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貴神速。
狄青認為面臨突如其來的進攻,郭盛溢不會不求援。
所以他猜到敵人的援軍很有可能在來的路上。
如果宋軍不追擊的話,那麽李朝潰軍就可能與援軍兵合一處,退守升龍。
雖然狄青並不認為敵人對方退守升龍就能抵擋得住他們的攻勢,但若是能野外直接把李朝滅了,又何樂而不為?
畢竟,以後大宋還需要在升龍對紅河三角洲進行統治,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想用大炮把升龍填平。
郭盛溢大軍從諒山古道敗退,完全沒時間入涼州城,身後的宋軍如附骨之疽,時刻尾隨。
他不得不跟著撤退的大部隊一起往南逃,經過一天一夜的亡命逃跑,他們總算是到了紅河三角洲的門戶——支棱關。
此時碰巧李佛瑪也親自帶著援軍抵達了支棱關。
支棱關自古以來就是越朝的重要關隘,比諒山關還要重要,因為它的地形比諒山古道還要險要,並且過了此關就是紅河三角洲,素有越朝首府升龍屏障之稱。
便見左右兩側山嶺高聳入雲,崇山峻嶺當中雲霧繚繞,下方草木極為旺盛,林木森然。道路似乎被天神用巨斧,劈開了一條恐怖溝壑。
“不一樣。”
關隘上李佛瑪昨夜在支棱關休整一夜,正準備繼續前往諒州增援郭盛溢。
李佛瑪頓時遲疑了起來。
充斥在他們的腦海裡,已化作可怖夢魘。
李佛瑪微微點頭,交趾實在是太偏遠,信息也不發達,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那是宋軍的火炮,還以為是投石車之類的東西。
然而這兩個選擇都極為被動,面臨跟郭盛溢一樣的局面,被動挨打。他們在關上和城裡,人家在外面架起火器,對他們實行轟炸,那結局依舊是死路一條。
梁茂才又道:“其二,宋軍兵馬強盛,裝備精良,我等不可與他們在城外鏖戰,且又有火器為依仗,守城肯定是我們吃虧。若是守住支棱關就不一樣,這裡地勢險要,正適合伏擊。”
他此番親自出征,留下太子李日尊、太保陶處中、右參知政事李征顯等人監國,自己率領大軍來援,為的是把宋軍阻攔在諒山關外。
最誇張的是地勢,支棱關隘位於小山坡上方,若想破關,就必須要向上仰衝。關上只需要準備要弓弩,無人能破。
關中李佛瑪營帳內,得知消息的李佛瑪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興許他們造出威力更大的火器了,不然你如何解釋?”
李佛瑪不由得面露愁色,把情況跟大家說了一下,末了又道:“如今已到大越生死存亡之際,朕不想做亡國之君,諸位也不願做亡國之臣,還請務必死戰。”
李佛瑪連忙說道。
接著金吾衛大臣梁茂才說道:“陛下,臣覺得只能死守支棱關。”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歷史上明軍曾在此關被越軍擊敗,這是中華王朝最後一次失去直屬越南,越南從此獨立。
“陛下放心,臣等必定死戰。”
他萬萬沒想到郭盛溢敗了,而且敗得這麽慘。
便在他準備下令三軍清晨起來生火做飯,吃了飯後繼續出發的時候,幾名潰散而逃的越軍斥候飛一般地抵達了關內。
“梁卿快說說緣由。”
梁茂才說道:“其一,支棱關地勢險峻,死守還有一線生機。若是退回升龍,城外一片坦途,宋軍只需要在城外用投石車把那可以爆炸的黑球扔進城裡,城中必定死傷慘重。”
五六萬大軍,頃刻間崩潰。
那噩夢般的爆炸聲音,那恐怖的硝煙塵土,以及戰友們的屍骸。
斥候臉上依舊帶著驚恐的表情,他們跑了很久,連覺都不敢睡,只要閉眼就能想起昨日的慘狀。
中書侍郎廖嘉真道:“以前宋人的火器跟煙花爆竹一般,絕不可能撼動關隘。”
眾人連忙應下。
有人提出異議。
“火器,定是火器。”
“陛下,我等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山上忽然發出巨響,接著有黑球從天而降,隨後在營中四處爆炸,很多人被炸得四分五裂。”
越朝樞密使黎奉曉皺起眉頭道:“據北人商賈說,宋國就是用這火器擊敗的西夏和遼國。”
李佛瑪滿臉震驚,然後焦急問道:“宋軍到底是用的什麽東西?”
