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兆先為首,一群年輕人聚集在一起,圍坐著討論昨夜在清音閣的見聞。
“你們是沒有親自去聽,每一首曲子都是絕無僅有的佳作,特別是後面的那幾首小調,嘖嘖。”
一位有幸與李兆先一同去過清音閣的官二代一臉激動的向朋友們形容道。
李兆先微微一笑,也跟著附和:“確實很好聽,我回去還唱了一段清平調和獨上西樓給家父聽,他也說不錯。”
“李大學士都覺得好聽?”
同桌的其他人一臉驚訝,也好奇越來越好奇這清音閣到底都演出了一些什麽曲子。
“李老弟,你給我們來一段唄。”
有人慫恿道。
李兆先一臉苦笑:“我也只是聽過一遍,記得不多,唱得更沒有蘭月姑娘好。”
“沒事,只要一小段就行。”
“是啊,這兩天清音閣也閉門,我們想聽都沒地方去聽。”
李兆先拗不過他們,只能憑著記憶簡單唱了兩段。
其他人聽完之後興趣更濃了,有一位在刑部擔任主事的年輕官員一臉躍躍試試:“我今天過來的時候聽禮部那邊說,教坊司的奉鑾蕭大人去了清音閣,看樣子是想請清音閣的那幾位樂師去教坊司教授技藝,說不定今後我們在教坊司就能聽到這些曲子了。”
教坊司是隸屬於禮部的官方機構,本職是在慶典或迎接貴賓時演奏樂曲的,也有收集和整理民間樂曲和樂器的職能。
不過明代以後其性質就有些變了,裡面接收的除了有一部分是從民間招募的樂師,大多都是犯罪或者被抄家大臣的家屬女眷。除了本職以外,也是專供達官顯貴們玩樂的場所。
弘治年間朱佑樘對臣子們都很好,不輕易抄家,這也造成了教坊司的年輕女子越來越少。再加上整個朝中流行起了一股清氣,官員們都不恥去教坊司玩樂,勳貴們也對教坊司失去了興趣,教坊司的存在感變得越來越低。
“我倒是不希望去教坊司聽曲,寧願搶席位去清音閣。反正過一段時間大家就都知道清音閣是什麽樣的地方,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能說什麽。”
有人提出異議。
一旁的人跟著附和:“確實,清音閣可比那些青樓和教坊司乾淨多了。去年戶部那個家夥去教坊司被人彈劾,他要是去清音閣肯定就沒人敢說什麽了。”
“對,我也覺得清音閣好。不過還要再等一段時間,等宮裡那邊和陛下也知道清音閣是什麽性質之後,我們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去了。”
“哈哈哈,我也是這樣打算的。”
……
與此同時在皇宮之中。
張鶴齡在一位內侍的引領下走在宮殿的長廊上。
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兩位宮女,手中抱著大小盒子。
進入坤寧宮之後,由貼身宮女交接之後帶著張鶴齡見到了雍容華貴的張皇后。
“姐,你猜我給你什麽來了?”
張鶴齡一臉興奮。
“又是點心嗎?”
坐在秀榻上的張皇后斜了自己這個弟弟一眼:“正好我準備送一些去給陛下也嘗嘗,先放那吧。”
“咳,說到點心我就來氣。”
張鶴齡大搖大擺的在椅子上坐下,告狀道:“這些點心本來我是讓那徐老弟準備好給我送進宮來的,結果卻被延弟他給拿走了,害得我又親自過去搶了回來。現在只剩這麽點了。”
“不就是一些點心嗎,延弟他喜歡就給他,你去又搶他的做什麽?”
張皇后娥眉微蹙,顯出一絲不快。
“姐你所有不知啊。”
張鶴齡歎了口氣:“這些點心都是那位徐老弟找一位祖傳手藝的匠人製作的,工藝……那什麽,反正就是很難製作,一個月下來也做不出多少來。現在那位匠人還在趕來京師的路上,一時半會是做不出來了,點心就只有這些了。”
“是這樣啊。”
張皇后若有所思:“難怪那些點心如此美味,看來今後得省著點吃。延弟他還小,你也別和他一般見識,兄弟之間還是以和為貴。”
“我是想以和為貴的,可我跟他說了要送進宮裡給陛下品嘗,他還不願意給,我就只能搶了。”
張延齡氣呼呼的說道。
“那確實是他的不對,回頭我說說他。”
張皇后輕輕點了點頭。又見張鶴齡一臉笑意的看著她,疑惑道:“還有事?”
“還有一件寶物。”
張鶴齡咧嘴一笑,從宮女手中拿過盒子走上前來:“也是那位徐老弟送來的,他說點心沒了,心中有愧,就獻上了這件寶物給姐姐你,當做賠罪。其實點心都是延弟硬從他手上搶的,不怪他的。但這件寶物確實不是凡物,我就替他給你送過來了。”
“哦?是什麽寶物讓你也這麽開心?”
張皇后看著自己弟弟臉上掩飾不住的激動,有些鄙夷的輕笑了一下,覺得自己這個弟弟還是寶物見得少了。
張鶴齡也不賣關子,直接打開了盒子,又學著徐經的模樣輕輕搖晃了一下。
明亮的燈光之下,盒子裡那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琉璃球頓時散發出耀眼的光彩。
張皇后也如當時張鶴齡第一眼看到雪花玻璃球時一樣,被這顆絢爛奪目的寶物給深深吸引,再也移不開目光。
那光潔無瑕的表面,透徹如水的質感,還有裡面那隻昂首沐浴在光彩之中的金鳳,這不正是象征著她嗎。
“快拿給我仔細瞧瞧。”
張皇后目不轉睛, 有些急切的說道。
“小心一些,徐老弟說這東西是一位匠人用了大半輩子心血之作而成,十分脆弱,容易碎裂。”
張鶴齡將盒子遞到自己姐姐手中。
“這麽精美的寶物,自是十分金貴。”
張皇后輕輕撫摸著玻璃球光滑的表面,越看越是喜歡。
不過作為皇后,她也有著自己的矜持,小心翼翼把玩了一番之後就重新放回盒子,抬頭看向張鶴齡:“我很滿意。你說的那位徐老弟,到底是何許人也?我記得上次你就說起過他,我還給了他賞賜?”
“徐老弟真乃神人也。”
張鶴齡笑著開始說起徐經的各種好話來,從點心到給他治隱疾的名醫。
最後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他還在京城開了一家青樓呢,叫清音閣。裡面的裝飾樸素典雅,有很多名家畫作。隻供聽曲,不做其他。演奏的曲子也全都堪稱一絕,還有很多很特別的新曲,比教坊司那些可好聽多了。”
“曲子能有什麽特別的。”
張皇后眉頭一皺,又點了點頭:“隻供聽曲,倒是一股清流。”
“是真的很特別的曲子,哎呀,我形容不來。反正我上次都聽哭了,姐伱有空一定要去聽聽看。”
張鶴齡表達能力有限,急得團團轉。
“你都聽哭了?”
張皇后有些意外,自己這個弟弟的性質她哪裡不知道,對音律完全一竅不通。
又看了眼身邊那枚漂亮的水晶琉璃球,頓時對弟弟說的那些曲子生出了一絲興趣:“那等改日我去聽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