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了?”女匪首走了過來,見李儒墨這樣子問道。
“哦,沒有。”李儒墨連忙收回手。
“你那個同伴的傷怎麽樣了?”
李儒墨笑了笑:“沒傷到骨頭,休養一陣子就好了。”
“這個給他。”她遞過來一個瓶子,看樣式,裡面裝的應該是傷藥。接著就轉身準備回去。
“哎!”李儒墨叫住她:“咱們要不要打個賭?”
“打賭,賭什麽?”
“賭明天外面那夥人會變成落湯雞。”
“如果沒有呢?”她抬頭看了看天,月光清澈,繁星如雨,萬裡無雲。
“那你把我澆成落湯雞。”
她沒想到他今天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居然還有心情開這種玩笑,嘴角上揚:“那你就等著變落湯雞吧。”
“如果我贏了呢?”李儒墨又問。
“你說。”
“我要是贏了,你給我加床被子吧,山上太冷了。”
“這個容易,我待會兒叫人給你拿。”說完她也沒再呆,轉身回房。
翌日上午,女匪首召集了寨子裡的人過來議事,由於這次折損嚴重,加上大部隊還在外面,到處的椅子都空著。
這時,李儒墨悠然踩著方步從大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子輝和介平。
“我們在議事,你們來幹什麽!”女匪首冷聲道。
“我們來聽聽,自己的性命交到你們手上安不安全。我不發表意見,總沒問題吧?”
土匪的軍師看了一眼李儒墨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很不爽:“鬼知道你是不是官府派來的奸細,還不快滾!”
“我要是奸細,你們在山谷裡就全軍覆沒了。而且,大當家的,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女匪首看了一眼子輝,他的手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於是說道:“你們坐下。”
李儒墨也不客氣,大大咧咧地坐下後問:“你們計劃怎麽辦?”
女匪首說:“還能怎麽辦,我們寨子裡就二十幾號人,當然只能等著志瓊他們來救。只要我們不出去,他們沒那麽容易打進來。”
“你們都這麽認為的?”李儒墨笑了笑看向眾人:“你們這裡有人聽過‘圍點打援’嗎?”
眾人面面相覷。
“子輝,你給他們講講什麽叫圍點打援吧。”
“所謂‘圍點打援’,就是指圍住對方必須援救的點,圍而不攻,等著其他地方的援軍過來,再以逸待勞,逐個擊破,這樣,據點裡的人因為糧草斷絕,又等不來救援,就不攻而破了。”子輝見狀向眾人解釋道。
“聽到了?這些是學堂裡教的,你們不知道,外面那些官兵會不知道嗎?”李儒墨站起來接著說道:“他們佔據了地形優勢,只要做好防禦工事,即便你外面的人多,他們也有一戰之力。你外面那些兄弟跟他們硬碰硬,有把握把他們吃下嗎?”
女匪首搖了搖頭,思索起來。她當然不是一個沒頭腦的人,否則不可能年紀輕輕就成為匪首。那些官軍佔據高地,如果做好防禦措施,只要不追出去,就算是大部隊來都不一定能把他們殲滅,更別說自己的援軍是一夥隻擅長打遊擊的雜牌兵了。
“如果他們就圍在外頭,不進攻也不撤退,你們有什麽對策嗎?”
廳中眾人又是面面相覷,圍點打援是戰爭年代軍事奇才所提出的著名陽謀,這群烏合之眾聽都沒聽過,更別談破解了。
“你們討論討論,如果有什麽良策,就當我放屁了。”李儒墨說著對子輝二人說:“我們走吧,看好戲去。”
“什麽好戲?”子輝問道。
“看落湯雞算不算好戲?”說著李儒墨便抬腳往外走。子輝二人知道,李儒墨這家夥就喜歡乾這種故弄玄虛的事情。也沒多想,就跟著往外走。
女匪頭子看了看外面,黑壓壓的,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回來!”她喊了一聲。
李儒墨停下腳步,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這麽快就討論好啦?”
“說說看,你有什麽破解的方法。”
李儒墨走了回來,問道:“我首先要確定一點,你能跟外面的兄弟們聯系得上嗎?”
“能,有飛鴿傳書。”
“那就簡單了,拿地圖來。”
“就用這個吧。”她指了指身後牆上的大地圖說。
“行!”李儒墨緩步走過去,指了指一個人腰上的佩劍說:“借你寶劍一使。”
“你——”那人猶豫道。
“放心,我殺隻雞都費勁,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女匪頭子點了點頭,示意沒關系。那人這才抽出劍交到李儒墨手上。李儒墨拿起劍往地圖上一指,“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說好聽點,叫易守難攻,說難聽點,就是個死胡同……”
“旁邊那座山。”介平小聲提醒道。可是李儒墨能聽到的聲音,周圍人自然也就能聽到了。看到眾人朝他看來,不免有點尷尬。上面的李儒墨就更尷尬了。
李儒墨假裝咳了一聲,接著說:“不重要。我是想說,這個情況你們很清楚,外面那些官兵清楚嗎?”
