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盧豔芳象隻布袋熊一樣掛在自己身上懇求自己,沈玉飛不禁露出了微笑。他順著徐天鳳的位置看了過去,排在徐天鳳後面的第二人,確實很象盧豔芳所繪的盧象升圖象,當然是年輕版的。沈玉飛深深的看了一眼,腦子裡卻在想怎麽想個由頭去認識一下盧象升。
機會很快來了,在禮部舉行的瓊林宴上,沈玉飛作為新出的探花郞,又是在後世酒精考驗的幹部,很快跟新近出爐的進士同年們打成一片,在去敬徐天鳳酒的時候,逮住了盧象升,好好套了套交情。
盧象升是典型的古板文人,訥於言而敏於行,在沈玉飛如燦蓮花的酒場言語下,很是喝了不少酒,但最終醉倒的卻是沈玉飛,沈玉飛高估了自己小小年紀的酒精免疫力,也低估了盧象升的酒量,結果被徐天鳳扛回了客棧。
果然酒桌上建立的友誼還是比較靠譜的,第二天沈玉飛還在酣睡之時,盧象升匆匆趕來把他叫醒,告訴他一個不幸的消息:他被彈劾了,而且是被朝中大佬、帝師孫承宗彈劾了。彈劾的理由,以奇技淫巧之物媚惑主上!原來皇帝同學今天上課的時候跟孫承宗眩耀了沈玉飛送的禮物,結果當場被孫承宗教育了一通,孫承宗回去後立即寫了奏章彈劾沈玉飛,認為他是小人不可親近。
由此,沈玉飛創造了國朝的兩個第一,第一個剛考上就被彈劾的進士。第一個作為一甲進士未能進入翰林的,他被外放到海州當知州,雖然是一個五品官,但那可是一個外官,只有二甲靠後和三甲的進士才會被外放,實實在在是貶官了。
盧象升雖然也有些不恥於沈玉飛的為人,但畢竟昨天還在酒桌上稱兄道弟,還抹不下臉來一刀兩斷,收到消息後立刻來告知沈玉飛。沈玉飛卻不在意,本來自己就不想在這個後世認為政治環境非常不好的時代留在朝堂作為大佬們傾扎的棋子,還是主政一地更為舒心,所以反倒是心頭暗喜。
不過海州這個地方也是剛剛聽說,還是因為謝天華才知道,不過依後世的地理,沈玉飛估計那裡應該就是後世的連雲港,這地方不管在現在還是後世都不算一個有名的地方,不過有一個好處是那裡在後世也算是一個大港,而海洋應該是華夏公司的終極戰略。
見沈玉飛沉默不語,盧象升擔心他想不開,甚是安慰了幾句,沈玉飛回過神來,對盧象升說道:“建鬥兄不必勸了,能主政一地作親民官,造福一地百姓是玉飛的夢想!或許用不了多久,建鬥兄也會到地方主政,到時你我兄弟比試一番,看誰做得更好!”
盧象升看著沈玉飛,見他不似作偽,雖然為他以後不能入閣而惋惜,也為他的憂民之心所感染,當下與沈玉飛互相擊掌,約定如果盧象升也主政一方,兩人就對比一下民生、經濟、軍事方面誰做得更好。
吏部給的要求是3個月內去接任,時間上來得及。沈玉飛安排了人快馬回黃草壩報信,同時又讓人去海州通知謝天華。自己在京城接連拜訪了蔡亦琛、老師何宗彥、朱國祚,還有座師錢龍錫也要去拜訪一下,這都是重要的人脈資源。這些長輩都對沈玉飛冒失的做法進行了批評,同時也諄諄教導他要在新的崗位上好好乾,適當時候他們會出面為沈玉飛說情的。
磨蹭了十幾日,沈玉飛終於帶著護衛出了京城準備上任去了。出了城門不久,幾騎從後面追來,一個中年太監看到沈玉飛的馬車後,叫道:“沈大人請留步!”馬車停了下來,沈玉飛從車上下來,只見那太監跳下馬來,對沈玉飛說道:“沈大人請屏退左右。”沈玉飛一揮後,護衛們散了開去。那太監說道:“聖上口喻。”沈玉飛連忙想跪下,那太監上前扶起,說道;“聖上說沈卿不必行禮,聖上有旨:卿受委屈了,不過孫大人是朕的老師,朕也沒有辦法。你在海州好好乾,以後朕想辦法升你的官。”沈玉飛笑眯眯的說道;“臣謝陛下隆恩!請公公轉告聖上,臣一定不負聖恩,為聖上牧好海州之民。不知公公尊姓大名?還請公公多多關照。”說完送給那太監幾個金元寶和幾面鏡子,那太監眉開眼笑的說道:“咱家王體乾!沈大人得聖上看重,前途無量啊!咱家公務在身,就不遠送了,祝大人一帆風順!”兩人相互拱手告別,沈玉飛一行往通州行去。
當沈玉飛準備去運河坐船的時候,毛延慶正帶著沈儆炌和一幫官員、士紳走在新修好的通往羅平的道路上,馬車上,毛延慶、黃汝楓陪著沈儆炌一起看著道路,黃汝楓介紹說道;“整個道路按一丈三尺建造,可兩輛馬車交會而行,平路兩側均建有排水溝和一排樹木,山路僅靠山一側有排水溝。共造橋梁31座,其中小橋17座,中橋12座,大橋2座。”看見沈儆炌疑問的眼神,黃汝楓解釋道;“我們稱三丈以下的為小橋,三丈到10丈的為中橋,10丈以上的為大橋。其中最長的就是前面不遠的宜良大橋,全長23丈。”
