忙回道:“官家,臣以為清風樓的酒菜比不得白礬樓。”
“哦?”
范仲淹此時已然認定自己遭人攻訐,思慮一番,說道:“官家明察,臣不敢忘君命,不以悲喜而忘百姓。”
“范卿言重了。”
趙禎笑道:“我素來看重范卿為人,怎會以一言而加責於卿?卿當保重,勿貪杯傷身。”
范仲淹作了一揖,說道:“臣感念官家信任,誓不辜負官家所托。”
趙禎頷首,而後說道:“前些日你上書摩尼教一事,可有進展?”
“官家,昨日城外疑有摩尼教活動,似為內鬥以致二死。”
趙禎問道:“可否查證?”
范仲淹點點頭,說道:“臣有一好友,姓黃名石字子丘,之前摩尼教據點之事便是子丘探查告知於臣。子丘與臣一道查清二死者乃摩尼教西、南二使,據臣等分析,應為摩尼教內鬥。”
“黃石?此人可有官職在身?”
“回官家,子丘並無官職在身,但其文才頗高,且通曉數理奇技。此次破獲摩尼教秘事,子丘居功至偉。”
范仲淹如此回答,便是想將黃石推到面上來得個耳熟,日後也好行薦舉。
趙禎說道:“如此說來此人也算個人才。”
“臣以為子丘年少雖有棱,但做事老成穩重,日後必成朝廷棟梁之才。”
范仲淹如此抬舉,黃石怕是在夢中也會笑醒。
“哦?范卿如此看重此人,想來不會有錯,范卿當好生培養。”
范仲淹大喜,立即說道:“臣遵命。”
“咳!咳!咳……”
趙禎咳嗽了幾聲。
范仲淹立馬驚道:“臣萬望官家保重聖體。”
“無妨,昨日微感風寒。”
趙禎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方才卿言摩尼教內亂,朝廷該如何對策?”
范仲淹回道:“回稟官家,摩尼教有二派,一派以宣教化民為主,一派則與山匪相勾結害民亂國。今次敗亡者乃後者,於朝廷實為幸事。”
“嗯,若是害民亂國之流敗亡,那這摩尼教便不足為慮。”
范仲淹又說道:“雖不足為慮,但仍以觀後效。子丘有一策,臣以為上策。”
“哦?速速道來。”
范仲淹繼續說道:“子丘之策以八字概之。”
“哪八字?”
“觀其行舉,徐而動之。”
片刻之後,趙禎才說道:“此策甚好,此事便交由范卿全權辦理。”
“臣遵旨。”
范仲淹今日被突兀召至聖前問話並沒有任何準備,先前聽從黃石建言防備攻訐,如此對答顯得異常謹慎,生怕出了差錯惹得龍顏大怒。
“范卿,你今日言語之中對黃石其人甚是推崇,歲節後便將此人帶來讓我見上一見。”
范仲淹大喜,行了一禮,高聲回道:“臣遵旨,臣代子丘謝過聖恩。”
“朝廷於棟梁之材給以良機,然其成敗在於自身。”
“臣明白。”
趙禎又說道:“元日將近,范卿當保汴京安寧才是。”
“臣已整治汴京之治安,必保汴京之安寧。”
趙禎點點頭,說道:如此我便寬心,擇日你將摩尼教一事陳奏上來,今日便到此處,你退下罷。”
“臣領命,臣告退。”
范仲淹作了一揖,便退出福寧殿。
然而范仲淹並未返回開封府衙,而是直接到了黃石的住處。
兩人一陣寒暄後,黃石問道:“范兄為何如此急匆匆而來?”
范仲淹這才回道:“子丘啊,今日一早官家便召我入宮。”
“哦?莫非是有事驚擾了官家?”
“唉!”
范仲淹歎息一聲, 繼續說道:“我在白礬樓和清風樓吃酒之事官家盡知,雖並未言明亦未斥責,但此事定是有人從中作祟。”
“官家怎會管這等私事?”
黃石心中一緊,難不成范仲淹被人暗中監視?此事可大可小,以後萬事更需謹慎小心為好。
黃石沉思之際,范仲淹搖頭說道:“那倒不會,官家雖信任於我,我隻恐官家輕信那攻訐之言。”
“既是如此,那范兄倒不必擔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也。”
范仲淹頷首道:“今日官家提及摩尼教之事,我言此中之功歸於子丘,官家便問詢子丘一番。”
黃石驚疑不定的問道:“范兄如此在聖前抬舉小弟,那官家又如何說來?”
“哈哈哈!官家極為看重子丘才能,想來薦舉之事易也。”
范仲淹說到此處難掩激動,而後又繼續說道:“官家特意吩咐歲節之後子丘隨我覲見。”
黃石心中一喜,若能獲得趙禎看重,對方一高興那自己功名之事豈不容易許多?或者可以當場封個官職……
想到此,黃石向范仲淹行了一禮,說道:“那小弟這廂多謝范兄抬愛。”
范仲淹擺擺手,隻言小事一樁。
片刻後,黃石說道:“范兄,時辰尚早,我等去吃些酒食。”
范仲淹連忙拒絕道:“今日就不必了,子丘你莫要多心,官家之言如在耳畔,不可再為人所執柄也。”
“是小弟疏忽,小弟知其中厲害,依范兄便是。”
黃石點頭稱是。
二人再談一陣,范仲淹便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