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內一時人心惶惶,文武權貴們不約而同的面懷憂色。
天子曹丕收到前線戰報,也迅速召集重臣入殿商議軍情。
他身席繡滿龍紋圖案,霸氣側漏的龍袍居於上首,目光掃視著殿內兩側的眾臣道:
“想來那大耳賊劉備舉兵入寇我雍州地界都有所耳聞,不知諸卿誰願親往長安掛帥平討賊軍,揚我大魏國威?”
此話聲若洪鍾,頗有威武之氣。
經歷了數載的錘煉下,曹丕比之剛登基時的城府、心機以及威勢都多了不少。
此話剛落,一側身形魁梧,約莫八尺的宗室曹真率先拱手道,“陛下,臣願領兵馳援雍州驅逐蜀軍,保衛州郡。”
“子丹膽氣十足,朕允了。”
瞧見自家宗室大將率先站出來拱手領命向文武百官做出了表率,曹丕面露大喜之色,揮手批準道。
“臣定不負陛下信任,保雍州全境。”
曹真隨即也迅速拱手拜道。
說罷,曹丕神色嚴肅,下旨道,“朕封敕曹真為征西都督,總督雍州各路兵馬抵禦蜀軍,並率禁軍三萬余精銳開赴前線增援。”
“朕後續安穩各州郡後會親自奔往長安坐鎮。”
話音一落,身穿赤色朝服的曹真手持笏板領旨道。
旨意一下,眾百官聽聞主上欲要禦駕親征之時,諸臣紛紛拱手出言道:
“陛下,您若欲要西征,恐怕得加強東南防線呢。”
“數載前的南征之戰,我大魏並未掃滅江東孫氏,導致吳地上下愈發猖獗,近兩載來,孫權多有派遣軍力前來犯境寇邊。”
“此番西蜀來犯,臣擔憂劉備會再度暗中糾集孫氏共同來犯。”
“我方不宜減輕對江東的防備。”
眾臣你一言我一語的喋喋不休,也令渾身氣勢磅礴的曹丕面上無疑是一怔,隨即也面色一板的附和著:
“諸卿所言甚是,江左孫氏割據於長江東岸不服王化久矣!”
“我方絕不可忽視東面的防禦部署,若不然以孫權趁火打劫的習性,我方必會腹背受敵。”
這一語落地,殿中君臣上下都頗為同意。
江東的尿性,曹魏眾人又如何不知?
想當初,關羽北伐一度大破了總督襄樊的曹仁所部並圍困襄樊二城,順勢水淹七軍全殲了於禁主力,由此威震天下。
可就是在中原人心惶惶,兵無戰心時,孫權卻因此暗中差人前來示好予以偷襲荊州後方。
這舉動毫無疑問是徹頭徹尾的鼠輩行為。
縱然那一次背刺是化解了魏國的危機,但曹丕以及麾下文武也都看清了江東眾人的嘴臉。
現在他們即便要調兵遣將至西邊抵禦蜀軍,也不敢減輕江淮一線的部署。
大殿中沉吟半響,曹丕似是深思了許久,方才高聲道,“朕思慮已久,決議封敕曹休為揚州牧,征東將軍率部駐防至江都,督統合肥、居巢一線防范吳軍的入侵。”
“夏侯尚為征南將軍,領徐晃駐軍宛城,威懾上庸、襄陽,以防關羽舉兵北上響應劉備。”
一道道旨意傳了下來,眾文武紛紛齊呼“陛下聖明!”