“火器有如此大的威力?”
黎奉曉爭辯道。
“可是郭太尉不也是駐守地勢險要的關隘,卻被宋人擊破了嗎?”
“嗯。”
左參知政事黎再嚴道:“陛下,現在不是管宋軍是否有火器的時候,當務之急,還是該想想怎麽辦?”
“什麽?”
由此可見這裡易守難攻之勢。
現在的問題是諒州已經失守,再繼續前軍沒有意義。那麽如今他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守支棱關,二是退守升龍。
更恐怖的是,宋軍甚至都沒有與他們短兵相接,直接在十余裡外,就能擊潰他們的營寨。
所以好像這守哪裡都一個結果。
梁茂才搖搖頭道:“郭盛溢敗在不知變通,只知道把守關隘,卻不知道應局勢而變,任由宋人擺布,我們何不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
眾人頓時陷入了沉思,片刻後就有不少人明悟。
是了。
如果宋人是依靠投石車把黑球扔進關中爆炸的,那說明宋人本來就行動不便,機動性非常差。
郭盛溢自己傻乎乎地以為守在關中就行,給宋軍充足的組裝投石車時間。
正如探馬回報的那樣。
宋軍明明在關外駐扎了五六天,為上山清掃林木以及運送組裝投石車做準備,他卻一點都沒有動靜。
雖然這裡面最大的原因還是郭盛溢不知道宋軍有如此利器,想要穩扎穩打一點,憑借著險要關隘與宋軍周旋,不願意放棄地利去關外與敵人鏖戰的緣故。
但這也從側面說明郭盛溢不知道變動,不明白在敵人準備階段,至少也該派一支軍隊出去騷擾一下,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而他們在看破這一點之後,自然就有了辦法,他們大越李朝並非毫無勝算。
越軍士兵最擅長的就是山林蟄伏。
如果在宋軍準備階段,他們從兩側山林裡忽然衝殺出去,不給敵人遠程釋放黑球的機會,直接跟對方近身交戰,是不是能夠取得勝利呢?
想到這裡,大家頓時大悟,有人說道:“不錯,宋軍依仗的不過是火器之利,若我們設伏,必然讓他們潰敗。”
“這兩側山林茂密,我們的人藏匿期間,他們根本找不到,一旦開戰,忽然殺出,宋軍猝不及防之下,來不及組裝投石車,肯定要為我軍擊潰。”
“只是目前還是需要收攏前方太尉的潰卒,免得關隘遭到衝擊才是。”
“嗯,那就如此。”
聽到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話,李佛瑪也覺得很有道理,於是下達了兩個命令:“死守支棱關,再遣人出去,收攏潰卒。”
“是!”
眾人立即聽令行事。
當下越軍便不再出關馳援郭盛溢,而是繼續佔據關隘。
等到中午時分,陸陸續續就有大量越軍潰卒向著支棱關跑來,被李佛瑪派出去的人給收攏回關內。
而且外圍也已經隱隱約約出現了一些宋軍,不過並非狄青的火器軍,而是少數民族部隊。
現在的追擊形勢是這樣的,狄青的火器軍在中間,廣西的廂軍在末尾,少數民族的隊伍衝在最前面,他們斬獲的潰卒最多,達一兩千人之眾。
沒辦法。
西南那交通道路可以說是一言難盡,狄青的火炮那純粹都不是馬車拉來的,很多時候炮管都要靠人力硬生生抬著走。
不僅僅是道路崎嶇,還有上下起伏的坡度,有的時候道路差甚至能達到四五米,需要爬坡才能上去。
而李朝的士兵身手確實矯健,打仗不太行,跑起來跟猴子一樣四處亂竄,有些慌不擇路甚至直接逃進深山老林裡,狄青的火器軍和廣西廂軍完全拿他們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