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華繼明大笑起來,真是扯蛋。
“嘴長在別人身上,想說就讓他們說去。”華繼明心想,我把頭髮剃了我都不意別人背後嚼舌頭,這點事算事嗎?
“可是那幾個女工受不了了。”華承耕看父親毫不在意,也有些著急,“還有更難聽的呢。”
“還有啥?你趕緊一起說了,我沒有那時間扯蛋。孫千戶那一千匹布,可不能耽誤了。”
“還說兒媳婦給公公牽線,要給自家丈夫找個後媽。”華承耕低著頭小聲說到,他是怕父親生氣,自己別吃掛落。“把老二媳婦氣的跳著腳罵。”
“哦!”華繼明也有些生氣了,這軍心不穩,影響生產啊。
“對了,剩下哪個女工沒說要走?”華繼明忽然想起來,不是還有一個嘛。
“有兩個堅決要走。黃月蛾要走,被老二家的勸不住了。另一個王二菊堅決不走。”
“她為什麽不走?”華繼明心裡有些奇怪。
“王二菊說在咱們商行做工有奔頭,能把這機器做出來,就不簡單。所以她不走。”華承耕回答著父親的問題。
“有眼光!”華繼明不禁心裡佩服這個農村小寡婦。
“你再勸勸,實在要走的,就讓她們走,把帳給結了。繼續招人。”華繼明心想,沒空搭理這些閑人,肯定是有人看他們家生意火了,眼紅。“把承書叫來。對了,防火的事千萬要注意,別大意。”
“是!”華承耕記下父親的安排,就轉身走了。
“大,你找我?”華承書這幾天終於明白父親的意思了。不用他到處去收棉花,把精力都放在後勤保障上,確實省了不少精力。
“這些日子,你注意一下外面。有人紅眼咱們家的生意。謠言的事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春花給我說了好幾次了。”
“那你怎麽沒告訴我?”
“那些瞎話,有什麽好傳的。再說了,不是怕大大您生氣嗎?”華承書趕忙解釋著。
“你也多打聽打聽,看看這謠言是從哪裡傳出來的。”華繼明安排著,“以後說不定還有其他瞎話。什麽都不能影響織布這個大事。”
“嗯!”華承書點頭答應著,“我知道了。”
謠言引起的騷動漸漸平息下去,兩個堅決要走的女工,一給她們結算工錢,又猶豫起來。一想到回家就沒了這份收入,最後又不走了。
不走的好。不過,華繼明還是減少了去女工院子的次數。他沒有古代男女之防的概念,但不代表別人沒有。引起誤會的事情能少做就少做,於是安排牛春花離開家,進駐到女工的院子裡,開始代替公公看管著這一攤子。
又一批工人被招了進來,生產的攤子又擴大了。劉二虎的棉花如約送來,孫千戶預訂的布匹完成了一半。
在李木匠與王鐵匠的主持下,紡紗機、織布機的改進一直沒有間斷。還有標準化、流水線作業的設計也在不斷嘗試。
只是中間出了一檔子事,讓華繼明出了一點血。
原來到了麥收時節,許多工人鬧著要回家收麥子。就連李木匠和王鐵匠的徒弟們也提出來,要回家收麥子。
孫千戶的布匹還差不少呢,怎麽也不能停工啊。
華承耕兄弟兩個急的團團轉,這可怎麽辦?他們家沒地了,不用考慮這農忙的事。但這些工人可不敢耽誤了收糧食的大事,半年的糧食沒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華繼明把所有的工人都叫到一起,給大家開起了會。
“織布各個環節的工人一概不能回去,孫千戶的單子等不得。”
底下嗡地一聲亂了起來,都在交頭接耳,議論著東家這個畜生般的決定。有心一走了之,可這工錢這麽高的工作又舍不得。
“李師傅和王師傅帶領的這些人,可以去收麥子。”
底下工人說話的聲音更大了。“東家,憑什麽不讓我們回去?我們家也要吃糧食啊?”
“大家先別急,我說的是這些人去收麥子,可不單單是他們自己家的麥子。”華繼明停頓了一下。
大家反而靜了下來,這是什麽意思?
