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策正尋思著怎麽應對這位天底下最大的封建地主,忽然一聲爭吵打斷了眾人前行的步伐,只見一壯漢竟然當街搶劫!
壯漢搶了一個婦人攤子上的湯餅,這也就罷了,居然還把別人攤子給掀了,現場一片混亂,眾人亂哄哄的,那壯漢乘亂就要逃跑。
“霍侍中!這你們都不管管嗎?”不論是現代還是古代,湯策都認為勞動創造財富,搶劫別人勞動成果更是不可忍受。
“想必是京畿的奴籍流民……”霍去病揮了揮手,湯策周圍的甲士就做好受衝撞的準備,以保護湯策。
那壯漢正正衝著廚城門大街跑過來,而霍去病一行人居然毫無動靜,湯策發問:“你們當兵的就這麽看著老百姓遭霍霍?”。
只見霍去病臉色極為陰沉,他說到:“陛下命在下邀你進宮,此事自有長安執金吾處理,並非我的職責。”
好嘛,湯策明白霍去病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軍人,絕對遵守劉彘的規則,從不逾越,這大概也是他深受劉彘喜愛的原因之一。
湯策見壯漢直衝衝就要跑過去了,這就從霍去病的軍伍裡跑出去,作勢要攔住這個搶劫犯。
壯漢就像發瘋的野豬橫衝直撞,湯策感覺不妙,甚至不知道要怎麽處理眼前這頭衝撞自己的猛獸……
就在眼前,這壯漢被一腳踹倒,幾個甲士一擁而上,擒住了這個搶劫的混帳。
湯策還沒反應過來,只見霍去病威風凌凌,渾身的甲葉都顫抖起來,周圍的觀眾都歡呼起來,原來是霍去病一腳踹翻了這個搶劫的壯漢。
霍去病吩咐兩個甲士押送壯漢交付執金吾,拍了拍湯策的肩膀,露出他兩排整齊的大白牙齒,咧嘴笑道:“繡衣使者說你叫湯策,共和國人氏,善製鹽,我隻當你和朝堂上的那些家夥一樣,現在看來很不一樣。”
湯策這才反應過來,錘了霍去病一下,說道:“你他娘的不是不出手嗎?你還跟著那些特務機構打聽老子的底細?”
霍去病趕緊說到:“你可別罵我娘,她可是當今皇后的姐姐。陛下讓我帶你進宮,自然是不希望你受傷,這廝要撞傷你了,我這宮禁侍中可是失職。還有,啥叫特務機構?”
湯策見眼前這個少年似乎突然有了人氣,不再是剛剛所見的那個例行公事的怪物。
出於對莫名穿越的恨意,對眼前這位千古名將的無限敬佩和遺憾憐惜,湯策很願意試著改變他的命運——他娘的老子的命運都岔得沒邊兒了還管他啥蝴蝶效應!
少年人的熱情來得很快,剛剛還遙遙不見頭尾的廚城門大街轉瞬就快到了盡頭,霍去病仍然與湯策喋喋不休。
“這麽說,羅馬帝國的方陣真的堅不可摧?”霍去病顯然還沉浸在羅馬軍團的輝煌歷史中。
霍去病對世界軍事發展的了解不比自己少,畢竟他接受的是目前這個世界上最優質的軍事教育。
不過更為細節的軍事部署顯然不如湯策這種後世地攤書裡混出來的二道販子有了解。
十五歲的少年人對軍事的熱愛是如此執著,更別說是霍去病這樣的騎兵大師。
不知不覺便進了宮門,自北闕進未央宮,果然是煌煌正大,霍去病自進闕以後也是一言不發,又恢復了那個公務機器的模樣。
進闕以後,湯策被帶著並未直入未央宮,而是拐彎去了未央宮的偏殿,似乎是劉彘接見賢才的地方。
未央宮偏殿采光極好,即使沒有點牛油巨燭也極為明亮,身邊的甲士不知何時悄然退下,只有霍去病一人,領著湯策過來。
湯策見偏殿椅子上端坐一人,通天冠冕,黑衣鑲著金邊,寬大的袍服上繡著一直騰雲巨龍,做工極為考究精致,遠遠不是後世拍電視劇裡的道具能比得上的。
霍去病朝殿上的人拱手示意,待他點頭以後,自然沒入暗側。
湯策知道眼前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漢武大帝劉彘,不過此時的漢武帝還沒有他赫赫有名的功業,求賢若渴的劉彘此時如同鷹隼盯上獵物一般看著湯策。
坦率地講,湯策並沒有害怕這位威嚴的帝王……
湯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若隱若現地,有一股來自後世的自傲——湯策也有自傲的資本,自漢以後兩千年的歷史自己門兒清。
湯策萬萬沒想到,自己身上這股傲氣,無意中迎合了劉彘對真才實學的人的想象。
湯策學著霍去病的樣子,朝劉彘拱手施禮,劉彘緩緩說到:“汝是何人士?”
