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仁旺傑也不由自主的跟著笑了,笑得有些誇張,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的抖動,繼而喃喃自語,“阿費夫,你是不是被青稞酒喝醉了,你說的是酒話,哈哈……”
與此同時,扎西熱丹也是滿腹疑慮,心中暗暗思忖:“我的天,有必要這樣嗎?就算阿費夫說的事,是一句空話,有這麽好笑嗎?讓人……真的受不了。”
良久,雲丹貢布才緩過氣來。而次仁旺傑不以為然的笑道:“阿費夫,馬場跟草灘交換能不能成事?你都沒必要煩惱,那都不是事兒,何苦故意抬高身價。”
阿費夫本是誠心交換,不成想反被他人譏笑,便出聲道:“你們何出此言?我阿費夫是真心實意拿馬場換草灘,既不是三心二意,也不會無中生有的騙你們,不信,你們可以問拉希姆?”
拉希姆不想阿費夫太難堪,找了個台階下人,有意把國王的名頭抬了出來,說道:“是國王親自下的令,絕無妄言!”
貢棟看見了拉希姆臉上的莊重,附和道:“我也聽國王講過此事。”
“哈哈,”丹增心裡巴不得是真的,一聽是國王下的令,高興極了,開口說道:“看來是阿費夫出血讓利,那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成人之美。”
聽了丹增說出的話,扎西熱丹在他腰間順手捏了一把,笑罵道:“好話醜話都是你一張嘴,好人壞人都在你的眼睛裡。”
不過,阿費夫不是一句話就可以糊弄的,知道他們幾個不是省油的燈,他歎了一口氣,說道:“還是等會你們到馬場,跟米爾扎·馬力克、阿卜杜拉見過面後,就知道實情了。”
拉希姆酒意正酣,根本沒有心思去阿費夫馬場,就裝作沒有聽見阿費夫說的話,嚷嚷道:“喝酒,喝酒莫談公事,今天誰喝酒喝得少的,誰明天請客。”
貢棟明白,拉希姆不去馬場,交換的事情就難辦,也隻好打哈哈道:“今天有酒今天醉,明天再去看馬場。”
第二天,聽到消息,知道阿費夫要拿馬場跟幾個貴族領主換草灘,米爾扎·馬力克和阿卜杜拉心情鬱悶極了。因為,阿費夫跟他們是一群穆斯林,是單純販馬掙錢的,關系比較好處;而來置換馬場的幾個人,卻是當地的藏族人家,都是世襲的貴族領主,強龍不壓地頭蛇,想想是這麽幾個人,不知不覺胃都疼痛。
“這件事我們能做點手腳嗎?”阿卜杜拉總愛玩點小聰明:“給阿費夫和拉希姆找點麻煩,也是好事啊。”
看看米爾扎·馬力克沒有吱聲,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最好是讓他們打起來,打得他們互相拆台,那才好。”
“你沒看出來嗎?阿費夫明顯的就是不想跟我們扯在一起,連一個招呼都沒有,一個人就決定換地方了。”米爾扎·馬力克沒有好氣的說道,愣了片刻,繼續說道:“不過這馬場嘛,本來就是他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依靠國王的勢力撈取的,與我們不相乾,也沒有說他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聽聲音,人數應該在十幾個人。
“米爾扎·馬力克,他們好象來了。”阿卜杜拉側耳聽了聽說道。
“該來的早晚會來,對付這些本地人,還怕鬧笑話不成。”米爾扎·馬力克隨聲應道。
“可是,我們什麽準備也沒有,就這樣被他們擺布,總覺得喪氣。”阿卜杜拉氣鼓鼓的言道:“不管不顧了,老子今天心情就這樣了,有種的來吧!”
“哦喲喲,好大的口氣喲。”突然進來一個紅臉膛漢子,乜眼瞧著他們倆,揶揄的調侃道:“看來兩位是不速之客,說說吧,你們倆是那裡人家,為何在私人領地口出狂言?”