當車隊抵達宜良大橋的時候,一眾客人都被驚呆了,只見橋的兩岸各豎著一座高達約10丈的鋼塔,一根根粗大的鋼絲繩斜著伸向橋兩側拉住了整個橋,鋼塔的後面也是一根根鋼絲繩拉著。黃汝楓介紹道:“這兩個鋼塔的用鐵量是十萬斤,為了不影響以後南盤江的通航,把橋架高了一些,所以立了這兩個鋼塔,後面拉著的鋼絲繩都是打了樁固定的,保證在三十年內的使用壽命內不會出現任何的問題。”
橋頭上立著一塊石碑,正面刻著沈儆炌寫的《重修滇路記》,背面則刻著本次捐助超過百兩的捐助者姓名。沈儆炌看著自己寫的文章得意非凡,而士紳們則在碑上找著自己的名字,熱鬧異常。
橋頭,華夏路橋公司的建設者們排成一個方陣,還臨時搭了一個主席台,搞了一個剪彩儀式,毛延慶請沈儆炌和隨行的新任參將袁善,還有捐助最多的三位捐助者代表,還有建設者代表黃汝楓。眾人在一陣鑼鼓聲中剪下彩球,下面的建設者整齊的鼓起了掌。
毛延慶請沈儆炌講話,沈儆炌笑著答應了下來,作為一個老官僚,講話的水平還是很厲害的,之乎者也一大通,也不管下面的人聽不聽得懂,不過他們在毛延慶的帶領下適時的鼓掌,倒是讓沈儆炌越講越興奮,足足講了半個時辰。
當沈儆炌講完之後,隨著毛延慶的鼓掌聲,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毛延慶叫了一聲,“解散!”工人們整齊的離開了現場。袁善的眼角一抽,他早就注意到了,這些工人站了半個時辰一動不動,很有當年戚家軍的味道,這些工人只要發給他們武器就是一隊好兵啊!比自家訓練出來的兵恐怕還強些,這什麽華夏公司訓練這麽多的工人幹什麽?
沈儆炌在旁邊叫道:“袁將軍,走,我們一起上橋。”袁善收回心神,跟著沈儆炌走上了橋,橋面離水面高近二十丈,雖然有欄杆,鋪的木板看上去也很結實,但還是有不少人臉色發白硬撐著走完。
到了對岸後,沈儆炌和一幫文人詩性大發,很是作了一些詩,毛延慶讓人一一記錄下來,說是接下去要出一本書,這下收到的詩就更多了。
沈儆炌跟袁善要趕往羅平灑馬邑,一個是把遊擊的告身交給陸永平,一個是交接一下提供給滇軍的武器。本來應該是陸永平到昆明去領的,不過沈儆炌聽說土兵已攻破平夷衛,陸永平正在組織兵力準備奪回平夷衛,他來了興趣,想近距離看看黃草壩營軍隊的戰鬥力,借著這次視察新路的機會,帶著袁善和他的100家丁趕了過來。
昆黃公路(這是黃草壩營內部叫法)每三十裡有一個驛站,裡面備了馬匹和草料,毛延慶他們換馬不換車,一個下午走了100多裡,趕到了羅平,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抵達灑馬邑。灑馬邑現在在華夏公司的控制之中,這點在官方也得到了默許。
車隊趕到後,陸永平帶著警衛連已經站在路邊等候,見到毛延慶和沈儆炌下來,上去敬了個禮說道:“報告首長,一團團長陸永平奉命報道,請指示!”毛延慶回了個禮,向沈儆炌和袁善介紹了陸永平,沈儆炌見陸永平只有十六七歲,身上穿著黃綠色的軍裝,頭上戴個帽子,帽子前方繡著一個紅五角星。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過他的涵養還是很好,笑眯眯的跟陸永平說著話,一邊把告身交給陸永平。
這時袁善說道:“陸遊擊真是年輕有為呀!這些是你的家丁?你現在有多少人手?”作為一個久經沙場的將領,他一眼看出這些人的氣質不一般,統一的服裝、統一的姿勢,站在路邊一動不動,百來人就象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袁善注意到這些人唯五的區別在肩膀上繡著的紅色小方塊有點不同,大部分人是折扛,但也有少量是一條扛一顆星,而陸永平則是兩條扛上鏽著兩顆星。這是比上次看到的那些建築工人更有軍人氣息的軍隊,而且這些人看上去都是打過仗的,他很是好奇,這樣的兵是怎麽練出來的?
