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历史军事 > 四方劫 > 第46章 書法

四方劫 第46章 書法

簡繁轉換
作者:谷樾1985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4-08-27 13:55:26 来源:搜书1

嶽穆清拿過紙來,見上面用端正的小楷寫道:“穆清小友青鑒:天賜奇緣,自山道相逢以來,度日三十有七。汝性端凝,訥言敏行,余忘年相交,心甚然之。奈月有圓缺,人有聚散,余今飄零,不知再見更複何年月也。臨別匆匆,乞恕不恭,謹此奉聞,勿煩惠答。僧善忘手白。”

他放下信紙,隻覺心中空落落的,不知這和尚為什麽不辭而別,也不知他去了何方,是否有緣再見。

他在屋裡轉了一圈又一圈,又在屋外反覆查看,竟再找不到一樣和尚遺留的物件。

嶽穆清仰頭望天,一時恍惚,不知這數十日的清淨時光,究竟是不是南柯一夢。

到了值守期滿那一日,趙雲旗還是沒有回山。

嶽穆清在交接弟子驚詫的目光中悻悻地來到雲峰閣,跪在早已得知消息的谷聽潮和易飛廉面前。

易飛廉神情嚴峻,沉默許久才道:“穆清,為師好是失望。”

嶽穆清臉漲得通紅,不敢說一句話。

易飛廉歎了口氣,問道:“穆清,雲旗是哪一日下的山?”

嶽穆清期期艾艾地答道:“是,是,是第一日。”

“第一日。”易飛廉的歎氣聲更重了,“到如今整整兩個月,你為何直到瞞不下去了,才向莊中稟告?”

“哪怕此事無關劍派法度,僅僅關乎雲旗的安危,你獨守山門的日日夜夜之中,難道一刻都不曾想到,雲旗獨行江湖遲遲不歸,會不會是在途中遭了什麽劫難?”

一語驚醒夢中人,嶽穆清的臉刷的白了,半晌方才帶著哭腔開口道:“師父,雲旗阿兄一定要下山,我攔不住他,也不知該不該攔。他,他曾說過要下山去找楚州分舵呂標師兄,咱們要知他的下落,該趕快去問呂師兄。”

“問過了。”易飛廉看了一眼谷聽潮,後者眼神悠遠,不知在看向何物,“你一報知雲旗不在的消息,咱們便飛鴿傳書,向呂師侄詢問此事。適才信鴿已經飛回,呂師侄在回信中說,雲旗兩個月前確曾到過他處,但只是問了些北邊的情形,過了一天就走了。”

嶽穆清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他感到有些天旋地轉,勉強用手撐住地面才沒有摔倒。他想起兩個月沒見的姨母,回去見了她,應該如何開口?

易飛廉道:“掌門已向外六舵發出急令,並從內五堂挑選精乾人手,找尋雲旗的下落,同時也向江湖上各門各派發去琅琊箋,打聽消息。”

嶽穆清聞言,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抬頭說:“掌門師公、師父,徒兒願領命下山,將功折過!”

易飛廉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谷聽潮,後者的目光從遙遠的空中一寸寸地收了回來,最後落到了嶽穆清的臉上:“值守山門原是懲戒,你錯上加錯,難以寬恕,只能到回首居面壁思過,聽候發落。”

淡淡幾句,落入嶽穆清耳中卻猶如驚雷。

琅琊劍派有禁欺師滅祖、禁殘害同門、禁濫殺無辜、禁欺凌婦幼、禁外泄絕密等五禁,犯此五禁者,掌門可將其開革出派。犯了五禁之外的重大過錯,但尚不至開革出派的,掌門會令其至回首居面壁。

此居以回首為名,自是期望前來思過的弟子迷途知返,改過自新;然而被罰入居者又需登記在冊,傳示全幫,即使日後重返,顏面已然無光。

嶽穆清知道此中關節,一時大驚,朝谷、易二人哀求道:“師公、師父,弟子已經知錯了,還望掌門師公與師父望在弟子平素還算規矩的份上,收回成命……”趴在地上連連磕頭。

谷聽潮眼也不抬,緩緩說道:“你若有此一念,便不算知錯。雲旗倘有長短,你立於光天化日之下,心中可還安然麽?”

