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微微沉吟,看了曹操一眼,似有顧忌,畢竟夏侯德乃是曹丞相的同宗。
曹操沉著臉說道:“你隻管說,何必顧慮!”
賈詡這才說道:“夏侯德言過其實,並無真才實學。他若真的勇猛,恐怕等不到江東收拾,在江夏的時候,關羽便對他下手了。諸葛聞德又豈會讓他壞了大事?”
程昱心有疑惑,插口問道:“文和,這又不對了。夏侯德救陳群也是救,張遼救陳群也是救,為何便不能由夏侯德施救?為何夏侯德救了陳群,便是壞了他諸葛匹夫的大事?”
賈詡轉頭看著程昱:“若夏侯德擊退江東,保下陳長文。那還有張遼什麽事??”
鍾繇失驚,顫聲說道:“文和之意,諸葛匹夫的目標壓根就不是陳長文,而是張遼!?”
賈詡點頭,頹喪說道:“正是如此!恕我說話不敬。陳長文雖是名士,但還未入諸葛聞德的法眼。他的最終目的,是拿下張遼,毀壞丞相的大計!長文不過是吸引張遼前來的誘餌而已。所以夏侯德必須敗!”
“只是我想不通的是,張文遠有勇有謀,怎麽會不知道荊州水軍的厲害?他不該走江夏水域的!”
陳群回想昔日從江東脫身逃走的往事,說道:“我和文遠船隻,是被周瑜的大軍追趕,慌不擇路才逃入江夏的。那天湊巧大霧彌漫,對面不見人。文遠的船只因載重糧食和兵馬太多,吃水很深。若走小路,視野不清,萬一擱淺,反而阻塞交通,全部陷入絕地。所以文遠才兵行險兆,意欲趁著霧氣漫天,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渡江夏。沒想到關羽早有準備,守株待兔。”
荀攸截口打斷了陳群的話:“且慢!你說江夏之地,突然重霧彌漫?而江東則晴朗無霧?”
陳群點頭說道:“正是如此,非但江東沒有霧氣,便是我走的小路上,霧氣也淡的許多。只有大將的江夏段,霧氣奇重,丈許之外,難以辨識。”
荀攸面色煞白,扶在桌案上的雙臂輕微的顫抖著,看著賈詡說道:“你說,這可是巧合麽?還是如伱所言,也是諸葛聞德早已設計好的?”
賈詡也神色驚慌,這還是他第一如此不淡定。
“難道諸葛匹夫,竟會奇門遁甲之術?若不是如此,天也助他?”
奇門遁甲,興雲吐霧?
這不過是傳說古之玄學,豈有當真之理?
但若不是,又如何解釋這場玄之又玄的大霧?
五大謀士一起沉默,總是曹操,此刻也驚悸不已。眾人雖然都未說話,可是在內心之中,對於這位神秘的諸葛聞德,又畏懼了三分。
良久,陳群終於打破了沉默,環顧一周,最後站了起來,躬身向曹操行禮問道:“丞相,如今張遼被拿,鎖在荊州。但合肥之兵馬糧草還在準備之中,豈能廢棄?可否在眾將之中,再挑主帥,代替張遼,指揮合肥一線?”
曹操皺眉,沉默不語。
鍾繇點頭說道:“曹子效和徐公明皆是智勇雙全,可堪大用。不知可否?”
荀攸搖頭,歎息說道:“曹子效脾氣暴躁,剛愎自用,不納忠言。除丞相之外,他只聽曹洪之言。但曹洪的脾氣,比之曹仁,更暴烈三分……”
賈詡也接著說道:“徐晃雖然勇力有余,但智謀稍欠。隻可謀一隅,不可謀全局。若往合肥,他絕非孫權的對手!”
程昱一臉悲傷之色:“文和分析的極為準確,若於禁在,輔佐徐晃,可以擔此大任。可惜於禁已亡故,死在樊城之戰……”
樊城!
