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薄是不吃虧的性子,打進了章丘縣城,自然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手下的人越來越多,良莠不齊,沒有一點軍紀可言。
章丘縣城的富庶人家,以及城外的莊園,全部被洗劫一空。
王薄是當過土匪的人,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能守得住章丘縣城,不管什麽好東西,都往老巢劃拉。
“呸,大隋這些狗屁官兒,看著威風得緊,哪知道都是窮鬼,縣庫居然比不上那些豪族莊園……”
第二日一早,王薄看著迤邐往山寨運糧食財物的車隊,狠狠的啐了一口。
“娘的,咱以前隻想著當官,哪知道當官的都窮,倒是這些地方豪族,幾代人的積累富裕得緊。”
“咱們以後打下什麽地方,都要先搶地方豪族……李狗子,你趕緊帶路,咱們去那個煤礦……”
過了一夜,王薄的隊伍又壯大了,分了一部分押運財物回山,又有一部分留守章丘縣城,還有一千多人跟著王薄,去搶劫五十裡外的煤礦。
李狗子就是那個跟班,看著王薄浩浩蕩蕩的隊伍,感覺可以報當初被羞辱的仇,春風得意的說:
“大將軍放心,那個煤礦是一頭肥羊,他們賺的錢都買糧食了,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王薄滿意的點點頭,騎在高頭大馬上,怎怎呼呼的分配任務,安排行軍路線。
一千多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一直到了下午三點,王薄歪歪扭扭的大將軍旗幟,才出現在申不器的眼前。
打探消息,判斷利弊,這是當土匪的本能。王薄也安排了人,先行打探煤礦消息。
一個小土匪上前匯報:
“頭領……哦,大將軍,煤礦上有了防備,連礦工都退到後面小山上了……”
王薄打量煤礦遠處,四周空無一人,沒有李狗子說的熱火朝天的情形,心中有些失落。
“這夥人能提前得到消息,也不是善茬……”
一時之間,王薄猶豫起來。
大軍都到這裡了,李狗子不會輕易放棄,反駁的說:
“大將軍,這個煤礦平日裡只有一百多人。咱們一千人打他們,那還不是老鷹抓小雞,一拿一個準……”
王薄土匪本性,不會輕易冒險折光本錢,當即下令:
“傳令下去,減慢速度慢慢靠近。讓蔣昭義和張老五領著人,到前頭去。”
這兩人,都是王薄手下的精乾力量。
張老五是王薄的老兄弟,手下有十幾個亡命之徒,都殺過人見過血。在以往的打劫中,屢立戰功。
蔣昭義是大隋邊軍中的一個隊長,被選為征討高句麗的精銳先鋒。他覺得去了遼東九死一生,帶著部下三十多人,一路逃回山東。
半晌功夫,王薄的千人“大軍”才調整好隊形,原本跟在王薄身邊的張老五和蔣昭義,都成了開路先鋒。
又往前走了兩三裡路,終於到了煤礦的核心區域。王薄眼前出現許多堡壘,裡面沒有動靜,但明顯有人。
堡壘呈現階梯式分布,隔二三十丈就有一個,沿著一條小路慢慢往後面的小山退去。
“這一層又一層的,是個烏龜殼麽……”
王薄沒打過這種仗,有點無從下手的感覺。
……
隨著王薄的千人“大軍”靠近,申不器散出去的兩個五人小隊,很早就撤回來了。
他們得到的消息不多,但給申不器更多的準備時間,做出更有針對性的防備。
申不器把他手下的九十幾人,分成三批進駐三個防禦堡壘。
最前面一個堡壘裡,申不器看著浩浩蕩蕩的王薄大軍,手心裡都是汗。
他手下的三十幾人,都經過兩年以上的嚴格的訓練,知道彼此配合,給敵人造成最大的傷害。
此時看見這群烏合之眾,都是躍躍欲試:
“連長,讓我們衝一波……”
申不器不敢冒險,嚴厲的阻止:
“敵眾我寡,不許近距離接戰!”
申不器明白,他手裡就這麽點人,死一個就少一個。
五冠莊嚴格訓練,考核合格的人,李卓都非常重視。能不損失,那就盡量不要損失。但申不器心中沒底:
“希望郎主來得及吧,一百人對陣一千人,這也太難了。郎主講過的案例中,這種戰爭也不多……”
“首先要確定戰略目標,戰術目標,不要打隨意的仗。”
這是李卓的教導。
申不器腦子靈活,把李卓給他們灌輸的精神,活學活用。
“戰略目標很清楚,就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等到郎主得到消息,趕過來救援。或者找到王薄的弱點,給他們造成最大的傷害,逼迫王薄撤走。”
“戰術目標就是借助防禦堡壘,以及充足的武器裝備,盡可能的殺傷王薄的人,消滅王薄的有生力量,不讓他們靠近核心區域。”
申不器首先確定這兩個目標,開始思索對策,問堡壘裡的下屬:
“如果有敵人圍攻煤礦,咱們以前商量的對策,是怎麽應對呢?”
一個班長說道:
“咱們這是坡地,居高臨下佔有地利。對面是仰攻,咱們可以用弓箭點射敵人頭目,弩箭射擊抱團的敵人,甚至可以用石塊投擲……”
這些都是模擬過的方案,沒有再討論的必要,申不器看了山下的陣容一眼,當即下令:
“王甲、盧方,你們兩人箭術最好,就用弓箭待命,隨時射擊敵人的頭目、膽大勇悍的人。其他人同樣首選弓箭,等我的命令突襲。”
“箭矢過後,敵人靠近才用弩箭,敵人再近一些,則使用長槍。肉身近搏,才是長刀……當然, 我希望用不上。”
王甲和盧方兩人曾是山中獵戶,箭術非常準,先手射殺對方先鋒,可以打擊對方士氣。
申不器做好安排,王薄也做出了攻擊部署。
“殺……”
隨著凌亂的鼓聲和呐喊聲,張老五帶著他的十幾人,悍不畏死的朝堡壘衝來。
張老五帶著四五個伴當,揮舞著武器衝上來。他身後的十幾人,拿著各自趁手的武器,緊隨其後。
這些人都有武器,有的穿著軟甲,有的舉著盾牌。
相比於最外圍手持削尖木棍的人。他們堪稱裝備精良。但是,這也要看他們的對手是誰。
這些防禦堡壘,都是李卓安排工匠,用煤炭燒製石灰,用磚石砌成。
堅固無比,易守難攻。
“咻……咻……”
隨著申不器的命令下達,兩支箭矢飛出,直奔張老五隊伍中的兩人。
這兩人都在隊伍中間,揮舞武器給前面的人掩護,但自身卻沒有任何防護力。
箭矢臨死身,一人倒霉至極,直接被射中脖子,摔倒在地,很快沒有了動靜。
另一人要幸運一點,被射中胸側,但箭矢鋒利透胸而出,他痛苦的倒在地上打滾,不敢爬起身來。
王甲和盧方對視一眼,都看見對方眼中的驚喜:
“郎主曾經說過,他設計的武器,不管是弓箭還是箭矢,都比大隋精銳更好。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張老五損失了兩人,士氣大挫。
申不器的堡壘裡,卻響起一陣歡呼聲,其他人都更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