陸永平看了毛延慶一眼,看到毛延慶點了點頭之後,說道:“報告!這是警衛連。我們團現在有2500余人。”袁善走到警衛排隊伍面前,說道:“好兵!他們手上拿的是什麽武器?”陸永平回答道:“天啟一式步槍。”為了保守線膛步槍的秘密,也是因為受原材料和工藝製約,56式步槍沒法擴大產能。這次警衛連裝備的步槍少了線膛兩個字,天啟一式步槍是一種滑膛槍,用的也不是黃色火藥而是黑火藥,子彈也不是銅殼而是紙殼,而且是需要點火的,雖然是後膛裝彈,但效率也不高,一分鍾也只能打五發子彈而已。不過他前面是可以裝刺刀的,具備了一定的防衛能力,而且不像大明的火銃是打製而是鑽管,質量上要超出同時代火銃不少,而且黑火藥也是經過提純、精煉的,質量遠超大明的黑火藥。
陸永平叫了一聲:“瓏克鋒出列!”只見一個士兵走出隊列,陸永平說道:“給這位長官演示一下。”瓏克鋒拿起槍,按操典要求裝彈、瞄準、射擊,中規中矩,姿勢標準。陸永平帶著袁善走到瓏克鋒瞄準的那顆大樹,只見樹上鑽出了一個小洞,深達數寸。
陸永平介紹道:“這把槍的理論射程是100步,有效射程是70步,50步能穿棉甲,30步能穿鐵甲。射速最快能達到每分鍾6發,一般訓練一個月的人能達到每分鍾4發。”
陸永平接著叫到:“楊民平,出列!”又一個士兵走出來,陸永平說道:“演示一下刺殺動作。”楊民平答應了一聲,裝上刺刀,做了幾個標準的刺殺動作。聽著楊民平刺殺時的吼叫聲,透出了一股自信,袁善確定這是一個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士兵,刺殺動作簡單、實效,一往無前,這是一個強兵!
袁善問道:“不知這天啟一式步槍能不能給我們一些?”毛延慶看了看沈儆炌,說道:“我跟沈大人的協議裡沒有這種兵器,而且這種槍我們的產量也不高, 現在自己也裝備不過來,而且價錢昂貴。袁大人還是先看看我們提供的武器吧。”
沈儆炌點點頭,毛延慶領著眾人到運輸武器的馬車前,打開第一輛馬車,只見裡面整整齊齊的放著鐵甲,陸永平拿出了一套鐵甲,說道:“這是一套標準全身甲,包括上身、下身、鞋子、頭盔,全套鐵甲總重35斤,防護能力很好。”接著陸永平讓人演示了鐵甲的穿戴,單人穿戴時間大約是十分鍾,而兩人穿戴時間大約是5分鍾。袁善表示這個速度能夠接受。
陸永平讓人拿了一套上身甲,套在一個木樁上,讓袁善試驗防護能力,結果顯示射箭能在鐵甲上留下小洞,但不能完全穿透,普通的刀無法砍破鐵甲,只有鐵槍能刺穿,但很明顯一般人要盡全力才能刺穿,顯然這鐵甲的防護能力確實一流。
袁善見獵心喜,自己穿了一套鐵甲,結果發現這鐵甲除了手上沒有防護之外,其他地方都有防護,活動雖然有點不便,但基本也跟穿山文甲差不多。袁善對這套鐵甲愛不釋手,拿著自己的武器很是揮舞了幾下,結果贏來了一陣叫好聲。
接下來袁善試了弩和刀、槍,對這批武器的質量讚不絕口,最終在贈送的數量之外,袁善出錢買了100把天啟一式步槍,毛延慶給了他一點優惠,多送了他每把槍100發子彈。
袁善聽陸永平說正準備攻打平夷衛,也想跟去看看他們的戰鬥方式,他向毛延慶提出了這個要求,毛延慶不想插手軍方事宜,看著陸永平。陸永平為難的說道:“我得向我們師長匯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