“麻煩王師傅帶著幾個徒弟累一點,把咱們那鋼打一些鐮刀。組成個收糧隊,挨個幫做工的這些兄弟們收麥子。”
嘩地一聲,大家議論的聲音更大了!這能行嗎?
“給幫著割麥子,工錢照發,額外一天割完兩畝麥子就有一錢銀子的補貼,乾的多補的多。如果有誰不願意,可以回家割麥子,不用參加收糧隊。”
大家不說話了,算了算,還是這樣合算。自己做工,有人幫著收糧食,不耽誤掙錢,這好事哪裡找去?
於是生產繼續,沒有停工。
由木匠、鐵匠組成的收糧隊,分成好幾組,在華承耕的布置下,挨家幫著收麥子。還從那四十個人剩下的人裡面,招了一些也加入到收糧隊,這些人原先就是按照工人的標準挑選的,等生產規模一擴大,馬上就進入工廠做工。
在金錢的刺激下,大家甩開膀子,抓住這難得的掙錢機會,趕緊多掙一點。風卷殘雲一般,一家家麥子就收完了。把幾個寡婦激動的,東家真是太好了,往常最讓她們發愁的活計,這麽容易就乾完了,當初決定留下來,還是一個不賴的選擇。
生產總算沒停,事情也順利解決了,華繼明糾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
麥子收完,一切恢復正常。現在做工的快有三十人。又增加了幾個女工,牛春花感覺不錯,做起事,頗有自己公公的樣子。手底下的女工,對她又羨慕又害怕,那張嘴,罵起人來太厲害。好幾個剛來的,已經被她收拾過了,在她面前都是服服貼貼。要是能把承書也收拾的這樣,那就更美了,牛春花自己琢磨著。
“春花姐,在家是你聽二掌櫃的,還是二掌櫃聽你的?”黃月蛾對牛春花說到。因為是自己娘家人,牛春花對黃月蛾比較照顧,所以她也敢和牛春花開個玩笑。
現在工人們私下裡都稱華繼明為老掌櫃,華承耕為大掌櫃,華承書為二掌櫃。
“那當然是他聽我的了。”牛春花面帶笑容,回答著黃月蛾。其他幾個女工一幅不相信的樣子。
“春花姐淨吹牛皮,我才不信呢。”一個才來不久的女工笑著說到,“二掌櫃能寫會算,春花姐你會認字不?”
在她們看來,認字、寫字、算帳,那都是很厲害的。
“就他認的那幾個字?還不如小玨認的多呢!”牛春花不屑一顧地說到,“我就是不想學,想學肯定比他認得多。”
“啊?春花姐你也認字?”黃月蛾有些不相信,“你跟誰學的?”
“我當然認字了。”牛春花一臉驕傲,當初被公公逼著認名字,還說她們不一樣。現在看,還真不一樣。“我公公認字,逼著那兄弟倆認字,還教我和大嫂也認字呢。”
“春花真是太厲害了!”王二菊聽到老掌櫃的還教兒媳婦認字,有些羨慕,“春花姐,你也教我們認字唄?”
“去去!趕緊乾活!閑的是。”牛春花想不到還有人上趕子學認字,那多難受的一件事。“等忙這一陣子,我讓我小姑子來教你們認字。對了,二菊,認字幹什麽?要給哪個漢子寫信啊?”
這群女工哄堂大笑,這個牛春花,就是嘴上不饒人。把王二菊鬧了個大紅臉,“春花姐,你就是吐不出象牙來。”她也是個嘴尖牙利的主,乾活太過枯燥,平常與牛春花貓咬狗逗的還能打個平手。
正當牛春花準備還嘴的時候,聽見有人走進來的聲音。
華繼明正好路過,聽見笑聲,就走進來看一看。
“東家!”
“大大!”
“沒事,你們繼續。我就過來看看。你們剛才說什麽事?那麽開心?”
