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樂：從劉娥駕崩開始 第二章・荊王入宮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趙禎的心中浮現一串簡短的記憶:“入內內侍省都知閻文應，勾當內東門司。”

在趙禎的模糊記憶中，閻文應是可以信任的人。

但在他有限的歷史知識中隱約記得，這個叫閻文應的宦官好像不是個好人，歷史上郭皇后被廢一事，以及之後的突然暴斃，都跟他脫不了乾系，哪怕他現在還沒有攪動風雨，把這樣的人留在身邊，也絕不是什麽好事。

趙禎覺得，必須得想個法子把他趕走。

趙禎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清了清嗓子，張口說道:“宣八大王去前殿，朕稍後便過去。”

門外回聲道:“臣領命。”

隨著腳步聲漸漸離遠，趙禎也開始起床、穿衣、加冠，當然，這一系列動作，他都不用自己動手，張茂則十分嫻熟的幫他穿戴整理好了一切。

“茂則，朕記得，你現在的差遣是勾當禦藥院，對不對?”

張茂則一邊為趙禎撫平肩上的褶皺，一邊回答道:“官家說的對。”

“那從今天開始，你再兼一個差遣，內東門司的差事也由你領著，閻文應的所有差遣全部免去，讓他去西京留守司勾當公事，給朕好好修繕一下西京的行宮。”

西京留守司勾當，這是個權力很大的差遣，可以說是駐留西京的宦官頭目，西京行宮裡的大小諸事均要受其管轄，明著看，這是升官，而且是高升。

但，西京離皇帝太遠了，僅此一條，這就不是升，而是降，而且是暗著降。

封建社會的權力大小，是以離皇帝的遠近來劃分的，皇帝就像一個擁有著無窮能量的核心，離核心越近，能吸收到的能量就越多，權力也就越大。

那麽內東門司又是個什麽機構呢?

內東門司:掌檢查宮禁人物出入;承接實封機密奏疏;排辦宮廷筵宴、修造之事;按時發給皇親衣物節料;向有關機構索取宮廷所用寶貨。

從上述職權中不難看出，這個機構的權力有多大。

第一，負責宮禁。這代表著司鑰之權。

第二，奏疏交接。這代表著通政之權。

剩下的，如安排宴飲、修造宮殿、發放衣料、索取財貨等等。這代表的是內帑度支之權。

簡單來說，如果有人想刺殺皇帝，內東門司可以讓他把凶器帶入宮中;如果有人想蒙蔽聖聽，內東門司能把重要的奏疏全部截留，保證一本都到不了皇帝眼前。

這個部門的老大，一定、肯定、必定得是皇帝的絕對心腹，是可以把身家性命托付之人。

張茂則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躬身行禮:“蒙官家信任，臣願為官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趙禎微笑著扶起他，主仆二人心知肚明。

趙禎身為皇帝，他需要一個得力的幫手，輔助他盡快熟悉一切。

張茂則身為宦官，他需要一個可以讓他實現胸中抱負的機會，而皇帝的信任和器重，是這一切的前提。

……

從寢殿走到前殿，趙禎步伐穩健，儀表端正的走到主位上坐好，客座旁，八大王趙元儼早已等候多時。

見趙禎前來，趙元儼松了一口氣，恭敬的行禮道:“臣，荊王趙元儼，參見官家。”

趙禎雙手合攏在袖中，身形挺拔，坐姿端正的坐在龍椅上，等趙元儼行禮結束才出聲道:“王叔免禮，坐。”

趙禎大概猜到此人入宮的目的為何，皇帝因不明原因突然昏倒，趁著消息還沒擴散，以探視之名入宮，此時的皇帝還沒有子嗣，而他作為宗室之首，萬一皇帝……他就有很大的可能接替這個位置。

趙元儼仔細看了看趙禎的神色，隨即開口道:“官家，臣有要事奏稟，請您清退左右。”趙元儼看了看兩人之外的第三人。

張茂則望向趙禎，見他輕輕點頭，便自覺的躬身退出殿門，同時將殿門外侍候的宮女內侍們一並清退，親自把守。

趙元儼向前走了幾步，湊到趙禎三尺之內，小聲說道:“官家，劉娥不是你的生母，你是李宸妃所生，李宸妃是死於非命！”

趙禎藏在袖中握持的雙手猛然一緊，似乎是身體本能的反應。

趙禎對此真相心知肚明，並不感到驚訝，只是沒想到，他入宮竟然是為了說這事。

趙禎微微皺起眉頭:“不對，他應該是見我無礙，臨時拿此事搪塞，畢竟私下裡說，和在靈堂上當著百官的面說，效果可大不相同。”

趙元儼見趙禎只是皺了皺眉，卻並不感到驚訝、憤怒或沮喪，還以為他不信自己所言，uukanshu於是繼續說道:“官家若是不信，可宣參知政事晏殊進宮詢問，宰相呂夷簡也清楚此事，還有內東頭供奉官任守忠，他侍奉劉娥十幾年，一定是知情者。”

趙禎的眉頭皺的更深，見趙元儼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不得不出聲打斷:“夠了，想必王叔是陽狂病發作，才在朕面前胡言亂語。”

趙元儼一聽，頓時怒急，隨即大聲說道:“劉娥非官家生母，官家為了劉娥悲傷昏厥，你可知道，你的生母，十幾年孤身一人，受的又是什麽苦?你身為人子，竟然不為生母報仇，你……”

趙禎猛地起身，雙眼一瞪，怒聲道:“放肆！大娘娘的名譽也是你可以詆毀的?王叔今日若是為了離間我母子親情而來，朕絕不會輕饒！”

趙元儼被趙禎突然的發怒嚇住了，本來痛心疾首的表情倏然一滯，忍不住退後了兩步，見趙禎仍對他怒目而視，才知他是真怒，立刻不敢再言，動作麻利的跪叩在地。

趙禎怒喝出聲的同時，張茂則第一時間推門而入，飛身擋在了趙禎身前，緊隨其後的皇城司親從官們殺氣騰騰，將刀架在了八大王的脖子上。

趙禎擺了擺手，面色不悅的說道:“八大王陽狂病發作，對朕不敬，情有可原，太后喪期結束前，八大王無詔不得出府，給朕好好在家裡養病，茂則，稍後將八大王送回王府，叫個太醫去給他瞧瞧。”說完，一甩袖袍，雙手背後，轉過身去。

張茂則心領神會，讓兩個親從官將趙元儼架了出去。

一場鬧劇似乎至此謝幕，但趙禎知道，好戲才剛剛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