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經認真撥著琴弦唱著歌,感覺此時的氛圍與這首歌的意境是如此的洽和。
斜風細雨都成句,化入清波未可知。
他唱得起勁,短短的一首歌很快就唱完,卻意猶未盡。
抬頭看向坐在面前發著呆的蘭月:“有哪裡不會的可以問我。”
蘭月似從夢中驚醒,迷蒙的眼眸裡終於恢復神采,露出一絲狡黠:“哪裡都不會,公子你再給我唱一遍吧。”
徐經眉頭一皺,正想說什麽,蘭月卻撒嬌般催促道:“快點快點,公子再唱一遍嘛。”
徐經無奈,隻好再次撥弦。
然而琴聲剛起,就見蘭月站起身來,將頭上的鬥笠和身上披著的外杉褪去,像他一樣整個人沐浴在細雨中。
昂首閉目,感受著綿綿細雨鋪在臉龐帶來的絲絲涼意,細長優美的身姿猶如一隻高傲的天鵝。
突然低頭,朝著徐經燦然一笑。
徐經手中的吉他一頓,被驚豔到了。
“公子我跳舞給你看吧。”
不等徐經回應,她就踮起腳尖,輕點在地面的水灘上,身子輕盈的飛舞起來。
她之前就是攬月樓的“舞魁”,不但天生麗質窈窕,更由於長時間的練舞養出了一身雅致的氣質。此時隨性而動,更加讓人賞心悅目。
徐經本來是想阻止她,讓她穿好鬥笠躲好雨,可看她那麽高興,也就由她去了。
瘋就瘋吧,搞藝術太過古板反而會限制了創造力。
於是再次彈起琴,唱著歌給她伴舞。
第二遍唱完之後,本想著回去屋裡躲雨,順便換身衣服,可蘭月卻嬉笑著跑過來要拉著他一起跳舞。
徐經不願意,她就揮舞著長腿將地上的水花濺在他的身上。
這丫頭瘋過頭了。
徐經覺得這樣不好,要是感冒了可怎麽辦。
可當蘭月再次將水花濺在他身上,還一臉挑釁的看著他時,徐經終於忍不住了。
於是後院裡的一個瘋子變成了兩個瘋子。
一直到徐經突然發現紅英、若琴還有孜孜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全都站長廊裡一臉驚訝的看著他們,兩人這才消停下來返回屋裡。
“這是在教她體會歌曲的意境。”
換好衣服之後,徐經有些心虛的解釋道。
紅英一邊給徐經擦著頭髮,又開始了那句不厭其煩的抱怨:“要是感染風寒怎麽辦,公子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和楊姐姐……還有……”
徐經面無表情,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若琴幫忙整理徐經的頭髮,想起那首蘭月一直都沒學會的歌,似乎明白了什麽,默默點了點頭。
孜孜則是一邊給蘭月擦拭著濕透的頭髮,一邊蹙著眉向蘭月說教著,讓她下次不能再這樣去淋雨了。
蘭月微微低著頭,將臉蛋藏在披散的頭髮後面,仿佛沒有聽進孜孜的說教。偶爾抬頭偷偷看向徐經,臉蛋一紅,嘴角勾起一抹竊笑。
由於今天清音閣沒有開門售賣聽曲席位,再加上下雨的緣故,東街顯得比往日清靜了許多。
不過這種清靜只是表面上的。
在街道兩邊一座座裝點花哨的青樓鋪面裡,比起往日來卻更加熱鬧了。
吳老板的青樓裡,今天剛過午時,樓裡就擠滿了客人。
“竟然關門休沐?”
有人大聲質疑:“這臨近節日,不該正是青樓人最多的時候嗎,怎麽就關門休沐了?”
“是啊,我還想說今天早點去看能不能搶到個席位牌呢,結果卻沒有開門。”
“這才剛開業兩天就關門休沐,那清音閣的老板是不想賺錢?”
“這位兄弟此言差矣,那清音閣的老板可不是缺錢的主啊。”
“確實,人家清音閣樓裡隨便一幅畫都夠買下我們現在的這座青樓了,看樣子根本就不是為了賺錢。”
“他這一連就關門兩天,我這兩天可怎麽過啊,好想再聽蘭月姑娘唱歌。”
“我也想聽若琴姑娘彈琴啊,可惜京城除了清音閣,其他地方再也聽不到那麽好的曲子了。”
“唉,這兩天難挨咯。”
……
吳老板在閣樓上聽著下面的議論聲,隻覺得頭疼。
他怎麽也沒想到那位買他青樓的徐老板竟然如此大的手筆,樓內的裝潢擺件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那三位樂師更是個個神乎其技,僅僅兩天時間,說是技壓整個京城也不為過。
最主要的是,那位徐老板竟然還與國舅爺關系匪淺。
財力、技藝、背景都佔全了。
這樣一來可就苦了他們這條街的其他青樓了。
別看現在樓內的人比往日還多,卻都是因為去清音閣那邊碰了壁返回來的。這些人來他們這裡也都只是順帶找個地方喝喝茶說說話,而且聊的也都是清音閣的話題。並沒有給青樓帶來多少實質性的盈利。
而且這些人在去過清音閣之後,就對他們其他青樓的姑娘不怎麽感興趣了, 晚上留宿的客人寥寥無幾。一個個張口一個若琴姑娘,閉口一個孜孜姑娘,張口閉口間就是蘭月姑娘。
說什麽隔著柵格都比所有其他青樓的姑娘更漂亮,更有氣質。
這些人對於其他青樓表演的樂曲更是毫無興趣,甚至出現過青樓花魁當面被質疑會不會彈琴和唱歌。
口味全都被清音閣養得刁鑽起來了。
沒錯,被質疑的正是吳老板青樓裡的兩個花魁。
他在賣給了徐經青樓之後,就用那些錢重新去招攬來了兩個技藝、才色俱佳的花魁,本想著生意會越來越好,結果卻遇到了這種情況。
吳老板心裡那個苦啊,他甚至後悔將之前的青樓賣給了徐經,現在影響了整條街的青樓生意。
現在街上幾家最大的青樓老板就聚在一起討論這件事該怎麽應對呢。
“吳老板啊,你和那徐老板認識,就由你去跟他說說看,能不能把我們樓裡的姑娘送過去學學音律琴藝?”
“是啊,照這樣下去,我們翠微樓都開始虧本了。原本彈琴和唱歌那幾個花魁,今天連一個客人都沒有。”
“我們和那徐老板也不熟,只能由你出面了。我們每人送一個姑娘過去學藝,該花多少銀子就花,只要能學到技藝。”
“我聽說啊,教坊司那邊的奉鑾官蕭大人今天也去了清音閣,看來也是想請清音閣那邊教授技藝,我們可得趕早啊。”
“什麽,教坊司那邊都找到清音閣去了?”
吳老板也心中一驚,試探道:“那我……去找他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