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不甘落下。
抵在地平線處拚命掙扎。
他定格了西域將士的驚訝。
把血紅的光芒盡情灑下。
所有西域將士都僵硬在城牆上。
他們最恐懼,最擔憂,也是最崇拜的匈奴右部。
就這樣在眼皮子底下,在短短半日之間。
被五千秦人踏平殺穿。
十五萬鐵騎啊!
右谷蠡王就在自己全部大軍,最嚴陣以待的保護下。
被斬首碾壓。
那麽試問,這世上還有誰能打敗下如此銀甲。
還有誰能擋住秦人鐵騎的踐踏。
西域將士們的內心是崩潰的。
這樣的敵人,要他們如何面對,如何攻打。
那帶頭的長公子更是可怕。
衣不著甲,就帶頭殺穿十二萬軍陣。
這樣的壯舉,試問古今未來,又有何人能做到?
其中很多的將領,甚至已經萌生了退意。
想要在如此危機下尋得一絲活路。
可就在這時。
那狄青,那個瘋子,竟然敢出手襲殺嬴軒。
襲殺那個怪物!
所有西域人的心跳都在此刻停頓了半拍。
直到那神魔般的大秦長公子,真的墜下馬去。
二十萬人的心,也隨著跌落深淵。
完了!
他死了,那又有誰能活?
所有人都神色驚恐的看著巨弩旁的狄青。
狄青此刻還在興奮,還在大喊。
“死了!”
“他終於死了!”
“沒人會殺我了,沒人要追殺我了!”
狄青仰天大笑,卻沒有看到,一旁將領那怨毒的神色。
其中那名一直有意見的將領更是上前幾步直言不諱。
“你瘋了嗎?你這是想拉我們所有人一起死!”
“這樣對你有什麽好處!”
可緊接著,他又忽然想到什麽。
指著狄青的鼻子,對狄仁瞪眼大喝。
“我知道了。”
“假的,都是假的!”
“大秦長公子在外面,胡人也沒有打算跟秦人死磕。”
“攻打月郡是伱們的陰謀!”
“你婁煩一族,根本沒有想振興西域聯盟。”
“只是想利用二十萬西域將士,與大秦對抗,保住自己的性命!”
“現在匈奴敗了,你們怕秦人清算,就死也要拉上我們!”
“你們這些惡毒的蛀蟲!”
將領憤怒的呼喊,讓所有西域將士都面色溫怒。
就在將領繼續說下去之時,想要喚醒將士們反抗意志的時刻。
“噗!”的一聲。
毫無征兆。
一把利刃狠狠刺進了將領的太陽穴。
抓著匕首的右手,卻用盡全力的繼續向對方腦袋捅去。
面色猙獰的狄青,被滾燙的鮮血嚇的閉上了眼睛。
場面再次安靜。
本已經群情激憤的將士們,再次被壓下。
那站在最高處的狄仁,此刻內心驚恐不已。
右谷蠡王就這樣死了。
右部就這樣潰敗了。
沒了他們的威壓,婁煩一系不過數千人而已。
混在二十萬大軍中掀不起一點波瀾。
若是此刻,被幾名諸國將領,特別是龜茲將領帶頭反抗。
他絕不會有好下場。
不過還好,這一切發生的都太快,太突然。
狄仁的威嚴還在。
那將領一死,將士們的反抗意志大大消減。
或許是沒有想清楚,又或許是在猶豫。
但只要沒下定決心前,狄仁就能利用他們。
狄仁此刻竭盡全力的大喊。
“將士們,不要被此人迷惑。”
“殺嬴軒是對的,若是沒有青兒殺了這個恐怖的家夥。”
“你們認為誰能擋住他,誰能在他刀下幸免?”
“現在他死了,秦人最多報復一番,等他們看到我西域將士難以打敗之際,自然會放棄。”
話語雖未能得到將領們的認同,但卻讓將士們暫時安靜。
狄青帶著滿臉血色,猙獰興奮的大喊。
“沒錯!”
“你們全都要感謝我!”
“是我殺了那個怪物!”
狄仁見話語奏效,神情略有放松正要繼續。
可城牆邊上,一人忽然大喊。
“他~他~他站起來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狄青因為興奮而泛紅的臉頰,猛然僵住。
他瞪大眼珠,雙手猛然扒住牆邊,順著那將士顫抖的手指看去。
下方一片銀甲正中。
那原本已經消失不見得黑袍。
此刻竟然再次坐在了馬上。
一雙霸道至極的眼神向著此處望來。
狄青的,面色瞬間蒼白。
“怎麽可能,明明射到了!”
