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結束了。
越嶲郡夷王高遠、高定父子在戰局頹敗的時候,帶著高氏的部曲提前竄逃,留下一堆被他們招誘來的小種叟夷部落斷後,但這些小種的叟夷失了高氏這個主心骨,頓時亂做一團,如同一群無頭的蒼蠅,在沈彌和婁發如同疾風驟雨的攻勢下,隻得四處逃竄。
因此,官兵輕易擊破了叟夷的營壘,奪得了卑水的渡口,再往前,就可以兵鋒直指越嶲郡郡治邛都。
劉璋抬起頭向南望去,目光仿佛越過了卑水,越過了重重的山巒,看到了那座群山之中的邛都城,等拿下邛都城,再掉頭擊敗益州郡的大族雍氏,南中就大抵平定了。
只是要進軍到邛都,還需要些時日,還有些困難,不過連番大勝下來,南中叛亂的叟夷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劉璋估計十月底前,南中的事情就可以解決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現在的劉璋要處理一件眼前的事情,他看向面前一眾被俘虜的小種叟夷渠帥。
這些被俘虜的叟夷渠帥,或是跪拜,或是磕頭,向著劉璋這位益州牧求饒。
自從漢武帝開拓西南夷以來,經西漢、東漢兩個朝代,西南夷和漢人打了幾百年的交道,也因此,這些叟夷渠帥大多是會漢語的。
他們在求饒的時候,口中也是說著哀求的言語,只是這些人有的開化了,有的處於半開化狀態,所以言語間很是混亂。
“大王,我錯了,我錯了……”一位半開化的叟夷渠帥,用著南中對叟夷渠帥的稱呼,對著劉璋不住的求饒道,磕頭如搗蒜。
“使君,我是被高氏給蒙蔽了,所以才犯下這樣的罪過,其實我的一顆心是完全忠於大漢的。”一名懂得如何稱呼劉璋的叟夷渠帥高喊道。
“使君,我是愛大漢的,還望使君寬恕我這次的罪過,像是放走一隻螻蟻一樣饒恕我。”
這名叟夷渠帥用著肉麻的言語,向著劉璋表達忠誠:“以後的日子,我願意為使君當牛做馬,終生服侍使君,只求使君饒我一條賤命。”
聽著這些苦苦哀求的話語,劉璋不為所動,
面色沒有任何的變動,他伸出手往下一壓,表達出禁聲的意思。
瞬間,這數十名用著動作和言語求饒的叟夷渠帥,立刻就停止了動作,閉上了嘴巴,原本喧囂嘈雜的場地,瞬間詭異的寂靜了下來。
靜下來的一眾叟夷渠帥低著頭,眼睛往上瞟著看向劉璋,等著劉璋的處置。
彭羕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由感慨劉璋的權威,劉璋不需要說什麽,只需要一個動作,就令這些平日裡作威作福的渠帥振恐不已,這是何等的威勢。
見現場安靜了下來,劉璋緩緩開口道:“其實我這次來到南中,是想團結你們這群叟夷的,但是我一路走來,所見所聞,沒有察覺到你們有想和我團結的意思。”
“僰道、安上縣、卑水,你們處處都在阻礙我,妄圖阻擋我的進軍,這讓我很難辦啊。”
講述完了這群叟夷渠帥的罪過,劉璋念出了一段載於史書的文字:“《漢書食貨志》載:‘置初郡十七,且以其故俗治,無賦稅。’”
“我大漢尊重伱們的風俗習慣,按照你們的傳統方式去進行治理,沒有強行把大漢的風俗加到你們身上。”
“除了象征性的向你們索要一點方物外,不向你們征收賦稅,也沒有徭役,更別說兵役了。”
“你們平心而論,在納入大漢的統治後,我大漢對你們還不夠好嗎?”
