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說的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如那勳貴大臣們的府邸自然有仆役時刻關注著城上的動靜。
“砰!砰!砰!”
一陣急促的砸門聲後,保國公府中的一處院門終於被人從裡面打開:“要死啊!驚了公爺你吃罪得起嗎?!”
“煩請姑娘通報,就說姚坊門燃起烽火了。”
聽到烽火二字,本還待將門外仆役訓上一陣的丫鬟立馬往院內跑去。
“怎會這麽快?”
這是朱國弼在被叫醒後的第一反應。
他原本尋思著清軍至少要過上五六天才會正式攻城,在這期間他自可從容聯絡被那小子壓製的各方勢力。
可誰曾想,他還沒有半分動作清軍便開始攻城了?
這讓他如何賺取功勞?又如何保住家業?
“快將公爺的甲胄取來!”
“嗯?”
“公爺不去幫太子殿下防守嗎?”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在小妾的概念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家公爺若去守城自然是幫太子爺的忙,可這話落在朱國弼耳中卻又是另一番盤算。
太子?
著啊!
那小子今夜好像要宿在姚坊門!
朱國弼心裡轉著千般心思,但小妾卻以為他是在思量如何應對當下的情況。
這並非小妾心思單純,而是朱國弼從來未將自己的真正想法將與任何人聽,以至於到現在這小妾還以為國公爺是保著太子殿下的擎天之柱。
“外城能守住便守住了,若守不住我去也於事無補,”說著,朱國弼見身上已大體整齊便撇開為其穿戴的丫鬟直接往院外走去:“當下最重要的便是防守內城!”
此話聽在小妾耳中,隻覺自家公爺擎天保國的英雄好漢,但當她從自己的春思中回過神來卻見公爺已不見蹤影,而那甲胄卻還在丫鬟手中捧著。
“公爺!甲胄!甲胄!”
小妾喊了幾聲,不見朱國弼回返卻聽院外傳來一句:“備馬!去魏國公府!”
若按他本意,能撇過城中權貴獨掌內城自然是最好的,可要是不拉上徐胤爵,那數萬民壯又怎會聽他號令?
至於如何將其說服..............。
在朱國弼看來,徐胤爵處事不夠果斷亦無甚主見,絕大多數時候都只是隨波逐流而已。
現下外城不保,那小子又生死不知,只要自己再費些口舌還怕他不改弦更張?
魏國公府
“我不走!”
隨著徐紹月的聲音響起,已行至府邸大門的徐胤爵不由停下了腳步。
在獲知韃子夜襲後他愣了片刻才想起命人送女兒和三弟自西邊出城,可誰知待他披掛齊全將要離府之時這兩個孽障竟然還未離開。
“胡鬧!韃子夜襲,外城定然難保,”徐胤爵瞪了一眼藏在女兒身後的三弟才又接著說道:“此時再不離開難道要等城破嗎?!”
他知道這幾日軍中已在殿下那些看似簡單的手段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亦知道若能讓這種變化持續下去,應天駐軍定能脫胎換骨。
可說一千道一萬,從殿下脫困到現在攏共也就五六日,這點時間哪裡夠應天駐軍蛻變為能擋住韃子的強軍?
“爹爹不走!我也不走!”
“混帳!”
聽到這話,
徐胤爵抬起馬鞭就準備將這個不知輕重的東西狠狠收拾一頓,可當他看到徐紹月目光中閃著的淚花後那馬鞭卻停在半空怎麽也落不下來。 “爹爹,你也走吧。”
揚州之事如一座大山般死死壓在所有應天人的心中,哪怕徐紹月未曾親眼見過那到底是何等地獄模樣,但身為徐胤爵唯一的子女,她又怎麽忍心留父親一人在這裡掙扎?
“月兒...........,”徐胤爵張了張嘴似是要再說些什麽,但頓了一會最終也隻對仆役說道:“送小姐離開。”
話音落下便有數名丫鬟健婦將徐紹月架起,哪怕她多少也使得一些武藝卻也無法掙脫。
“爹爹!爹爹!”
徐紹月的哭嚎如重錘般砸在徐胤爵心中,可現在這般情形他除了盡力保其周全之外還哪裡顧得上其他。
片刻之後,徐紹月的身影消失在門廊之中,徐胤爵心中縱有千般不舍但也只能強行壓下。
怔怔地看了半天他轉頭對自家老三囑托道:“三弟,徐家和月兒就交給你了。”
“大哥!你............。”
聽到這如同托孤一般的話,徐老三頓時急了,可他才一張口卻被徐胤爵直接打斷。
“不必多言,殿下以國士待我,我自當以國士報之。”
徐老三心中對自家大哥尊敬無比, 但他向來都覺得徐胤爵那種萬事都將家族擺在第一位的做法實在太過自私。
但隨著徐胤爵的話話,塵封於心中的記憶忽然浮現在腦海之中。
“似乎當年大哥也常鬧著要去北面,甚至還因屢次偷跑而被父親狠狠責罰過。”
徐老三的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心中似有千句話要說但到嘴邊卻又全都咽了下去。
他怎不知“以國士報之”是什麽意思,但太子殿下能將內城最龐大的力量交於大哥之手,他又如何能攔著大哥“以國士報之”?
最終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大哥保重”,隨後徐老三朝徐胤爵行了一個大禮便徑直往內院走去,似是已從心底裡認了大哥的決定。
他並非不擔憂二位兄長,也不是生了貪生怕死之心,可二哥許已歿於陣中,大哥亦將留守孤城,他若再死在這裡那月兒該怎麽辦?
“等將月兒安頓好,我就...............。”
心念既定,徐老三的腳步越發堅定,頑劣的徐三公子似是於這一瞬長成了那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沙場戰將。
徐胤爵不知自家幼弟為何會如此“懂事”,但既然不需用強那他也樂得如此,畢竟是今生最後一面了。
解了最後的牽掛,徐胤爵心中頓時生出一股豪氣。
“願走者可隨小姐從西門離去,不願者隨我去城北大營!”
言畢,他快走幾步,待到門前已備好多時的戰馬身側便猛地一躍端端坐了上去。
“世侄稍等!”
“公爺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