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道 第4章 心弦悸動

山中不比城內，但也有自己的精彩之處。

每逢春秋之際，這些人家也會聚在一起，舉行當地的宴會。

各家的青年男女身著傳統服飾登台表演，台下鄉親齊聚在此，借著台上歌舞的熱鬧氛圍互相訴說家長裡短。

書院內也住著幾戶當地人家，他們也成了院中學子的消息源。

宴會之日，總會看見書院學子的身影。他們從書院行至望江台，混入當地人中載歌載舞。

一傳十，十傳百。每逢節日當天，望江台總是賓客如雲。

這些學子本著不添麻煩之意，也會自帶食物與眾人分享。

此時正值陽春，宴會也照舊如期舉行。

晌午過後，許多年輕學子結伴而行，向望江台方向出發。大家今日的穿戴倒似比平日裡講究了許多。

陸方今日穿著與平日常服無異，只是腰間多了一條玉環墜子。

袁轍穿著被之前撕毀袖子的衣服，袖子早已被李松兒縫好。李松兒用同色線將斷布縫在袖子處，又在針腳密集處繡了幾片淺色竹葉，半點也看不出縫合過的痕跡。

之後他同陸方一起前往望江台，二人都是初次參加宴會，兩手空空，隻當做去看熱鬧，趁興而去罷了。

他倆到此處時，人已到了多半。望江台下的石桌上堆滿了東西，大家有的站著，有的坐在石頭上。

台上空無一人，當地的年輕人在另一處練習歌舞表演，等正式開場之時，才會在望江台上演出。

袁轍好奇而又喜悅地看著這裡的一切，像個局外人一般不敢上前打擾，他的目光遊走在這裡的每一處，直到看見同樣在另一僻靜之處站著的李松兒。

李松兒今日穿了一件青色長衫和褶裙，衣服有些泛黃，褶裙上繡著幾處針腳密集的花瓣圖案。

她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人堆兒裡的許顰陽，發覺有人注視著自己，目光向周圍遠處看去，與袁轍的目光正遇著。

看見袁轍眼裡炙熱的目光，她不自覺地低下頭，心裡一陣慌亂。調整好情緒後，她抬頭神情自若地朝袁轍施了一禮，之後將目光移向別處。

等再一回頭，袁轍已走了過來，“真是無巧不成書呀！松兒姑娘也在此處，是陪許姑娘來此的嗎?”

“我倆本住一屋，結伴而來也是常理之中，算不得稀奇。”李松兒耐心說道，語氣不似之前冰冷。

“袁某初次參加宴會，可否勞煩松兒姑娘帶我參觀?”袁轍故作輕松地問道。

李松兒有些為難，她不喜與人打交道。但想到之前受人之恩，豈有拒絕之理?

“公子想參觀何處?”李松兒抬頭看著袁轍，眼中的真誠讓袁轍有些不自在。

袁轍本想玩笑一下，他猜李松兒會拒絕，可誰知她卻應允了。

“按姑娘心意介紹就好，袁某只是隨便看看。”袁轍不願李松兒太費心神。

二人從望江台徐徐前行，一前一後登上台階，來到高處的望江樓中，從樓中可俯視樓下的全景。

一路上，李松兒都在介紹這裡的風土人情，袁轍也是隨意聽聽，他在意的是身邊之人。

傍晚十分，歌舞表演正式登場。李松兒和許顰陽站在台下的觀眾席，袁轍和陸方站在人群後面。

“方才袁兄讓人好找，怎得一會兒功夫就躥到樓上了，多虧我一目千裡，才順利找到袁兄。”陸方得意地說。

袁轍心裡很是不快，方才他與李松兒在樓中高瞻遠矚之時，陸方不知從哪裡冒了上來，非要他陪著去看演出。

袁轍心裡一陣牢騷，只可惜當時沒找個隱蔽之處，若非如此，也不會與李松兒草草分別。聽著陸方的言語，他沒心思奉承，隻覺著掃興。

表演結束後，已是日落之後，台下已點起了火把。此時聚集著許多人，顯得異常擁擠。袁轍想找尋李松兒的身影，借著昏暗的火光卻難以找見人影。

“袁兄，眼前如此情形，宴會不久就要散去，我們是時候回去了。”陸方提議道。

袁轍心裡也有此意，但目光仍舊在人群之中搜尋著。

“再過會兒吧，等宴會散去，大家一同離開，也有個照應。”袁轍心口不一道，他也想盡早離開，但又想找見李松兒的身影。

台下人群眾多，袁轍站在遠處，看著離去之人。沒一會兒，熟悉之人出現在視線中。

“陸兄，我們回去吧。”袁轍急忙說道，繼而朝著正從人群離開的李松兒，“許姑娘和松兒姑娘是要回書院嗎，不如我們同行?”

上次賞花時，許顰陽已經對他消除結締，這次同行而歸，她也十分樂意。

四人正往回走時，陸方隨手摸了摸長袍，臉色一變，“剛才只顧著看演出，我的墜子掛在福樹上，諸位在此等一等，我取下墜子就來。”

聽陸方這麽一說，許顰陽也猛然想起了什麽，急忙說道:“我與你同去，我將香囊掛樹上了，若是不取下來，只怕明日就要被吹走。”

二人逆著回書院的人群，從台階而下，一下子消失在視線中。

袁轍和李松兒二人站在原處，此時回去的人逐漸多了，二人靠牆而站，讓出了道路。

袁轍想說些什麽，看著李松兒不自在的樣子，最終沒有開口。時間一點點過去，折返的二人還未回來。

他踩著腳下的碎石，以此打發時間。 碎石在他腳底不停地變換形狀，哪知一不留神兒，腳下的碎石滑了出去，他來不及抓住身旁的石壁，整個身子也向後傾去。

此時一隻手從上拉住了他的胳膊，李松兒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費力地拽著眼前的人，由於力量懸殊，她的整個身子往袁轍那邊傾斜。

兩人從未離得這麽近。

他站定後，抬頭望去，李松兒擔憂地看著他，二人四目相對。

李松兒見他已經站好，正欲放手，袁轍也不知哪裡生出的勇氣，抓住了那隻即將放開的手。

李松兒有些難為情，下意識想要掙脫。袁轍無比堅定地看著眼前的女子，手中卻抓得更牢，不肯松開。

昏暗的石階不斷有人穿行，沒人注意到牆邊站著的二人，袁轍也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

李松兒臉上有些怒意，見掙脫不過，她死死盯著袁轍，眼中有些憤怒，同時也充滿了不知所措。

內心一番掙扎，袁轍終於松開了手。

不遠處傳來許顰陽的聲音:“我們來了，想必你們等了許久吧。”

許顰陽快步走上來，望著李松兒，“松兒，我才離開一會兒，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無妨，今日出來許久，大概是有些疲累，我們早點回去吧。”李松兒找了借口。

李松兒走在前面，許顰陽緊緊跟著，也不理睬後面的二人。袁轍心裡難受，有些失魂落魄。陸方取回了墜子，臉上倒是十分高興。

幾人回到書院之中，一路上只聽得周圍人的寒暄，他們各有心事，全程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