劉璋問詢的話語,像是萬鈞大山一般,壓在諸多叟夷渠帥的背上,一群叟夷頭領紛紛身形矮了幾分。
“可是你們,是怎麽回報我大漢的,時不時就起兵謀逆,攻打郡縣,殺我漢兒,橫行暴虐,不遵守我大漢定下的規矩。”
說到這裡的劉璋心頭生出了一股怒氣,不由輕哼了一聲,這一聲又在這群叟夷渠帥的背上添加了一些重量,渠帥們身形又矮了幾分,有幾個叟夷渠帥甚至是貼到地面上去了。
“我既然出任了益州牧,南中之地就得有些變化,至於怎麽變化,就需要借你們的頭顱去奠基一下。”
劉璋一聲令下,數十名叟夷渠帥被拉到卑水河畔斬首,用鮮血去鋪就一條南中和平之路。
——
牂牁郡,鴨池河。
天色已明,太陽從東方露出半邊圓臉,將陽光照射在一派兵荒馬亂場景的鴨池河渡口。
渡口處,幾縷青煙在無風的空氣中筆直的向上飄去,一具具冰冷的叟夷屍體躺在了地上,永久的失去了生機,其中包括這支叟夷部隊的頭領-鴨茲,但鴨茲只有一具身軀躺在地上,他的頭顱是珍貴的戰利品,有收藏的價值,早早的被割下了。
“校尉,叟夷大多自相殘殺了,被我們斬殺的倒算是少數了,如今營壘裡沒有什麽隱患了。”趙六帶著手下的騎士巡邏了一遍叟夷的營寨後,向著甘寧匯報情況。
身披甲胄的甘寧一夜未睡,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疲憊,整個人在勝利下反而顯得有些亢奮,雙目熠熠生輝。
聽到趙六報告的他面露微笑,現在鴨池河的渡口已經拿下,通往牂牁郡郡治且蘭的道路就通了。
只是時不我待,朱提郡傳來的消息,吳懿帶著徐猛已經到了存水,等拿下存水,就能進入益州郡了。
這可是大大的不妙,他和徐猛有賭約,打賭兩人誰先到達滇池縣,就眼下來看,徐猛的進度看上去比他要快一些,畢竟他拿下且蘭後,還得掉頭走一大段路程前往滇池縣。
這時甘九帶著大部隊趕了過來,他在日頭未起,天色僅有些亮光的時候就命令手下的士卒整裝待發,等天色稍亮後,就帶著他們趕到了鴨池河的渡口。
“甘九,即刻帶人渡河,昨夜參戰的士卒在此地休整一天,然後再追趕大軍。”甘寧下達了命令,他不想輸掉和徐猛的賭約。
“諾。”甘九拱手應下,指揮手下的士卒或是使用竹筏,或是使用叟夷留下的船隻準備渡河事宜。
——
朱提郡,存水。
“吳軍正,此番大戰,我軍一共斬殺叟夷六百,俘虜八百人,至於敗退到存水中淹死的叟夷數目難以計算,故而未曾統計。”徐猛面上帶著喜色,向吳懿稟告了這次的戰果。
吳懿面帶微笑的點了點頭,他從僰道縣領兵到達朱提郡,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麽像樣的敵手,這次在存水據守的叟夷算得上有些能耐,但終究還是不如官兵遠矣,一番激戰下來,他們大敗叟夷。
“如今拿下存水,再往前,就可以進入益州郡了,益州郡太守高頤堅守滇池縣已經數月有余, 定然是十分艱難。”
說到這裡的吳懿傳令道:“讓輜重營夜以繼日,在存水上搭建一座浮橋,明日大軍就渡過存水南下,支援高府君。”
“諾。”傳令官聽到吳懿的命令後應了一聲,隨即轉身往輜重營傳達吳懿的命令。
安排好後續事宜的吳懿轉過頭看向徐猛,稱呼著徐猛的字,誇讚道:“子玉今日摧鋒陷陣,先登破敵,此戰,子玉當得頭功。”
“謝軍正。”徐猛拱手道了一聲謝,而後他想起了一件事,面上喜色更濃的說道:“我與甘校尉立下賭約,打賭誰先抵達滇池城下,看來這番我的贏面比較大。”
他這一路的進軍十分的順利,先是朱提郡有羊官水的水路可以用作運兵,比起翻山越嶺不知輕松多少,再就是朱提郡並沒有什麽難纏的叛軍,些許叛賊都是輕輕松松就擊潰了。
前幾日從牂牁郡傳來的消息,是甘寧還在趕往牂牁郡郡治且蘭縣,等甘寧拿下且蘭縣,再趕往益州郡,怎麽也趕不上他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