嶽穆清渾身一震,不再叩首,垂手起身道:“是。”

回首居孤懸於摩陀嶺上,位處劍派東北方向。摩陀嶺雖不甚高,但三面陡峭不能行人,唯有西面山勢稍緩,其中又有數處峻拔難攀,只能沿人工修鑿的狹窄山路通行。

接引弟子將嶽穆清帶到半山腰一處,便不再向上攀登,伸手向上一指道:“後面的路就沒人引你了,你自行上去罷。餐食一日兩頓,我會為你送來,其他一切事務,便要你自己勞心了。面壁期間,還望嶽師弟靜心絕念,好好反省,後續如何處置,掌門自會傳下鈞旨。”

嶽穆清抬頭向上望去,見叢林掩映之中,路遙遙不知幾許,惶恐道:“師兄,我初到此地,不認得路,麻煩你行個方便,帶小弟一帶。”

那人聽了,噗嗤笑道:“嶽師弟,看不出來你還會說這等笑話。來此處的有幾個認得路的?不是初到此地的,多半早就被請下山去了。不過不認得路也不打緊,此處只有一條路直通山頂,山頂上也只有一間屋子,誰也不會認錯。”

嶽穆清無法,隻好硬著頭皮向上爬。

果如接引弟子所說,那崎嶇狹窄的山路並無分支,蜿蜒曲折地通向山頂。走了一會兒,他越過一個陡坡,眼前豁然一亮,已然到了山頂。

這山頂形成了一個長約五丈,寬三丈余的平台,其中坐落著一座外表粗陋、幾近傾頹的木質小屋,門上掛著一塊匾額,匾上用隸書寫就的“回首居”三字歷經風雨,如今已經斑駁不清。

其實這平台三面陡峭,四方空曠,視野遼闊,是個極佳的觀景之所。但嶽穆清心懷愧疚,無意望風,徑直上前推開木門。

一陣灰紛揚飄落,嶽穆清攢袖掩住口鼻,定睛看去,見屋中陳設極為簡陋,不過一桌、一凳、一床而已。正對門的牆上掛著一幅字,上書一個“悔”字,字態蒼勁蕭索,令人心驚。其下置一蒲團,業已殘破不堪。

嶽穆清取來抹布,在山溪中洗濯乾淨了,將小屋中積灰的陳設都仔細擦拭一遍,又將隨身攜帶的行李安置好。

其時天已擦黑,屋內昏暗,他小心點起油燈,心中想道:谷掌門既然罰我來此處思過,我便該正心誠意,好生懺悔,若是無所事事,上天見我心地不好,更不肯保佑雲旗阿兄。

一想到趙雲旗遲遲不歸,或許當真遇到了什麽劫難,他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忽然又想起一事,那時他年紀尚小,有一次江瑤枝生了重病,一家人急得團團轉,趙獻琛請了很多郎中來瞧病,也沒有把病治好。嶽穆清在床頭伺候姨娘,憂形於色。

江瑤枝見他難過,便對他說,凡人生病是因為天上的藥王菩薩管著一個惡疾甕與一個靈丹瓶,他熟睡之時,身邊頑皮的童子打開了惡疾甕,所以向凡間灑下了疾病。只要患病者的家人每日向藥王菩薩誠心禱告一萬八千遍,藥王菩薩便會感其誠意而醒來,打開靈丹瓶解救病人。

嶽穆清聽罷,果然每日在床前向藥王菩薩默默祝禱,祈願姨娘早日健康,說來也怪,自那以後,姨娘的病果然慢慢的便好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自語道:“天上既然有掌管疾病與靈藥的神仙,自然也有掌管平安的神仙,可惜我不知道那神仙的名字。不過只要誠心到了,總該有一個神仙來管。”

想罷,他便跪倒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默默祝禱。

時已入夜,山風峻急,在屋外呼呼作響,又自窗縫裡鑽入,將燈火撲得搖擺不已。

嶽穆清聽見燈火響聲,睜開眼來,隻覺眼前影影憧憧,那幅“悔”字之上光影交錯,仿佛每一筆每一劃都活動了起來。嶽穆清雖不懂書法,也覺得此事玄妙,不禁屏氣凝神,仔細觀瞧。

