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個紈絝,平時被賈珍寵壞的,哪裡有打架的本事,只是用一輪王八拳招呼上去。
賈芸冷哼一聲,太極手一牽一引,隻一個小小的動作,便將賈薔的力氣引到旁邊去。
那賈薔收不住勢子,往賈芸身後一排椅子上衝去,只聽嘩啦啦一陣響,椅子都被他撞得四下歪倒。
他的身體卻掛在椅背上,一時倒也不倒,下也不能下,甚是狼狽不堪。
這時賈珍才上來把他扯了下來,一面罵一面將他拖到原先位置,重新跪下。
賈薔此刻已經失去了與賈芸的鬥意,只顧匍匐在地上號啕大哭。
此刻賈政早已拍桌大怒,呵斥賈薔的行為,要他如實招供,奈何賈薔隻知痛哭,哪裡還能言語。
賈政便失去了耐心,教賈珍道:“此事定是他主謀了,趕緊按族規處置,劃出族譜,永不得再進我族!”
賈薔聽到這句,因知道厲害,一時腦袋清朗,忙喊道:“我還有……”
話未說完,便被賈珍狠狠扇了一巴掌,罵道:“你還有什麽狡辯的,快隨我去受罰!”
然後朝外喝道:“來人把這兩個賊人拖出去!”
便有兩個男仆進來,分別攙起賈薔和李東家的,連拖帶拽的拉出了榮禧堂。
原來賈珍見賈薔已經無可挽救後,便想到自己兒子賈蓉也參與其中,不能再把他搭進去,因此不容賈薔再有交代,才匆匆要把他帶走。
這時賈政已氣得眉毛倒豎,也以為賈薔是要狡辯,並未想到他是想供出別的主謀。
賈赦在一旁看了,冷冷笑了一陣,然後悠然喝了一口茶。
他以為挑撥賈芸與東府對立的目的已達到,就看兩方以後會有什麽衝突了。
賈珍先向賈赦、賈政二人告辭,說自己定會秉公處置那賈薔,然後怒氣衝衝的出去了。
那賈赦見審問結果甚是無趣,便起身向賈政道:“我也回去了。”
賈政便送他出了榮禧堂,回頭又向賈芸道:“你把那贓物拿著,過後將它毀碎,先隨我去書房說話!”
說時出門往自己內書房夢坡齋走去。
賈芸便把那石棍又拿在手上,重新包住,這才跟著賈政去了書房。
來到夢坡齋,賈政自己坐下,又讓賈芸坐在一邊,自己長長歎了一口氣。
然後才說道:“此事你辦的極好,方才老太太也著實誇你,要把你等同府裡正經主子看待,我想著在府裡給你安排一處院子,你也將你媽媽接進來住,往後也好就近辦事。”
賈芸這才知道賈母如何誇自己,一時心中也有些得意。
見賈政要在府內給自己母親安排住處,覺著這府裡勾心鬥角,往後說不定自己還要與賈赦鬧翻,因此不願母親進來受別扭。
便拒絕道:“我無非是做了些本職該做的事情,實在難以服眾。若以後能做出更大功勞,才敢受此厚待!”
賈政想了想,便點頭道:“如此也罷,只是你每日往返有所不便。”
賈芸便順勢道:“我經這一事後,發現園內東北角較為空曠,又有水源在那裡自外而入,直至凹晶溪館。我想著增加那裡的防衛,並常駐那裡料理事務,想求太爺將那凹晶溪館恩賞我作為辦事之所。”
賈政知那凹晶溪館就是捉拿賊贓之處,想那裡確實較少有人走動,便點頭道:“凹晶溪館雖是凸碧山莊退居之所,卻是常年空著的,也該把它用起來。我待會去與老太太說一聲,就予你使用罷。”
賈芸趕忙恭敬稱謝。
說到這些隱患,賈政又想起方才賈薔所說山路曲折之語,便又吩咐賈芸道:“園中那幾座山裡面路徑太多,平常也走不到那些路上,你遣人弄些山門,把進出山裡的小路擋起來,開門的鑰匙由你自己保管!”
賈芸聽了,先以為賈政要封死山路,擔心妨礙自己去各處山上觀察園中情況。
後又聽賈政說只是弄些門,且鑰匙交給自己,便放了心,忙答應說即刻去辦。
賈政卻又叫住他道:“我已托北靜王爺留意官中的差使,如今有了點眉目,若能爭取到手,你可去官裡當差。那差使只是個閑差,並不耽誤府中的事情。”
他隻說是官中差使,卻並未明確說是鎮撫司,只因眼下尚未確定,留了個言語上的退步。
賈芸便又稱謝,才辭了出來。
一時隻覺當下事務繁多,籠絡香菱的事情還得繼續,而薛家當鋪卷冊的事情,也該找個機會通知寶釵,讓她事先做好防范,免得後面又鬧出來。
又想到今日黛玉在葬花塚邊上問的一番話,自己曾答應了要寫下答案放在凹晶溪館讓她去取,因此今晚還得動一番筆墨。
還有方才賈政吩咐打造山門的事情,也是頭等大事,要盡快辦好。
他一路走一路思索,將至園門時才定下眼前第一要做的事情,是把當鋪之事知會寶釵。
此前之所以未告訴她,是因有審問這個關礙,事先說知恐引起她以為自己要與她串通的誤會。
而現在審問已完畢,就該第一時間讓她知曉。
想到這裡,便轉身沿著園子外牆朝西走,再轉北行,最後從後園門走至蘅蕪苑。
因園中道路曲折, 不如在外面走的快。
那蘅蕪苑就在主山西南腳,離凸碧山莊很近,也自然與賈芸喜歡攀登的山頂較近,香菱平日去山中時,也相當方便。
賈芸並未直接去蘅蕪苑,只是在外面尋找香菱的身影,若看見了她,就遠遠招她過來,以便讓她知會寶釵。
誰知等了半天也不見香菱的身影,難道這麽貪玩的丫頭,就甘願一直待在院中不出來嗎?
正疑惑時,只見香菱從山徑中現出身來,正一面往這裡走,一面看手中攥著的一把花兒,並未發覺賈芸站在那裡。
賈芸見了,忙迎上前,叫了聲“姐姐”。
香菱這才看見賈芸,便笑道:“我方才去找你,見你不在,我就自己上去摘了這些花兒。”
她臉上笑容純真燦爛,賈芸聽之見之,隻覺得可笑又可憐。
因而略帶責備的道:“那山豈是你能亂爬的,萬一跌倒怎麽辦,以後不許再這麽做了!”
香菱聽了,一時愣住,旋即卻又展顏一笑,並不答話。
賈芸也沒功夫與她慢慢說話,況且這是在外面路上,讓人看見兩人長時間在一起說話也不好。
便說道:“香菱姐姐,我是有要事想與你家姑娘當面說,你幫我跟她說一聲,若她答應可去凹晶溪館找我。你就說此事關系甚大,與薛大叔有關聯,必得她親自來。”
香菱聽了,也無心與賈芸再說話,隻說了聲:“也不知姑娘回來了沒有。”
便與賈芸擦身而過,一路跑回蘅蕪苑去了。
賈芸便自己去凹晶溪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