“東家,春花姐說她認字,我們不信。”黃月蛾給華繼明匯報了一下情況。
“哦,認字!就是沒有小玨認的字多。”華繼明不想拆穿牛春花的底。
“大,您找個最厲害的給我比,我哪能比的過啊。”牛春花不服氣地插嘴,”她可是您老天天嘴上掛著的小進士。”
“你們要是想認字,先把活乾完,到時候就讓小玨來教你們認字。”華繼明感覺這些人應該認字,只是一直在教那群男工人,還沒顧得上這群女工。這些人也不能落下,說不定以後就是商行的棟梁,“等你們能認字,咱們商行再擴大了,只要你們願意,就派你們去當掌櫃的。”
“東家,你可不許騙我們。”王二菊充滿期待地說到,臉上還掛著幸福的表情,意思是這個東家肯定行,“我們姐妹可都記著呢。要是到時候您老忘了大家,我們就找春花姐算帳。”
大家都說對,就找牛春花算帳。牛春花朝著王二菊翻了個白眼,心想就你能,還找我算帳,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不會的,不會的。”華繼明看了一圈,沒什麽問題,說完就走了。他感覺到,這群女工,尤其是這個王二菊,有意在討好他。
肯定是!華繼明心裡確認了自己的想法。不過,這樣的感覺,真好!
“繼光?有事?”看到華繼正的這個庶出的弟弟,華繼明有些意外,平常都是小翼翼誰都不招惹的一個透明人,能主動地來找自己,說不定真有事。
“二哥,今天在村子外,我遇到個人,有些奇怪。”華繼光還是那麽謹慎。
“怎麽奇怪了?”華繼明拉著華繼光坐下,還給他倒了碗水。這個堂弟,他有些可憐。從小就不被當回事,現在就靠著分的十幾畝地過日子,找了個腿有些毛病的女子做妻子,才生了一兒半女。
“他向我打聽織布機器的事,還問你們商行有多少工人。”華繼光說著他遇到的那個人。
“還問什麽了?”這引起了華繼明的警覺。
“他看我也不清楚,就沒有再問什麽。還不是他自己,我看遠處還有一個人,好象與他是一夥的。”
“不是咱們這片的人?”
“不是,我長這麽大,從來沒印象。聽口音也不像是咱們這片的。”
“好,我知道了。繼光,謝謝你啊。有空經常過來。”華繼明心底裡還是感謝這個堂弟,雖然是庶出,但也講情義。
華繼光點點頭,佝僂著身子就走了。
這是想幹什麽呢?是哪裡的人?華繼明感覺不妙。趕緊去把承耕、承書兄弟倆叫來。
“剛才,你們繼光叔過來找我。說在村子外遇到有人打聽咱們家。”華繼明說明了情況。
“現在咱們生意還行,錢沒掙多少,但看起來挺肥的。是不是有人盯上咱們了。”華承耕猜測著說。
“大,上次夜裡來咱們家的土匪,沒搶到錢。會不會又是他們?”華承書也心裡打鼓, 上次的記憶太糟糕了,一般情況下,全家人都願意揭開這個傷疤。除了在華繼正家的小梅,全家人都留下了心理陰影,有時夜裡做噩夢還會再出現那幅畫面。
“不管怎麽說,得做好準備,要是再來一次,那可就慘了。”華承耕給父親出主意,“咱們也建個護衛隊吧?”
“人多了養不起,人少了不中用。不好辦啊!”華繼明感歎到,“再說了,現在才找人,沒有訓練過,也打不過人家啊?”
“要不找繼正大爺,讓他們的護院也幫咱們看看家?”華承書想到了借助外力。
“要不再去找孫千戶?”華承耕想起上次的合作,“韋總旗他們那幾個就不錯。”
“孫千戶的價錢,咱們給不起啊。”華繼明有些發愁。
沒錢沒糧的時候發愁,現在有錢有糧了,卻又成了待宰的肥羊,這滋味真不好受。到底應該怎麽辦呢?
“對了,承書,我說夏糧收了屯糧食的事,你辦的怎麽樣了?”華繼明想到錢糧,忽然想起這件事來。
“大,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夠咱們家吃一年的了。”華承書打起了包票。
“算上工人呢?”
“算上工人那就不夠了。”
“先等這批布賣出去,咱們先不擴大規模了,糧食還是多屯一些,把工人的糧食也算進去。”
“那可得不少錢呢!”
“錢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人在,不怕錢不來。”
“好啊,聽您老的。”
“先組織個工人護衛隊吧!”華繼明自言自語地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