“你是誰?怎敢如此言語?”屋外進來的人開口就讓人難堪,阿卜杜拉也是直接反問回去。
“行了,次仁旺傑兄弟,就不要在這裡添亂了。”阿費夫大步走進屋裡,身後一群人相擁而入,登時擠滿了一屋子的人,好不熱鬧。
阿費夫站在屋子中間,指著人頭及時給大家介紹道:“屋裡的兩位,這位是米爾扎·馬力克,那位是阿卜杜拉;我身邊的,認識的我就不說了,給你們認識一下列城的四位貴族領主,這個是扎西熱丹,這個是雲丹貢布,這個是丹增,還有剛才跟你們打趣的是次仁旺傑,嘿嘿,大家自己就座,屋裡簡陋,請將就一下……”
拉希姆仗著阿費夫是自己表哥,首先起哄,哈哈笑道:“我們今天還是吃烤全羊,喝青稞酒,不請客,換地就不給國王頒證。”
“哈哈……哈哈……”屋裡眾人哄堂大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滿心歡喜。
丹增快言快語道:“弟兄們,今天的事可是越來越有意思啊。”
“是啊,表弟提出來的要求,表哥快去準備吧,大家的胃口都被吊起來了。”平日裡及其嚴肅的貢棟,今天也說起開心的話來了。
其實,這也難怪,誰讓他貢棟跟拉希姆是奉國王口諭行事,如果處理不好,四個小領主再意氣用事,他就不會有好日子過。不過,昨天四個領主去王宮朝貢後,國王的心情已經好了一半,只要把馬場跟草灘置換辦妥,國王肯定是一個圓滿的好心情。所以,不露聲色的貢棟,才是最關心換地的人。
一時間,屋子內充滿了溫暖的氣息,剛才跟著各自的主子進屋的隨從,這時也識趣的退了出去,都陪著阿費夫的夥計張羅烤全羊、辦酒宴的事情去了。
屋裡隻留下九個與換地相乾的人,替國王公乾的貢棟跟拉希姆兩人,馬場的阿費夫及租草地的米爾扎·馬力克跟阿卜杜拉三人,以及來換地的貴族領主扎西熱丹、雲丹貢布、丹增跟次仁旺傑四人,大家都穩穩地坐了下來。
“來,兄弟們,好事不在忙中出,大家先喝一碗酥油茶。”阿費夫一邊使喚夥計給客人上酥油茶,一邊要夥計去把青稞酒拿來,還說道:“把犛牛肉干拿上來。”
“阿費夫老板,你還別說,在你的馬場跑了一圈,也真的有些餓了,來來來,先來一碗酥油茶,等一下,青稞酒就犛牛肉干。”說話間,雲丹貢布端起茶碗輕輕吹吹就喝了起來。
“雲丹貢布,就你瘦人餓得快。”丹增嘴裡數落著雲丹貢布,手上沒閑著,也端起了酥油茶。
雲丹貢布不服氣的頂了回去,笑道:“你胖人油水足,不會餓,丹增,有種你別喝酥油茶。”
眾人聽他倆說趣,笑了笑,也相繼喝了起來。
扎西熱丹輕輕的吹開碗面上的熱氣,又輕輕的呷了一口碗裡的酥油茶,意味深長的長歎道:“今天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米爾扎·馬力克、阿卜杜拉兩人聽見這話,心裡微微一顫,臉上顯現出一絲絲難以察覺的不快。
阿費夫自然是心在雲上飛,要有多飄就有多飄。
拉希姆聽見扎西熱丹的那一聲長歎後,端在手裡的酥油茶半天沒動,臉色是一如既往的平平淡淡,人在發愣。
阿費夫見狀問道:“表弟,酥油茶不燙吧?”
拉希姆這才驚了一下,將茶碗放下,不過,也不知道燙疼了沒有,愣愣怔怔的問道:“你在說什麽?”
