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鱷魚肉的腥味,也能通過兩個大致的步驟去除的差不多,即先用手感到微熱,但卻並不燙手的溫水進行第一步浸泡大約半個小時來去除大量血水,然後第二步可加可不加蔥薑,再焯水半個小時左右徹底去腥,然後繼續水煮至熟,此時就可以隻用加些食鹽食用了。
即使是後世,祁連服務的那家灣鱷養殖大戶也是這麽吃的,能保證其豐富的營養價值的破壞降低到最小,而且最好帶著肚子上的軟皮一齊吃,因為裡面的膠質據說對骨折患者很有益,對一般人來說,只要沒有痛風,那就還能起預防骨質疏松的效果。
只不過過程雖然簡單,但是其實和任何中國菜一樣,好不好吃都很講究火候和經驗,煮過了的話,柴柴的鱷魚肉豈止吃不出雞肉味,味同嚼蠟就簡直是為此而設的一樣。
而擺在祁連的難題就更大了,不像是養殖的會接種疫苗,養殖環境也會減少寄生蟲,祁連必須取舍一番,調節急火和文火之間的時間,盡量做到既能有足夠時間的高溫殺死寄生蟲,又不能真的讓鱷魚肉過老。
好在野生鱷魚肉本來就因為勁道很多,需要額外多烹飪一段時間,祁連最終在火候過頭煮廢了一盆後,成功做出了上輩子那個味道。
祁連都吃得淚流滿面,其他人還說什麽,陶碗都快被他們吃下去了。
於是一頓滿意的晌食過後,除了彪悍的英子終於找到了事做,從祁連這裡借了匕首去和她母親一齊去把鱷魚清膛放血,以免臭膛外,大家任務照舊地忙碌起來,只不過這次即使是祁連也不敢再讓南宮一個人去挖河邊濕粘土了,而是讓粱去挖,南宮警戒,自己則接手了粱還沒挖完的故址。
眾人就這麽一直忙碌著,終於是在下午差不多過去一半時,芳一前後至少搬來了一百多斤柴火,而乾得慢的祁連和輪番乾得快的南宮和粱也基本同時完成了工作,大家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而等祁連開始把柴火架空在自己挖出形狀之後,又畫蛇添足地在土坑周邊用更濕潤的黏土糊滿糊密,以此來防止灰塵汙染的地坑之上時,一向大大咧咧的南宮反而是第一個看出來了祁連的意圖的,有些狐疑地問道,“主上,你這是要悶製柴炭?可是您這樣不對呀,您這個坑太深,也沒有挖氣道和進火道,又架這麽高,底下點火也燒不到呀。”
“哦?你個閽衛也懂燒木炭?倒是件稀奇事!”
祁連和趕來搭把手的英子、芳一繼續將木柴交替層疊地堆至略高於祁連自己頭頂,然後才隨口回答南宮一句。
誰知南宮這時候倒滿臉不服氣地嘟囔道,“主上這又是看不起誰?以前宮裡冬日發下來給咱們閽衛們的柴火經常差那麽三四天不夠燒,都是靠我會燒炭的手藝,這才讓同袍們執勤的時候能烤到火。”
“哦?”祁連突然好奇起來了,作為國君世代私人宮衛奴隸出身的南宮,按理來說是不會有機會接觸到什麽燒炭技術的,這輩子吃住練習都該是在都城裡的宮城裡不出半步的。
“主上!”像是看出了祁連的猶疑,芳一主動站出來解釋道,“南宮生父在他四歲時隨先君外出打獵時,為了掩護猛虎驚嚇而車駕傾覆的年幼故太子離開,主動與虎相搏,最後重傷惡虎卻也力竭受死,之後其生母被轉賜別的閽衛,他則被東宮收養在內九室的“凌人”(注一)監下,是以該是那時學了些製炭的法子。”
“哦!朕知道了!”祁連被芳一這麽一帶,心頭湧起一股不好預感,但是看了一下芳一的為難臉色,祁連暫且放下了紛亂的思緒,而是轉而對著英子吩咐道,“去讓你母親把營火引過來,就放在這柴堆頂上。”
“師匠!你是想從上面燒?能燒透嗎?”英子迷惑道。
“哈哈哈!要是底下不架空燒起來還會廢些勁,但是已然架空加上朕教你們的擺放方法,這火比你從下面燒還快些,還旺些呢!勿疑!且去做事便是了,二三子拭目以待便可!”
祁連自信地說道。
畢竟作為一個為了混飯吃和給福利院拉捐贈而常年走南闖北、風餐露宿的前社畜,在農村居住時自己燒炭省錢,甚至賣出去貼補的這種事,他研究實操過的方法就不下五種方法,聽說過的就更多了。
他現在用的就是其中一種兩小時之內得到一批速成木炭的方法,而反常識的點火在上、向下燒透的技巧則是通用且經過自己實驗的,比起從下往上的方法更安全不說,速度還更快和熱量利用更集中,原因可能是燃燒階段充足分的空氣接觸。
果然,不消祁連再多費口舌,火起之後迅速向下吞沒了整個柴堆的事實,已經直接說服了在場的其他人。
不過祁連今天要重溫的絕活遠不止此,他堆著柴堆旁的粘土也不是拿來浪費的。
“芳一,朕剛才鋪柴前和你說的事吧?你先去柴火堆裡挑四根諸如櫟樹之類木質綿密的重木的大木柴,環繞立在離這個柴堆剛好能有點熏的距離的空地上。南宮、粱,你倆抱著其他零碎柴火跟著芳一,聽他的吩咐堆放好柴火。英子,你和你母親帶著盆和我去水邊打水...”