隨著旨令傳達下來,初創的魏國政令還並不臃腫,辦事效率十分高效。
禁軍很快便集結完畢。
由征西都督親領出函谷關入潼關而去。
曹休,夏侯尚也分別緊緊嚴密防守著南、東兩側的防禦。
當魏都洛陽正在加緊派遣增援時,此時的關隴大地上戰火已經點燃。
先是趙雲所率的精銳沿渭水道行進時,被張郃提前布置於渭水一側的守軍給攔截。
出於謹慎的性子,趙雲打探過敵軍早已提前布好了嚴密的工事,並未第一時間選擇強攻而是先行命麾下部眾原地扎營等候。
他此番本就是偏師,肩負吸引關中守軍的作用。
強攻並非他的行事風格。
他扎營也是穩妥起見,準備打算見機行事。
若正面戰場有所突破或是沿子午道行進準備奇襲的魏延部殺入了關中腹地時,就可以強渡地勢狹窄的渭水道殺進去裡應外合。
趙雲部受阻,張飛作為西路大軍的統帥在回到朝那軍鎮的第一時間便召集兵卒征集船閥,然後等天子劉備相繼派來的援軍到位後就朝著涇河東岸發起了總攻。
戰火紛飛,漢軍各部冒著從東岸射出的密集箭雨撐著船閥不斷向敵軍渡河。
雖傷亡不小,隨時都有軍卒不斷中箭落水。
但漢軍兵將的士氣卻頗為高漲,戰意昂然,悍不畏死。
不斷的有士卒補充上來繼續撐起船閥行進。
攻擊剛開始,第一日就陷入了十分慘烈的境界。
早在涼州丟失,魏軍撤至涇河以東後,張郃、曹真便相繼對涇河沿岸構建起堅固的防禦體系。
強弓硬弩也幾乎是一應俱全。
此番縱是張飛揮師進攻,漢軍將士也視死如歸,鬥志昂揚。
他們卻也依舊不能靠近東岸半步。
隨著夕陽夕下,西邊的天空籠罩著一股火紅的晚霞時,張飛也只能無奈的下令鳴金收兵。
鳴金聲響起,正在涇河上進攻的兵將紛紛撐著船閥撤退。
一日的激戰就此落下帷幕!
昏暗的天空下,涇河上漂浮起一具具的屍首。
河水也隱隱被染成了血紅色。
激戰過後,漢軍大營用過晚飯後就陷入了死寂。
廝殺了將近一日的兵卒們早已進入了夢鄉歇息。
唯有中軍大帳以及不斷遊弋四周手持火把的巡邏隊還殘存著亮光。
大帳裡。
此時主將張飛正透著燭光撲在屏風之上掛著的輿圖上,眉宇間緊皺,目光焦慮不已,暗思道:
“聽聞駐守東岸的敵軍主將便是張郃。”
“經這一日的攻勢下,我軍絲毫未有進展,這足以說明敵軍的工事修築太過牢靠。”
“如今又憑著涇河之險,我軍想要強攻拿下東岸地區怕是難如登天呢。”
暗暗的一語於內心深處吐落著,這一時的他也不得不將往昔間的輕視紛紛拋棄轉而化為了濃濃的忌憚之色。
“怪說不得陛下以前於定軍山時惋惜斬殺的是夏侯淵而並非是張郃,此人目前看來果真並非泛泛之輩也!”
張飛暗自嘀咕著, uukanshu 一雙銅鈴般的目光也尤為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由於以前的瓦口關一戰,他率部大破欲圖遠渡巴西郡遷徙百姓的張郃,將其殺得僅以身幸免!
這讓後來劉備感慨斬殺夏侯淵而非是張郃之時,無疑讓他頗為不解。
區區張郃,自家兄長為何如此顧忌?
這一次他再度親自對上了張郃,並與之交手感受到了其所布置的工事等防線井井有條,幾乎毫無破綻之時,他也收回了之前的輕視之心。
“張郃此人雖然勇不及我,可卻極其擅長排兵布陣,靈活用兵。”
張飛沉思許久,方才歎道。
憧憬著輿圖,他思緒萬千,不知該如何能攻破涇河防線,領大軍殺入關中腹地。
“將軍,請用飯!”
夜已深,就在張飛毫無頭緒,一籌莫展時,帳外負責服侍的親衛張達連是將火頭兵給熬夜熬製的稀粥呈遞了進來說道。
“放這裡吧。”
張飛這時自然是沒有心思吃飯,只是隨口回應道。
“哦~”
話落,張達深知張飛一向性子暴躁,動輒便有鞭笞士卒的習慣,他迅速應允將稀粥放置一側。
正當他準備告退,也陡然發現了自家將軍滿臉浮現的糾結。
張達心念一轉,不由相問道,“將軍可是在為今日戰事不順而煩惱乎?”
“嗯~”
張飛聞訊,隨口應道。
張達聽罷,眼神猛然精神抖擻起來,快速拱手提醒著,“張將軍,小人尤記得您離開冀城時,趙將軍有言稱,若是涇河防線敵軍防守嚴密,我軍進攻不順,可緩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