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元功去視察城門修繕進度之時才發現,元弼留給自己的大部分是些沒有作戰經驗的新兵。此時他心裡有一種想罵娘的衝動,但最終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蕭裕看到這個場景,低聲說道:“看來京城的一舉一動雖然遙遠,卻從未逃離過你四叔的眼睛啊。”
元功嗯了一聲,指著殘缺的城牆道:“如果不能在三天內修複,你我都會葬送於此,張憲、姚政二部共有六萬精兵,想要抵擋無異於螳臂當車。”
說罷,他又望向遠處,城外五裡地都是平原,根本無險可守,滿臉的陰鬱盡顯胸中的不快。
蕭裕“噗哧”一笑,言道:“你怕了?”
元功低下頭來:“難道你不怕?我可是第一次上戰場啊,若說不怕,那是吹牛。”
蕭裕一臉不在乎的回道:“我不怕,反正你我不會死在這。”
“為何?”
“你想啊,澄機真人不是給你算過命嗎?你可是要那個的,又怎麽會死在這。”
元功本以為他有什麽妙計,卻原來是句玩笑話,頓時更覺失望。
“行了,我的上將軍啊,你也不想想,你四叔難道是傻子嗎?如果你守不住這裡,豈不是讓他把後背對著別人嗎?他給你新兵,給你殘城,並非是要難為你,而是讓你建功立業,這種機會是多少將軍可望不可及的。我雖然不懂戰爭,但我卻聽人說過,攻城沒有五倍以上的兵力是很難完成任務的,你啊,就安心的守城吧。”
說罷,他向一個士兵借來弓箭,用盡全身力氣射向城下,那箭矢瞬間插入泥土,隻留個箭羽露在外邊。看到這種場景,蕭裕狂喜之情溢於言表,說道:“這裡土質松軟,與其說我們用三天時間修城,還不如……用這一萬人馬挖掘一條布滿陷阱的深溝,尤其是東西城樓附近。”
元功哈哈一笑,讚道:“好主意!不僅要修陷阱,還要在王華山、臨渭山這些必經之地設置伏兵,他們來多少我殺多少,絕不死守!”
蕭裕表示讚同:“是啊,守只能讓敵人氣勢更盛,真刀真槍的幹才是北野兵的優勢所在。”
慶幸的是,因為城破之時劉信叔撤的速度太快,城內的糧倉並未及時燒毀,這給元功的一萬兵馬得到了有力的補充,等待了整整五天之後,第一支哨箭終於飛向了天空。
“他們來了!”元功興奮的望向王華山方向,沒過一會便響起了廝殺之聲,大約半天之後,探馬回城報告說:“姚政的先鋒部隊三千騎兵全部被絞殺,沒有留下任何活口,我軍僅傷百余人。”
“好!”元功頓時眉飛色舞。
沒過多久,臨渭山那邊也傳來了消息,張憲所部被攔腰截斷,陷在臨渭山下的卿松谷底,兩千伏兵在谷頂同時釋放火箭、滾木礌石,斃敵無數,張憲余部已從原路返回,現駐扎在谷外,不敢逾越,北野伏兵無一人傷亡。
元功高興的直搓雙手,叫道:“漂亮!傳我的命令,再調四隊四千人上去,替換他們回來!”
為了安全起見,元功又對傳令兵道:“去告訴領兵的千夫長們,若是敵人反撲的厲害,就馬上按原計劃撤回,不給他們戀戰的機會。”
“是!”傳令兵飛快的離去。
身後的蕭裕搖了搖頭,歎氣道:“你可真是個瘋子,這麽個打法,無異於賭博,我都擔心敵人會趁他們交接的空檔從別的地方打過來,那樣的話你我可就只剩下區區的兩千人了。”
元功微微一笑:“若是敵人真的來了,那只能說明他們無能,即便我把這八千人都撤回來也未必能擋得住他們半天。”說罷,眼睛又死死的看往兩座山的方向。
這一日廝殺聲從未停止過,兩班士兵輪流休息補充,竟讓張憲和姚政的部隊始終未能逾越這兩條伏兵所組成的箭雨鴻溝。
直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因為夜不能視,所有伏兵都按照計劃悄悄的撤回到了城內,而已經戰損兩萬多人的張憲、姚政二軍也終於在半夜時分來到了距離城池兩裡處的平原地帶。他們似乎無心再戰,命人設置了柵欄和拒馬,支起了林林種種的行軍帳。
站在城樓上的元功望著一座座亮起的篝火,心裡再次盤算了起來,許久後他叫來了樽雨。
“少主,有什麽吩咐?”
元功嘿嘿一笑,指著城下的那些帳篷道:“你的三百金烏死士終於用的上了。 ”
樽雨一怔:“請少主下令。”
元功一把摟過他的肩膀,輕聲在耳邊道:“去給我殺了張憲和姚政,同時燒了他們的糧倉!”
“是!”金烏死士本來就是戰場上的刺客,對於主子的要求絕不會拒絕。
就在樽雨剛要離開之時,元功再次拉住了他的手臂道:“給我活著回來,所有人!”
“是!”樽雨看到元功熱切的眼神,頓時心裡產生一種別樣的暖意。
十幾條繩索悄悄的從東城樓被放下,樽雨領著幾十個金烏死士順著繩索輕輕的落到地上,他之所以沒有帶那麽多人,一來是元功需要人保護,二來太多的人會引起敵人的警覺。眾人憑借記憶,繞開了陷坑,趁著夜色向地方大營飛奔而去。
蕭裕想要勸元功去休息休息,可他卻根本放不下心來,讓人搬了張椅子,坐在城牆邊上順著垛口不停的張望。
蕭裕道:“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刺客,你擔心個什麽勁啊。”
元功擺了擺手:“雖然金烏死士是負責暗殺的,但畢竟是上一代的事,現在我所率領的,大多是父親近十年來所收留的孤兒訓練而成,比經驗也都是在訓練場上,實戰幾乎和我一樣,都是新手。”
月亮一點一點的偏向西方,而元功的心卻高高的懸著。
終於,在人最困的醜時來臨之際,敵方大營突然響起了嘈雜聲,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正西方的王華山山腳下,瞬間燃起熊熊大火。
蕭裕一臉的興奮:“成了!樽雨他們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