“明明射到了啊!”
看著完好無損的嬴軒。
狄青整個人幾乎絕望。
他果然如那右谷蠡王所說,根本就殺不死。
嬴軒面無表情。
右手抬起,看著鹿盧劍側一個醒目的印記,浮現出一絲怒氣。
隨後冷喝一聲。
“屠城!”
冰冷的聲音落下。
他再沒看向敦煌一眼。
只是調轉馬頭,帶著銀甲與六萬輕騎,奔向北方那被王離攔住的十二萬散亂胡人。
嬴軒的話,讓城牆之上的西域將士瞬間陷入了騷動。
不少將領甚至大喊著想要解釋。
可狄仁卻先行出言。
“將士們!”
“不用擔心,胡人敗是敗在太過自傲。”
“以為在能在荒野上對抗秦騎。”
“他們沒料到秦騎如此恐怖,所以才慘死刀下。”
“我們不同。”
“我們有二十萬大軍,有高大的城牆守護。”
“秦騎根本沒有一絲作用。”
“就算嬴軒沒死又能怎樣?”
“他以為,我們會任他殺戮?”
狄仁拚盡全力的引導西域人的思想。
不讓他們去恐懼投降。
“將士們!”
“我們居高臨下,只要能守住幾波秦人進攻。”
“他們傷亡大了,自然就不敢再想屠城!”
“若是現在開城門,我們只會淪為他們肆意宰殺的豬羊啊!”
如此話語,似是有些道理。
讓驚恐的將士們再次猶豫。
而此刻,那東方。
三十萬恢宏的黑色浪潮終是來到。
原本以為嬴軒被殺,幾乎癲狂的秦軍將士。
在看到他們的殿下完好之後,終是松了口氣。
可就算如此,將士們也是凶狠的盯著盟軍。
內心憋著一股怒氣。
蒙恬環顧四周曠野。
見那十二萬胡人騎兵,已經徹底放棄向東。
他的任務已然完成。
頓時暴呵一聲。
“聚攏!”
“圍困此城!”
“一隻老鼠也不允許放出去!”
話音落下。
蔓延了十數裡的龐大軍團。
數十個黑色方陣開始以敦煌城為中心靠攏。
從高空看去,像是半個八卦圖瘋狂轉動。
隨後蒙恬又對著身側下令。
“快馬加鞭,讓後方器械立刻給我趕上!”
斥候聽令,掉頭離去。
而此刻。
北方那十二萬胡人騎兵,卻糾結到了極點。
他們想要徹底分散逃離。
甚至願意被王離攔下數萬人為代價。
可他們沒想到。
王離根本沒有阻攔。
甚至是下令五萬騎兵,連弩箭都沒有舉起。
隻讓將士們,跟在他們這些胡人不遠處呼喊。
“大秦殿下令!”
“匈奴右部原地等待,當可給予降秦機遇。”
“如若哪部膽敢逃離,殿下將會親自帶兵。”
“襲殺此部,不滅全族絕不歸還!”
誰也沒想到。
僅僅是這幾句話。
就像拴在羊角之上的鐵索一樣。
讓十二萬胡人不敢動彈。
他們此刻滿腦子都是五千銀甲撕裂軍陣。
將右谷蠡王逼的逃亡卻還是被輕易斬殺的一幕。
十五萬鐵騎,二十萬守城士兵。
三十五萬大軍卻保不下一個人。
這一刻,沒人願意成為大秦長公子的目標。
沒人願意做那個出頭鳥。
十二萬人,就這樣詭異的停在了原地。
王離站在那裡,雙眼眯起。
神色激動的看著這一幕。
“這就是我們的長公子。”
“這就是我們的大秦太子!”
“一言下發,十萬胡人莫不敢從!”
五萬青海郡騎兵更是滿眼崇拜的神色。
是啊,他們的殿下早已強大到可怕,甚至到了僅僅靠名望。
便嚇的胡人不敢動彈的地步。
這時,嬴軒也從東南加速趕來。
眼看著那如妖魔般的銀甲再次靠近。
十二萬胡人不斷後退。
一個個部族,誰也不想頂在前面。
甚至哪怕嬴軒帶頭已經停下了馬。
對方還是又退了數十米。
直到東南側的人全都緊緊擠在了一起。
這才隨著一聲銀甲厲呵停下騷動。
嬴軒淡漠的聲音響起。
“二十四長在哪?”