曹操聽到這兩個字眼,雙目之中忽然湧動起烈火。
“樊城!我必再攻樊城,入襄陽,車裂諸葛匹夫!”
話鋒一轉,議題也跟著更換。
荀攸說道:“丞相,樊城的糧草幾乎已經斷絕。斥候來報,如今樊城不過是靠著附近州縣的零星周濟,勉強度日。若丞相再施昔日退馬超之計,派兵襲擾糧道,斷絕供應。不過數日,樊城必亂!”
鍾繇也跟著說道:“我聽聞樊城的糧草,十之**都入了南蠻兵的軍營,而趙雲所部的五萬荊州兵,卻已經勒緊褲腰帶節衣縮食的算計度日了。只要樊城糧草不繼,南蠻兵不能每日收到糧草,他們一定會和趙雲所部起爭執!”
曹操忽然哈哈大笑,拈須點頭說道:“不錯!南蠻兵化外之人,並無禮義廉恥的意識。若荊州不供養他們,他們必會心懷怨憤,反噬荊州!”
“給孤傳曹休!”
曹休者,丞相之千裡駒也!
上月馬超南犯之時,便是曹休領丞相將令,統領兩千虎賁鐵騎,深入敵後,斷了西涼供應馬超的糧道,燒毀西涼屯糧之所,還突襲敵營,重傷韓遂!
韓遂重傷,糧草無人看顧,韓遂手下跟隨馬超的八部將與馬超離心離德。最終馬超不得不回軍回西涼,功敗垂成。
曹休千裡駒之名,名頭更盛,威名遠播。
堪稱曹氏一族,後起之秀!
“微臣曹休,拜見丞相!”
曹休意氣奮發,全身甲胄,拜於階下。
“樊城屯兵二十五萬,糧草消耗巨大。如今供應日益緊張。若再添一把火,樊城必亂。”
曹操的臉上露出奸笑,站起身來,手扶劍柄,淡淡的說道。
曹休抬頭說道:“丞相無憂。願借精騎兩千,再出宛城,往樊城方向。保管他從此之後,顆粒進入樊城,也是癡心妄想!”
賈詡急忙提醒說道:“小將軍且慢!”
曹休抬頭,睜眼看著賈詡,一臉傲氣問道:“文和有何指教?”
賈詡低聲說道:“樊城趙雲,並非馬超之輩。荊州諸葛聞德,更不是韓遂所能比的。小將軍若執意要去,一定要加倍小心。糧道不斷,樊城最多數日,也會生亂。莫要為了貪功,深入重地,中了諸葛的奸計。”
曹休哈哈大笑,目光從五大謀士臉上一一掃過,冷冷的說道:“丞相與我若都如你等如此從容小心,恐怕此刻馬超已經殺入許昌,你們的加家眷此刻都已經運回西涼去了!”
曹操也大笑, 佯裝叱道:“曹休,豈能如此對長輩無禮?他們可都是你的叔伯,不可失了分寸!”
曹休乃是曹操的子侄輩,曹休之父乃是曹操的從弟。
曹休急忙說道:“晚輩告罪。文和有所不知。我所部精騎,日行千裡,夜行八百,皆是寶馬良駒。”
“故閃擊敵人,來去無蹤。若事情不妙,可踏塵而去,敵人也望塵莫及,徒生悲歎罷了。”
“所以眾位叔伯擔憂,大可不必。小侄此去,若不能成功,絕不返回!”
眾謀士齊聲讚歎:“原來如此,難怪馬超兵退,韓遂重傷。丞相千裡駒,果然不虛此名!”
丞相不動聲色,卻將搜羅來的寶馬良駒集合起來,組成這麽一支閃電之師,交給曹休指揮。直到今日,才讓眾人知曉。可見丞相城府之深,難猜難測。
唯獨賈詡,低頭皺眉,似乎心裡有著許多擔憂。但看到自丞相以下,皆是歡欣,信心滿滿。再加上張遼的憂煩之事剛剛褪去,也就懶得再提消極,擾亂氛圍了。
曹休拜辭曹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