女匪首搖了搖頭:“他們應該不知道,這麽些年,他們根本沒找到這裡。”
李儒墨用劍指著他們所在的山頭說道:“圍點打援看似無計可破,但是得有個前提,那就是這個據點是沒有退路的。”
“我們這裡不就是沒有退路嗎?”其中一個人質疑道。他們所在的山峰就是一座孤山,四面都是峭壁。
“可他們未必知道啊。他們對裡面的情形只能靠猜測,他們不知道我們就二十幾號人,也不知道我們有沒有密道或者山路逃跑,這是我們唯一能依仗的東西。”
“你是說……假裝逃跑了,放松他們的警惕,讓他們進來?”女匪首沉思著說。
“如果我是他們,看到你們逃跑了,不會全部衝進來,只會先派小隊人先進來查探。”
“那你的意思是……”
“我們設這個空城計,不是為了讓他們進來,而是讓他們顧首不顧尾。”李儒墨指著地圖上的村落說:“我們外面還有人呐,我知道,你除了手下那幫兄弟外,在當地村民裡也很有號召力,對不對?”
“嗯。”
“這就簡單了。我們在裡面設空城計,同時讓你們兄弟在外面召集一些當地年輕腿腳好的農民,組成一支看起來很龐大的隊伍。”
“看起來很龐大的隊伍?”
“對,只是需要看起來很多人就夠了,他們跟你們交過手,對你們的實力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如果這時候山底下出現了一幫遠遠超出他們預計的隊伍,他們會怎麽認為?”李儒墨在山外畫了一個圈說道。
“他們肯定會以為我們裡面的人都跑出去跟他們匯合了。這樣一來,他們守在這個山上就沒有意義了。派進來的人沒有回應,山下的人又跑了,他們就只能選擇去追或者進來查看。”這時,女匪首已經完全明白了李儒墨的意圖。
“那如果是你,你會怎麽選?”
“廢話!我當然不會選擇進來當甕中之鱉。”女匪首說道。
“這個時候,我們只需要偷偷溜出去,之後不就是天高任鳥飛了嗎?”李儒墨得意得笑笑。
“他們如果派了人在橋那邊守著呢?”下面有人問道。
“這就是我為什麽要讓你們找附近村民了,當面對一支跟他們數量相仿,甚至比他們多的隊伍時,他們會冒險兵分兩路,讓你們逐個擊破嗎?那些村民不用跟官兵硬碰硬,打個照面就跑,他們都是當地人,對地勢熟悉,跑不了還可以躲到村裡化整為零。”
“你們怎麽看?”女匪首聽完,對座下眾人說。
“我覺得行,起碼比乾等著被救靠譜。”其中一人說道。其余眾人也紛紛應和。
“那就這麽定。讓夥夫多準備乾糧,把養的那些雞鴨狗什麽的都殺了,醃起來。告訴所有人, 這幾日不能生火,不能點燈,不能造出大聲響,不能讓對面的人看見,要讓寨子裡看上去已經空了。違令者,提頭來見!”
“是!”眾人異口同聲應道。
“走啊,一起啊。”李儒墨丟下劍,淺笑道
“幹嘛?”
“去看落湯雞啊。”
“沒興趣!”她冷淡地說。
“哎,此言差矣,你不得去確認一下,他們有沒有扎營,有沒有打算造橋攻進來嘛?”
“你直說不就好了嘛!”女匪首怒斥他一聲,然後起身一甩披風,向外走去。
四人來到山崖前時,已經零零星星飄起了雨滴,對面站著幾個人,朝裡面看著,空地上搭起了幾個帳篷,像是為了方便隨時觀察裡面的動靜。山頭風大,不便扎營,估計營地設在半山腰比較平坦的位置,隱約能看到些許炊煙。
李儒墨只看了一眼,就抬腳往回走,也沒跟他們打招呼。介平看了一眼往回走的李儒墨,又看了一眼幾乎步伐一致的子輝和那個女匪首,稍一猶豫,跟著李儒墨走了。
“真沒想到,世家子弟裡面也有如此熱血男兒。”介平慢悠悠地跟著李儒墨並排走,他說的自然是子輝。
“你這才發現呢?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子輝前途不可限量。他只是從小過得太順了,缺少點歷練。”
“那我呢?”
“你不好說。”
“我怎麽就不好說了呢?”介平笑了笑。
“因為你還沒找到自己。”李儒墨說著,就向寨子裡走去。
黃介平立在原處,苦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