聲音落下,直到十息都沒人回答。
眼看嬴軒有些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
那最近的角落。
一個胡人終是咬牙出聲。
“死了!”
“兩個二十四長,都在你們追殺蠡王的時候,被順手砍死了!”
場面再次陷入沉寂。
就連嬴軒都張了張嘴似是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麽。
頓了幾息,他才重新整理思緒。
“那千長呢?”
“還有幾名千長,全都站出來!”
又是幾息。
二牛剛要怒喝。
大軍中,十數名千長終是站了出來。
其中好幾個,都是被其他人指認出來的。
有的甚至是自己部族之人催促,生怕惹怒了嬴軒,被他記住部族的名字。
十數人來到最前方,全都是面色死灰。
這是要將所有頭領全部清洗一遍啊!
這時,嬴軒翻身下馬。
不遠處,靜候多時的五千輕騎也趕來。
王丞與將一個毯子鋪在地上。
嬴軒竟明目張膽,在戰場之上坐了下來。
隨後一擺手。
指著十數名千長說道。
“都坐吧。”
“今日,我們請你們看戲!”
“請你們這十二萬胡人看一出好戲。”
話語落下,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十二萬人可是全副武裝,就這樣站在你面前。
你卻卸下了所有防備?
胡人們滿是不可思議。
但也有聰明人。
其中一名千長一名明白了什麽。
他竟是帶頭走到嬴軒身邊。
“撲通!”一聲,坐在了沙土地上。
隨手拿起水袋。
喝了兩口。
才仿佛壯著膽子說道。
“殿下好手段!”
“在西域人眼前,殺穿我十五萬大軍。”
“親手斬殺蠡王震懾世人。”
“現在又要再在我們十二萬胡人面前,將二十萬西域人屠盡!”
那千長咽了下口水。
挺著胸膛看著嬴軒。
“您這是要讓我右部將士,把這一幕記在骨子裡!”
嬴軒眉毛一挑。
非但不介意他說出了自己的安排。
還讚賞的看了他一眼。
“不急!”
話語落下。
嬴軒一擺手。
身側的二牛帶頭開始腿甲。
如此一幕,再次讓胡人們驚疑不定。
秦人到底想幹什麽。
可那千長卻很聰明。
對方先行卸甲,那是為了表現誠意。
但自己等人可不能傻的等對方卸完。
千長急忙回身,看向部族之人。
眼神傳遞間。
近萬名胡人忽然開始下馬。
收起兵器。
眼看其余千長還愣在原地。
嬴軒眉頭微挑。
“看來諸位是不太想與本太子,好好看完這場戲啊!”
話語落下,不等將士反應。
那千長立刻大喝。
“愣著幹什麽?”
“你們還想接著打?”
“還不卸甲,休息!”
如此暴呵,終是讓各個部族明白過來。
頓時十二萬胡人紛紛收起刀劍,下馬卸甲。
沒人想突襲,更沒人想反抗。
若是沒有看到蠡王慘死。
或許他們還認為秦人只是銀甲太強,兵器太鋒利。
可親眼看到,嬴軒那非人的武力。
輕易當下弩箭,甚至連巨弩都傷不得分毫。
沒人認為,他們能殺死他。
可只要他不死。
就算殺光這些銀甲又能如何?
你能擋住他再次的報復嗎?
等那時,可就不止是滅族那麽簡單了。
嬴軒願意與他們坐下來,反而讓胡人們重重松了口氣。
看來對方是有勸降之意。
他們此刻甚至有些慶幸。
還好對秦人沒有做出什麽過分之舉。
就連右谷蠡王,也只是慫恿西域人去攻打月郡。
可以說到現在為止,他們右部連秦人一滴血都沒有沾。
氣氛松弛下來的人們,成片成片的聚集在一起。
夕陽沒能扛過夜晚的侵蝕。
天色逐漸變黑。
嬴軒看著被圍困的敦煌城,淡然開口道。
“你們可知,攻打月郡是在入侵我大秦!”
直白的話語,讓一眾千將沒人敢接話。
嬴軒卻繼續說道。
“我在龍城時。”
“就已經知道了。”
“是你們單於想要奴役我大秦!”