祁連照常發號施令,但在轉頭的那一刻突然像是記起了什麽似的,猛然回頭去看正在堆柴的傻大個南宮。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南宮一天到晚吃個沒夠,感情是家族遺傳?”祁連心下暗道,記下了等會和芳一或者易老頭再追問一番的心思,自繼續打水去也。
等到祁連三人吃力且小心地把湖水打滿帶過來的盆盆罐罐,回到完全燒透的懸空柴堆前時,芳一三人也正好堆好了四個圍繞著中心“大木柱”堆立其他木柴而形成的直徑一米的圓錐形的木柴堆。
“主上!下一步我們要做什麽?”芳一帶著其他人上前問道。
“小心地去割些蒹葭(蘆葦)過來,只要乾濕都無所謂,重要的是選長的、粗點的,等會覆蓋到那些壘好的柴堆上,務必做到等下糊泥時完全隔絕泥巴和木柴的接觸。然後就是等,等那四堆的木柴被徹底烤乾,方便之後出品質更好的木炭,也等正在燒的這堆柴燒到紅溫無明火。”
祁連胸有成竹地敘述著接下來的燒炭流程。
“啊!主上,您這一套下來...豈不是...豈不是。”在場唯一“懂行”的南宮聽完之後眼前一亮,但是奈何文化少、一時詞窮囁嚅道。
“嚴絲合縫、事半功倍是嗎?”祁連替南宮補充道。
“正是!主上您這一套下來,省下了不少事,不用事先烤乾木頭、重複引火,當真可說是事半功倍!”南宮像小雞啄米一樣,瘋狂點頭。
“哈哈哈!朕何止是能省下烤木頭和引火的時間,朕等會還要借這堆火燒個陶呢!”
說罷的祁連轉頭看向一邊的英子,調笑道,“為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答應了你的事說到做到,和你說了今天要你陪著玩泥巴就一定要玩泥巴,現在給朕看看你玩泥巴的技術怎麽樣,先說好呀!誰捏出來的,以後就誰用,朕隻教一遍,到時候沒捏緊實,你做的碗有個洞就只能自己吃個啞巴虧了哦!”
“不玩了!師匠作弄人!以後不和你說話了!哼!”
想也知道,之前還要用鹽和東邊大陸澤交換陶器的竹竭一家,英子怎麽可能會捏陶器,她以為祁連要玩泥巴就真的只是小孩子玩的泥巴遊戲的那種,這下想歪了的少女不就被祁連拿住了嘛,所以又急又羞地跑開了。
“哈哈哈!”
看到少女含羞置氣的表情,聚在一起的眾人之間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笑過之後,則只有芳一暗暗地在心底邊品味,邊記下了祁連剛才不經意說出來的“好詞”,“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嚴絲合縫、事半功倍...秒呀!秒呀!”
而等其他人被心中有意的祁連打發走之後, 唯一還愣在原地的芳一就被祁連一句話驚醒道,“朕突然想起一個幼時聽到的傳言,南宮的祖父似乎不是本國人,而是朕的祖父朝覲天子後回程的路上,路過正巧發生了弑君動亂的宋國後,從宋國帶回來的,此事你知道嗎?。”
“臣...臣來到薊國也不過是十年的事,臣...怎麽會知道先大君的事呢?這...這...”
芳一被問得滿頭大汗。
“真的嗎?芳一,你以為朕的哥哥把南宮調到朕的寢殿,會一點事都不告訴朕嗎?你作為霖姬嫂嫂的體己人和朕事實上的起居總管,會不知道南宮的來歷?那麽宋國的南宮長萬知道嗎?”祁連語氣故作嚴厲地詐道。
“噓!主上!有些事情不要說出來為好,臣本不欲隱瞞主上的,然而先大君及先君都傳下過訓令,南宮他們一族流著古之賁育、惡來那般的巨勇之血,可以使之以為家奴護衛,卻絕不可重用此等匹夫,否則宋國閔公之亂不遠矣!”芳一表情苦澀地勸諫道。
而祁連聽完則腦瓜子嗡嗡的,自己的猜想竟然是真的?祁連自穿越以來,每每想起前身一路上遭遇的刺殺之頻繁,晚上做夢都在想著有沒有什麽關張趙馬黃之類的猛將兄從天而降,讓他多點安全感,現在這就有了?就那個怎麽也吃不飽的傻大個?
就挺突然的,就那種拿SSR一直當白板使到通關了才發現,沒刷等級沒加點還覺得挺順手的怪異原因終於找到了的感覺,有點太魔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