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擲地有聲,不曾有任何遲疑。
聽到這裡的時候,雖然大家都覺得時間期限有點長,不過和之前數月不見軍餉相比,這依舊是讓人振奮的好消息。
有人歡喜有人愁,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剛在旗杆上被救下來的畢自肅差點暈倒。
‘要不還是把我掛上去吧。’
半個月之內,十萬兩軍餉,這可不是小數目。
他作為戶部尚書,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朝廷現在的處境。
要是還能拿出十萬兩,他也不至於被打成這般模樣。
不僅僅是畢自肅,就連祖大壽都在剛剛的感動中清醒過來。
這小子是不是瘋了,他是不是對十萬兩沒有概念。
十萬兩,半個月去哪裡搞十萬兩。
難道袁家吹牛的基因是遺傳的?
朝廷很多人都說袁督師給陛下畫大餅‘五年平遼’。
而現在袁成玉竟然給遼東將士畫大餅‘半個月十萬軍餉’。
他是怎麽敢說的。
雖然很多知情人都清楚這件事幾乎沒有任何可能,但下面的將士完全不知道實際情況是什麽樣子。
他們依舊興奮的看著袁成玉站在馬車上,目光環視眾人,“父親大人已經明說,今日兵變不追究各位的責任,更不想為難曾經同生共死的兄弟,但小子隻問是哪個起的頭,有種的自己站出來!”
話音剛落,袁成玉環視眾人,最後,他將目光落在楊正朝的身上,後者也不慫,昂然出列,行至袁成玉身前。
袁成玉眼中寒光一閃,厲聲問道,“你可知罪!”
楊正朝道:“我等綁了畢自肅,以下犯上,固然有罪。但督師也說了事出有因,我等只是替弟兄們討個說法。”
袁成玉喝道:“畢大人乃陛下欽點扶臣,豈是爾等可以私自綁劫的?”
袁成玉看著他,倏地又是一聲喝:“綁了!”
此時已經回到袁成玉身邊的祖大壽一馬當先,直接繞過底下將士,上去拿人。
楊正朝看著衝過來的祖大壽驀地抽刀在手,大喊道:“想要拿老子開刀嗎?我等本無反意,隻怪蘇、張二人欺人太甚。”
看著楊正朝的動作,祖大壽雖然衝將上去,卻刻意橫在袁成玉身前,不敢有任何馬虎。
眼見楊正朝說完話後,剛剛去擒人的朱梅帶著一眾將士浩浩蕩蕩而歸,他們身後的士兵押解著倆人,雖然袁成玉不認識他們,但他相信,此二人定是蘇、張。
朱梅直接壓著蘇、張二人跪在袁成玉的面前。
袁成玉目光一掃,問楊正朝道,“你覺得殺了蘇、張二人是否可以平息爾等心中怒火,還是說你們非要殺了袁崇煥不可!”
袁成玉此時目帶寒光,說道袁崇煥的時候也刻意沒有以父親之名稱呼。
聽到此時的楊正朝微微慌張,他什麽時候說非要殺袁崇煥不可了。
而且剛剛從袁成玉的侃侃而談中能夠知道,袁崇煥被奸人所害,未曾離開遼東半步,以後也不會離開。
這樣的督師,誰能不愛。
隨即楊正朝急忙解釋說道,“此二人一酷一貪,軍中將士存怨甚久,不發兵餉也就罷了,兄弟們去他倆要個說法,蘇涵淳仗著官威,打斷兄弟雙腿,窮凶至極。”
楊正朝說話之時,眼看著他朝蘇、張二人的位置近了一步。
似乎一副要上去撕咬的架勢,嚇得跪在地上的二人不自覺的向後退去。
袁成玉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蘇涵淳,臉色已然不善,問道,“可有此事!”
蘇涵淳雖然還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誰,但是看著他年輕的模樣,再看周圍人恭敬的態度,慌了神。
‘這難道是京城裡來的王爺不成?’
倒是也沒聽說陛下還有兄弟,難道是陛下?
不能!皇帝此時定在京城之中,肯定不能來遼東之地。
不管面前的人是誰,蘇涵淳再無惡吏之狀,嚇得冷汗直冒,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是癱坐在地上,一步步向後退縮。
袁成玉看著後者模樣,心中了然,喝道:“推下去,斬了!”
張世榮聞言,整個人都軟了。
蘇涵淳更是愣住,而後大聲喊道,“我等雖有劣跡,可罪不至死,何故斬我!”
袁成玉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他非常清楚二人之過,也當然知道兩個人罪不至死。可兵變之事因二人而起,但他們絕對不是軍中個例, uukanshu 甚至是很多管理階層的表象,遼東內的雞不殺,如何能儆猴。
便宜老爹說五年平遼,這樣的人不除,談何複遼?
而且袁成玉的心裡十分清楚,這件事情若是袁崇煥來做的話,或許還有顧慮,但事情由他處理,一切就簡單多了。
‘老袁啊老袁,這個威,我就幫你立了。’
眼見著祖大壽眉頭緊皺,想要上前阻止,只見袁成玉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多管閑事,後者竟然真的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沒敢上前。
拿著雞毛當令箭,拿著尚方寶劍就敢殺人。
不管蘇、張二人如何叫喊,不管朱梅如何猶豫,最後還是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此時,戰士們的氣氛已經達到極點。
他們看著站在馬車上的袁成玉更順眼了,比剛才他講話的時候還順眼。
將士雖然興奮,但楊正朝的心中卻莫名的起了股寒意,夏末秋初,天雖炎熱,額頭上冷汗橫生。
這小袁大人殺伐果斷,看似人畜無害,書生面,動起手來還真不含糊,他們帶頭起事,終是鑄下大錯,焉有活的道理。
不覺間,楊正朝有力無氣的提著手裡刀,站在袁成玉的身前,他現在已經沒有廝殺出去的想法,‘只可惜我這些兄弟跟我倒了大霉,若是有來生……’
楊正朝雙目滿是淚水,馬上就要奪眶而出,人之將死,其心善哉,何況他們本來就不壞,只是為了活命罷了。
而就在此時,袁成玉站在馬車之上,看著站在下面的楊正朝問道,“你們想活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