“想要扶持傀儡,將我大秦子民永遠壓在底層。”
嬴軒絲毫沒有波動的聲音。
讓千長們聽不出好賴。
可四周的將士,卻有人緊張的出言。
“龍城,真的被你們攻破了?”
嬴軒沒有怪罪他。
甚至還鄭重的回復。
“破了,但我等將士可沒有屠城。”
“也沒有想奴役你們胡人之舉。”
話音落下。
那人大松口氣。
四周將士們也是一陣竊竊私語。
可下一刻,嬴軒卻又一轉話鋒。
“但你們單於可不這麽想。”
“他在我大秦九江時,便暗中推動植氏以蠱蟲強行控制十數萬百姓。”
“致使九江郡屍橫遍野,滿地蠱蟲!”
嬴軒掃視四周,胡人將士皆是有些不敢與其對視。
“之後,更是暗中操控六國余孽禍亂朝堂。”
“蠱惑民間。”
“引誘南伐大軍趙佗自立。”
“勸說西羌攻打隴西。”
“你們單於耗盡心機,全都為了扳倒大秦。”
“趁機奴役我秦人子民!”
嬴軒的話,讓胡人們私下的討論更加火熱。
那名帶頭的千長,此刻也猶豫說道。
“此戰,確實是我胡人在先。”
嬴軒再次讚賞的看了他一眼。
這時,王丞將烤好的羊腿拿來。
嬴軒接過一塊。
還示意遞給千長一塊。
千長也明白了。
嬴軒只是要將此戰定性。
定義為是胡人的野心。
秦人是守護國家,守護子民的正義之師。
在千長看來,此舉也符合現實。
隨後,嬴軒便不再言語。
只是靜靜望著陷入黑暗的敦煌城。
就在胡人,甚至連韓信,二牛都有些不理解嬴軒。
僅僅是屠城,就能震懾這十二萬騎兵。
讓其降秦嗎?
那千長也有些憂慮。
投降,此刻已經成為了定局。
他們再有反抗,也不過是徒增傷亡而已。
可對方不以強勢鎮壓為主。
這總不能讓自己這些將領開口帶頭吧。
他很是不解嬴軒的用意。
也不敢隨意做出舉動。
直到,天色完全黑暗之後。
那敦煌東方。
忽然亮起了一個個光點。
嬴軒吃完了手中香嫩的羊腿。
正好看到此幕。
頓時笑了一聲。
“看吧!”
“看清楚大秦的實力!”
“這!”
“才是真正的大秦。”
這話似是對胡人所說,又似是對自己所說。
嬴軒有些失神。
“這是沒有任何外力相助的大秦!”
“是歷史上,那個燦爛帝國最巔峰的完全體!”
聲音落下。
沉悶的鼓聲隱隱回蕩在耳邊。
胡人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他們還未見過秦人攻城的景象。
下一刻。
第一波攻勢來臨。
道道燃燒著火點的箭雨射到了敦煌城頭。
將整個敦煌映照成黑夜中最亮眼的地方。
這動靜,與胡人們攻打小國並沒有什麽不同。
很多將士也並不在意,或許嬴軒只是想讓他們看看秦人攻下此城有多快。
但那些經常在野外獨居的人,和將領們都皺起了眉頭。
他們知道,在黑夜中。
火光才是最危險的東西。
它會引來最強的捕食者。
可接下來,又是一道兩道鋪天蓋地的箭雨落下。
數十萬大軍似乎是想倚靠火箭將敦煌城牆點燃一樣。
毫無新意。
也毫無看頭。
直到三遍火箭,將敦煌四周所有角落照亮。
像是一個火把一樣吸引著所有人的眼球。
下一刻。
“轟!”
一聲巨大而沉悶的撞擊傳來。
敦煌城牆的邊沿。
猶如從高空墜落的冰塊。
瞬間炸裂開來。
緊接著,仿佛是找到了瞄準的距離。
一顆顆巨大的,包裹著油布,燃燒著火焰的流星從東方升起。
從胡人這裡看去。
天空的星河變得暗淡無光。
月亮膽怯的縮進雲裡。
整片天地,便只剩下那一道道恐怖震撼的火球劃過。
“轟!”
“轟!”
“轟!”
火光四濺,胡人看不到被炸裂碎石砸死的將士。
卻能看到,那轟然破碎的城牆,以及一個個墜落的盟軍屍體。
淒慘或許已經無法形容。
所有胡人都驚呆了。
原來,攻城戰是這樣打的!
最後幾個小時,求下月票,明天還要加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