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同休呵呵笑道:“少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呀。”
裴武頓時裝作老羞成怒的樣子,大罵道:“張同休,定然是你在後面背刺我,你竟然對官長不敬,本官要彈劾你。”
“喲,少監說的哪裡話,事實如此,你是官奴這一點,我有說錯嗎?你若要彈劾我盡管去,你來歷不明的身份,經得起三司、內衛及推事院嚴查嗎?可不要搬起石頭來砸了自己的腳。”
裴武捂著胸口,嘴唇嚅囁,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張同休見狀,哈哈大笑。
又見外面麟台其他局的同僚在門外看熱鬧,張同休大叫道:“既然沒有告身,還敢在此登堂入室,竊聽著作局機密,來人呀,把他叉出去。”
他話音剛落,便有兩個在南衙當差的金吾衛進來,裴武拿出赦碟道:“誰敢,本官麟台少監,退下!”
金吾衛見他腰上掛有銀龜帶,遂罵罵咧咧的出去了。
張同休並不是真的要拿下裴武,而是要滅一滅他的威風,此時得逞的笑道:“少監好官威呀,可惜,沒有告身你什麽事都做不了。”
“當然,你可以求我!”
裴武見人越來越多,暗忖戲演的差不多了,狂怒道:“張同休,你給我等著,你背刺官長,我與你勢不兩立。”
“哼!”隨即在眾目睽睽之下甩袖而去。
麟台轟的傳來一片哄笑,只有宋璟帶著愧疚之色追了出來。
他初以為裴武巴結了張氏兄弟,如他們般一丘之貉,但今日所見,並非如此。
“昨日多有得罪,廣平給少監賠罪了。”宋璟一臉的嚴肅,語氣很誠懇。
裴武在他前面抽動著肩膀,像在抑製著什麽。
宋璟以為他哭了,趕忙安慰道:“張氏兄弟狡詐,也怪下官,昨日沒有提醒少監小心。”
“哈哈哈哈!”裴武眼淚的再也忍不住濺了出來。
“宋佐郎,你這人還真有趣,昨日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宋璟刻板的臉上有了神色,疑惑道:“少監剛才為何發笑?”
裴武當即垮著臉道:“額,我有笑嗎?廣平回去吧,我出宮了!”
“出宮?少監可以去吏部試一試,可請吏部的員外郎通融下,萬一拿到了告身,又或者看差什麽東西補齊手續,告身無非是驗明正身,把籍貫等個人信息錄進去便可。”
裴武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廣平有所不知,我失憶了,以前的事記不清了,告身不可能拿到的,因為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家世。”
“走了,吏部就不去了!”在宋璟的瞠目結舌中,裴武灑然離去。
宋璟反應過來喊道:“可是,新的造紙術,少監該如何辦?”
“放心吧,少不了讓你參與的!”
看著裴武的背影,宋璟對突然他添了一分好感,勝而不驕,敗而不餒,裴武盛名之下,果然不凡。
…………
趙財在應天門外接到了裴武,駕著馬車往武承嗣的住的安業坊而去,
“公子,去安業坊可是去見南陽郡王?”趙財知道裴武與武延基往日關系頗好,只是最近幾天,都沒有見到武延基到李府做客,不知是否因為知道了裴武官奴的身份,所以不願意再有來往。
裴武思忖道:“好久不見大基哥了,看看他去。”
兩人到了安業坊,便有幾個千牛衛在坊口和武侯們共同執勤,千牛衛本是聖人的儀仗,但因武曌對武承嗣的恩寵,特意讓千牛衛分出部分精銳對武承嗣進行保護。
“兩位面生,進入坊內,需登記在冊。”武侯招呼著兩人前去坊中官署。
裴武故意拍了拍腰上的金龜袋,道:“本官穿紅袍,配銀袋,連我都需要登記嗎?”
一旁的千牛衛哂笑道:“不管是誰,只要是面生的,都需要記錄。”
“哦,那聖人呢!”
千牛衛猛地瞪著眼睛,惡狠狠的看了他兩眼,裴武怡然不懼。
裴武沒時間與他們糾纏,留下姓名後入內,未行幾步,魏王府便在眼前,魏王府極其豪奢,佔地面很大,連看門的仆人也有些頤氣指使。
見了裴武身著官身,仆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這位大人,此刻不在官廨辦差,不知到魏王府有何貴乾呀?”
“可聽你家郡王提起過河東裴武,郡王是我的好友,今日前來拜會,煩請通傳一下。”
“裴武?”
仆人似有耳聞,但想不起來,又道:“郡王好友?”
“是!”
仆人懷疑道:“郡王此刻已不在神都,既是好友,他沒告訴你他去房州了?”
“房州!”裴武聞言,皺起了眉頭。
武延基怎麽會突然去了房州?看樣子應該很急,否則武延基若不是要和自己劃清界限,一定會提前告知一聲。
顯然是臨時去的房州,可房州有誰?廬陵王!說明他此次去房州一定和廬陵王李顯有關。
“可否告知,郡王他去房州所為何事?”
仆人冷笑道:“敢情你在套我的話呢?呵, 無可奉告,還有你是誰派來的?等阿郎回來我定然如實稟告,爾等刺探魏王府隱秘之大罪。”
裴武聽聞武延基去房州,已然聞著一股陰謀詭譎的味道,自然不肯走,道:“既然郡王不在府上,那本官順便拜會魏王,今日午飯,勞煩你給我們安排好吃食。”
仆人見裴武氣定神閑,似乎認識武承嗣,拿不準他到底什麽身份,隻好道:“你們在此等候,待我去稟告府中管事。”
須臾,一個老仆人迎了出來,裴武曾見過他,那夜他們劫持武延基前往玉雞坊救人,最後是這個老仆人帶了千牛衛前來接走的武延基。
“裴郎?”老仆人也將他認了出來。
“哈,別來無恙呀。”裴武打著招呼。
“裴郎叫我吳管事便好,自從郡王認識你了後,對裴郎讚不絕口,說是和裴郎你一見如故。”
“我與郡王惺惺相惜,引以為知己,乃肝膽相照的朋友,許久不得他的消息,卻不知他如今已不在神都。”裴武邊回應,邊旁敲側擊著消息。
吳管事領著他們進去,點頭道:“是呀,郡王今趟走的很急。”
話點到為止,吳管事不願繼續往下聊,轉而把話題引到裴武身上,道:“世事難料呀,再見裴郎時,竟是紅袍加身了,恭賀裴郎!隨我來迎客廳,等阿郎下了朝回來,我便為你通報。”
吳管事口風很緊,裴武知此人在武承嗣左右沉浸權術多年,想要套話難比登天,遂把心思放心觀察魏王府的建造上來。
此間規格,有僭越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