看了一會兒,心中忽生異感,覺得那字方才這一晃,頗有似曾相識之感,但這感覺倏生倏滅,轉瞬蹤跡杳然。

嶽穆清眉頭一皺,更加用心體察,又過一會兒,異感再生,轉瞬又失,如是者三。

不知為何,嶽穆清一顆心子砰砰直跳,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隻得閉目不觀,心中卻七上八下,不明所以。

過一會兒,嶽穆清心潮漸漸平複,好奇心又佔上風,忍不住張目再看,卻見山風停息,燈火不動,那字蕭索灰暗,一如初時。

他又凝神看了很久,那異象卻再未出現,不禁自語道:“許是方才眼花了吧。”閉上眼睛,又開始悔過祈福。

這一夜,嶽穆清躺在回首居的小床之上,睜眼望著房梁,無法入睡。

他想到姨母孤身兩月有余,雖然師父安排了朱玉露等人照顧,她心中卻諒必掛念,如今獨子下落不明,義子幽禁他處,若是教她得知,不知會作何反應。

接著又想到如呂標所說不誤,趙雲旗這次多半去了北方,師父曾在陸家堡附近與無影者打過照面,他要追尋無影者的下落,多半也要去陸家堡。

一念及此,他精神陡振,幾乎要翻身起床,下山去向谷聽潮及易飛廉報知此事。

但又轉念一想,師公和師父何許人也,他們既然早在自己之前想到要向呂標飛鴿傳書,自然也早就想到趙雲旗可能的去處,此時琅琊箋恐怕早已送到陸家堡堡主陸千乘的手中。

他前思後想,思緒如藤蔓延,如潮洶湧,竟然睜著眼睛一直捱到東方擦亮。

眼見再也睡不著了,他便翻身起床,出了門去。只見西邊天幕依然昏暗,東面的雲朵卻已被染成緋紅,零落地在遠天鋪陳,仿佛剛從沉睡中蘇醒過來的大地的眼瞼,微微地睜開一線。

嶽穆清又低頭向山下望去,只見這山頂平台北、東、南三面都是懸崖峭壁,岩壁如刀削斧鑿,直有數十丈高,絕非人力所能攀援。山下密林在晨曦與微風之中舒展著身軀,仿佛一幅緩緩波動的卷軸,又不時有鳥鳴聲啁啾響起,遙遙送來,宛如天籟。

嶽穆清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懾,不禁喃喃自語道:“原來這裡竟這樣美。”

他在山上佇立許久,待到辰初時分,接引弟子送來早食。嶽穆清接了過來,千恩萬謝一番,又問他道:“師兄,不知雲旗師兄的下落,莊中可有消息?”

“沒有。”那人搖頭說完,見他滿臉憔悴之色,知他夜眠不佳,寬慰他道:“掌門已將琅琊箋遍撒各方,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江湖中人人敬仰,他既如此莊重,大家定不會等閑視之,雲旗師弟這麽大個活人,總不見得便這麽丟了。”

嶽穆清從來不曾遊歷江湖,今生久居之地不過揚州和琅琊山兩處而已,不知以天下之大,丟個把活人實在是稀松平常,見他說得那麽鄭重,倒有三分信了,心中一時安定不少。

用罷早餐,他又跪在那“悔”字之前禱告,可是一來昨夜通宵未眠,二來精神略有松弛,困意便不住襲來。

嶽穆清默默禱告了三千多遍,隻覺得頭腦越來越沉,上下眼皮不停打架,難以支撐,最後隻好低聲致歉道:“神仙爺爺,不是穆清心不誠,實在是太過困乏,我先去床上歇息一會兒,養足精神,再向您老人家誠心求懇。”說罷在地下又磕了幾個頭,這才起身上床,和衣而眠。

這一睡卻睡足了時辰,等到霍然開目,只聽山風颯然,窗外已是星辰閃爍。嶽穆清“啊喲”一聲,披衣坐起,自責道:“怎的睡了那麽久,怕要誤了禱告的時辰。”