阿費夫和拉希姆四目相對,尷尬一笑,隨後中規中矩的說道:“你跟貢棟大人是國王派來公乾的,凡事請你們做主。”
事情如此,拉希姆莫測高深的一笑,故作姿態的說道:“我與貢棟首領僅僅是領監軍之責,事情不論大小,還是你們自己多作主張。”
米爾扎·馬力克認真的聽著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知道事情已經敲定,已無回旋的余地,他不經意的遞了個眼色給阿卜杜拉,不再說話。
阿卜杜拉就是個棒槌,見米爾扎·馬力克半天沒有開腔,忍不住就是要說出來,嚷嚷道:“我不在意馬場的主人是誰,我在乎的是,如果阿費夫離開我們去草灘建新馬場,聽說草灘比馬場還要開闊,我和米爾扎·馬力克能不能一起過去?”
貢棟眉毛微微一挑,問道:“阿卜杜拉,可是想要趁阿費夫與四位領主換地之際,一起趕馬遷場過去?”
“正有此意。”阿卜杜拉隨即應道。
拉希姆一聽,心裡馬上老大的不樂意了。本來嘛,就是因為列城馬場靠近市區,圖個方便,才將自己的十匹馬,從國王馬場趕到這裡來的。現在,要把馬放到比國王馬場還要遠的地方去,進進出出還要渡船,想想頭皮都發麻。
拉希姆“謔”的一聲站了起來,略一頓,心裡的小九九脫口而出:“阿卜杜拉,你別異想天開好不好,你的一百多匹中亞馬,跟國王的五百匹中亞馬,都是從波斯弄過來的,有好多還是夫妻關系、父子關系、母子關系,那裡僅僅一河之隔,萬一它們遊過去走親戚,到時候,誰是國王的馬?誰不是國王的馬?誰分得清楚?所以,我代表國王堅決反對你們將馬群趕過去!”
阿卜杜拉一聽急眼了,也站起來道:“憑什麽不能過去?我的馬是馬,怕搞混;那阿費夫的馬也是馬,為什麽就不怕搞混?”
“你,你,你鬧笑話。”拉希姆振振有詞的說道:“我不是說明白了嘛,你的馬和國王的馬是同種同源的中亞馬,不好分辨;阿費夫的馬都是山區馱貨物、馱糧食的馬,怎麽混亂都可以分出來;你還要我說什麽?”
聽完拉希姆的分析後,阿卜杜拉無言以對,偏偏頭不再吱聲。uukanshu
米爾扎·馬力克則歎了口氣,慢條斯理的說道:“拉希姆所言有根有據,令人佩服,是阿卜杜拉太急了一點。”
拉希姆笑了笑,放慢節奏說道:“我聽國王差遣,為國王分憂,自然要惟命是從;今天,我是奉國王之令公乾,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自然處處謹慎小心。”
扎西熱丹瞧著拉希姆搖頭晃腦的樣子,插話問道:“拉希姆,出租馬場草地定下的租金是多少?”
聞言,拉希姆立即望向阿費夫。阿費夫本來就煩米爾扎·馬力克跟阿卜杜拉兩人,現在好不容易甩了包袱,自然是不相乾的事不管,眼看拉希姆盯著自己,他立即轉頭故意向貢棟問道:“首領大人,國王給馬場定下的租金是多少?”
貢棟沒有馬上回答,瞬時進入沉思之中:總是推來推去,也不是個事;四個世襲貴族,扎西熱丹還好說,其他三個皆是三心二意,如果租金少了,恐怕要黃掉;既然拉希姆口口聲聲說是國王親自下的令,何不將計就計。遂應聲說道:“國王知道是一百多匹中亞馬,一年要耗掉不少草料,就定下年租金是五匹中亞馬。”
“我的天,一年要五匹中亞馬?”阿卜杜拉驚詫的叫道。
米爾扎·馬力克臉上的肌肉跳了一下,冷冷的說道:“一年三匹中亞馬。”
拉希姆得意的瞧了米爾扎·馬力克一眼,回道:“國王發過話,不敢隨意變更,但我們都是穆斯林兄弟,我替你們去國王那裡求情,就四匹中亞馬吧。”
米爾扎·馬力克見拉希姆給減下去一匹,立馬滿口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