“稟陛下,草民共和國人氏,師異人,懂得一些奇巧。”湯策忍不住在內心瘋狂吐槽,你都找特務把老子底兒摸乾淨了,這會兒開始裝模做樣起來了?
“哦?朕也不是不學無術之人,只不過這共和國,確實是未曾聽聞,此國於何方?朕必施恩於寡國。”
“陛下,草民現在也難以歸國,隻一夢醒,便來到了此處,受到陛下的蔭護。”
“……天下竟有此等怪事?也罷,朕聽聞你通曉製鹽之術,可是哪家門戶的大匠?”
湯策很清楚,劉彘迫不及待想要推行鹽鐵官營的政策,然而冶鐵製鹽的技術被牢牢掌握在豪門大戶手中,他們不願意拱手讓出自己的利益。
想必是劉彘看中了自己製鹽的技術,所以才如此煞費苦心打探自己的底細,又讓霍去病來半邀半抓把自己帶到了未央宮。
“陛下,製鹽乃是小道,在下師從異人,並非人間所有的豪門大戶。”湯策順著劉彘的心思就說下去了。
果然,劉彘對這話很感興趣,又問道:“卿師從何人?”
這就稱呼“卿”了?湯策看著朝堂上俯身發問的劉彘,三十多歲的人了還如此浮躁,史書記載漢武帝堅毅自負,想來是不錯的。
“陛下,在下所學均來自共和國的一方學派。”
“哦?卿想來是其中高足,製鹽一術就可造福萬民。是何門派?朕洗耳以待。”
“華中科技。”
“汝於門派所學,囊括幾何?”
“文、法、理、工、農、醫”
“這幾課目,文法工農醫朕均有所耳聞,只是這理為何物?”
“陛下,夫子曰:製器尚象。所謂理,即萬物原理,製器之原理,華中科技學派從孔夫子道,興儒學,巧百工。”
雖說母校從未說過從儒道這種屁話,但是湯策為了保住小命直接把母校賣了,免得被獨尊儒術的朝堂攪和。
湯策簡直能看到劉彘眼裡的興奮之意。
這很好猜,漢武帝他娘沒死之前,崇尚黃老之學,講究無為而治,也就是不作為。
漢武帝登基以後,想要推行儒家學術,然而被他娘壓製了,憋屈了很多年,沒能伸展自己的抱負,自然是極為難受的。
如今他老娘已經死了十年了,朝堂上甚至還有黃老論調,哪怕董仲舒已經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都不能製止這種歷史慣性。
比如他家不長眼的叔叔劉安,還寫了黃老之學的大成之作《淮南子》來惡心劉彘。
如今湯策不僅急劉彘所需,連政治立場都是完全一致的,不得不令漢武帝龍顏大悅。
“卿之所學,乃是天地至理,想必算學也不在話下?”
算學?湯策想了一想,作為漢朝最高數學成就《九章算術》,也不過是初一數學水平,自己好歹學過微積分,自稱大家不過分吧?
“陛下, 不是草民吹噓,天下算學共一擔,草民能獨佔八鬥。”湯策這就大剌剌吹出去了,沒吹天下算學倒欠自己兩鬥已經是給花拉子米面子了。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少年意氣,倘若你能入得了侍中桑弘羊的法眼,朕便賜你侍中,共商國是!”
湯策很對皇帝胃口,從劉彘的需求,到政治立場,到脾性,想來劉彘早就準備了一整套面試流程,就等著湯策上鉤了。
不過漢武帝顯然人算不如天算,他以為自己在釣魚,殊不知自己才是湯策想要釣的大魚。
桑弘羊?漢朝的那個算學家?拜別了皇帝,湯策倒是不忐忑,跟著領路的宦官就前往桑弘羊住所。
漢武帝時期的侍中基本都居住在皇宮,為漢武帝乾活,乾好了就會提拔。
比如現在要見的這位名臣桑弘羊,湯策知道他將來會位極人臣,名列三公,可見現在的漢武帝,也極其信任他。
未央宮是個宮殿群,充滿封建帝王氣息,晦暗又莊重,仿佛要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湯策一路七繞八拐,終於見到了這位桑弘羊,三十多歲卻精神飽滿,只見他衣著極為樸素,眼睛裡溢滿了笑意,看來是早就知道湯策會來。
……
“稟陛下,桑侍中與湯策論算學約兩個時辰,初時桑侍中面有喜色,其後臉色凝重,最後大驚失色,稱策……”繡衣使者抱拳半跪,囁嚅著說不下去。
“繼續說。”
“桑侍中,稱讚湯策,算學當世第一,自文景以來,五百年內無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