他急忙摸黑下床,取了火石火鐮打著了火,點起油燈。只見桌上放了幾個飯菜,想是接引弟子申時送餐上來,見他困極而臥,便沒有驚醒他,放下飯菜便走了。

嶽穆清遙遙謝了他幾句,卻不肯當下便即用餐,又去蒲團上跪好,閉目祝禱。

他閉目念了數百遍,耳聽得山風呼嘯,又從窗戶透將進來,將燈火撲得“嗤啦”亂響,心裡不禁暗暗奇怪:這裡白天無風,晚上卻怎麽刮得這樣厲害?轉頭去看那燈火,生怕被風吹熄,好在那燈火雖然亂抖,卻依然頑強不滅。

嶽穆清轉回頭來,目光恰恰劃過那幅“悔”字,只見那字在光影交錯之間,筆勢縱橫淋漓,仿佛又活了過來。

嶽穆清大吃一驚,忍不住說:“怪事!這字怎麽又動了?”當下不敢移開目光,緊緊盯著那幅大字。

驀然間光影一閃,那“悔”字仿佛突然左右翻轉似的動了一動,右邊“每”部中間那一橫陡然長出,又陡然回復正常。

嶽穆清“啊呀”一聲,跳將起來,脫口叫道:“劍法!劍法!”

原來方才光影這一動,他又生熟悉之感,這才想起,那善忘僧曾教自己的那招“引線穿針”,與這字形方才的變化如出一轍,無怪乎如此眼熟。

嶽穆清心中砰砰直跳,不住地轉著念頭:這不過是一個字,我怎麽能從中看出劍法來?

又看了一會兒,忽然看出些端倪來。

原來“悔”字字形原本特殊,頗似一人頭戴鬥笠,腰懸劍鞘,手持長劍,一足踏實,一足微提。

而不知為何,書寫者在“悔”字周遭空白之處,又信手用較淡的墨跡劃了幾道。

這些較淡的印跡在亮光之下絕不醒目,但燈火抖動,光影變遷,筆畫忽明忽暗,便憑空生出動感,仿佛其中有人舞劍。

待明白此理,嶽穆清好奇之心更加旺盛,自語道:“不知是誰寫了這幅字,這字在燈光抖動之下竟能顯出劍法,不知是機緣巧合,還是他著意施為?他又為何要弄這等玄虛?”

思索良久,仍是不明所以,另一份好奇心又油然而生:“我且看看, 還能看出什麽劍法來?”再凝目細看,過了一會兒,隱隱又見到善忘僧教給自己的另一招,擬態之真,幾乎能聽見長劍橫空之聲破紙傳來。

仔細看了一陣,直到山風暫歇,燈火不動,竟然看到了五六招之多。

嶽穆清越發心驚,腦中亂成一團:自己在山門之中遇到一個少林和尚,這已經是莫名其妙之事;那少林和尚使的劍法,在根基上與琅琊劍派頗為相似,則更是奇怪;而回首居中這幅“悔”字之中能看出劍法,簡直是匪夷所思;而這劍法竟又與那和尚的劍法如此相像,幾乎同出一轍,此間的詭異巧合,豈能用人間之理釋之?一時間神情恍惚,仿佛墮入夢幻。

過了一會兒,山風又起,嶽穆清一個激靈,又開始細看那字,果然不同形態的劍招又間或閃現。

嶽穆清這次留心細數,發現善忘僧曾經使過的十一種劍招,在這個字中悉數出現,此外仍有數招仿佛是劍法的變化,自己並不識得。

他看著看著,情不自禁地依著字形的變化,使起劍招來,愈練愈是精神,腹中原有些饑餓之感,漸漸也竟忘了。

是夜風大,字形不住變幻,嶽穆清一時忘形,不管那字形上顯現的劍法自己是否識得,只要能夠看得明白,都不住地模仿出來,每一招均習練不下百遍。

鬥轉星移,東方漸亮,門外忽然傳來“篤篤”聲。

嶽穆清嚇了一跳,轉頭看看窗外竟已亮了,“哎呀”一聲叫道:“糟了糟了,這一日祈禱的功課沒做完,竟然天已亮了,連送飯的師兄都來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