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虎沒想到是這個結果,看來他這仇是沒法報了。
“你敢違背我的命令,難道你還敢違背大將軍的命令嗎?”霍山拔高音量厲聲道。
這個李虎居然敢不聽自己的,令霍山很是惱火,這種人,以後有機會要除去,不可留。他心裡暗暗思忖。
“公子恕罪!李虎多喝了幾碗,一時糊塗,您饒了我吧?”李虎趕忙趴在地上,伏跪在地,一迭聲賠罪求饒道。
“起來吧!後面的差事好好辦,如有半點閃失,看我怎麽處置你!”霍山心裡想著如何辦完霍禹的差事,眼前還不是處置李虎的時候。
李虎如蒙大赫,忙爬起來,使喚手下:“還愣著什麽?將這兩小子……兩人送回殿去!”
“霍山將軍,你這是玩得哪一出呢?說綁就綁,說放就放,當我小孩嗎?”劉病已用身子撞開試圖來給他解綁的軍士,質問道,“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還有我這小兄弟,趕緊叫醫生給他治傷,不然我還不走了。”
說完,他一屁股坐回茅草堆上。
霍山一怔,心裡恨得直咬牙,臉上卻不好露出不悅,緩和了口氣道:“這事是李虎做得不地道,怠慢了公子你,怨不得你這個小兄弟。李虎,快給公子賠個罪!”心中卻暗想,且讓你再活幾天,就將你毒死!眼前還不能驚動了你。
李虎哪知道霍山的心思,聽說要他向劉病已賠罪,臉上頓時滿臉不喜,半天不應。
霍山瞟了他一眼,學著他對他手下的話喝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快!”
“公子恕罪!”李虎眼瞥向一邊,敷衍而不憤地朝劉病已拱了拱手。
“來人!”霍山朝柴房外叫了一聲。他手下一名傳令的軍士跑過來聽令。
“抬他去,叫咱們的軍醫給他上最好的金瘡藥,服些活血化淤之藥。再扶去靈殿內歇息。”
手下進來將薛宣抬出去了。
霍山乜斜了劉病已一眼,“怎樣,可以回殿去了吧?”
劉病已也不言語,示意給他解開繩索。
李虎使了個眼色,軍士上前給他解開了。
劉病已回到靈殿內,霍山未再關上殿門,而是將門大開,任由其自由活動。
約一個時辰後,薛宣被抬了回來,躺在臥室內的床上,他換了身乾淨的衣服,臉上和身上的血汙也都擦洗了乾淨。打傷致皮開肉綻的地方都纏上了繃帶,裡面敷上了金瘡藥。
他精神也恢復了些,雖然瘦小的個頭愈發瘦了,顯得兩隻眼睛又大又凹陷下去,但已有些力氣,可以說話。
見到劉病已,他仍一副歉疚神情,氣息微弱地輕聲道:“大哥,對……不住……”
“別說了,兄弟,是我對不住你!”劉病已聲音哽咽,心裡十分感動。
自從穿越回到這漢代,從妻子許平君口中得知張彭祖等人是自己的最好朋友,除他們幾個以外,自己切身感受到的,就是眼前的薛宣,可謂對自己無比忠誠,忠心不二,可以為自己付出性命的忠誠,這份友情,實屬難得。
他緊緊握住他冰涼的手,道:“我無能,沒法保護你。是我無能……”
腦海中閃過許平君,又閃過張彭祖、王奉光、杜佗,還想到了許廣漢及許夫人,也就是自己的嶽母。來到這漢代短暫一個月,沒想到經歷了這麽多。
突然又想到上官太后。這個名義上的大漢最高統治者,不過是個稚氣未脫的青春美少女。
那一晚,自己對她到底做了什麽?
李虎營帳內。
霍山坐在了他的座位上,李虎老老實實地親自去給他倒了茶,並且恭敬得奉上。
在這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少年將軍面前,身材魁梧滿臉橫肉虯須的李虎,才像一個小輩。
這就是身份和出身的不同。
霍山回到營帳裡又對李虎是一通教育。
“你莫看他只是一個小子,還是一個孤兒,可他是正統的皇室後人,大漢天子的後代,先帝的侄孫。他的祖父,可是先帝的兄長。你得罪得起?”
“而且他是大將軍叫來守陵的,如果有閃失,我們怎麽向大將軍交代?”
霍山心裡思忖,等找了機會投毒,毒死了劉病已,難保李虎不疑惑,自己先說這番話,多少也可以打消一點他的疑惑。
他又繼續說道:“還半個月,你給他好飯菜伺候著,打發他走了,你就完事了。對了,呆會我也叫軍醫給你的手指看看,上點好藥。過段日子,我會稟明了叔祖,將你調回長安城來,提為千夫長。還是跟老婆孩子團聚好。”
李虎聽說調回長安,還又提級,大喜,忙又要跪下給霍山磕頭感謝。
霍山起身將他扶住,道:“不須客氣,誰讓我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呢?小時候我還騎在你背上玩耍過呢?”
李虎嘿嘿笑著。
之後幾日,李虎收斂了報復劉病已之心,老老實實地每天安排人員給劉病已二人送飯菜。
飯菜再也不是糟糠之食了,雖然以素菜為準,但炒製的可口,還配有雞蛋,有時還送來羊奶。
薛宣人雖瘦小,身子骨挺硬,也可以說是賤吧,不幾日便恢復正常。
他和劉病已二人每日準時吃飯,劉病已按時祭拜,兩人一起數著日子,準備足期後返回長安城。
過了幾日,霍山以視察為名,又帶著手下來到昭帝陵。
李虎在營帳前迎候。
霍山進殿後,端坐在上首座位上,並未親手去接李虎雙手奉上的茶,用眼神示意他擱在案幾上。
坐定後,他漫不經心的問了問李虎對劉病已的態度,日常供給的飲食。
李虎表功獻媚地笑道:“屬下完全照您的吩咐,每日準時送上膳食,素菜都是山下農家每日送上的新鮮素菜,還有雞鴨蛋,還給他們送些羊奶。這兩個小子……不,這兩人吃得歡喜得很,都養胖了些。”
“這就對了。”霍山起身,往帳外出去,回身示意李虎勿跟過來,“我去轉一轉,你不用跟過來。”他邊走邊悄悄捏了捏袖袋裡霍禹交給他的那隻小瓷瓶,心臟突然呯的不規律的多跳動了一下,聲音也略微有些異樣。
李虎以為他要親自去察看,以驗證自己是否說了假話,趕緊停了腳,不敢跟隨,心中暗暗得意,這回我可是完全照他的話操作的,沒有半點紕漏,隨便他怎麽檢查。
霍山一副閑逛的神態,獨自踱步來到膳房。內裡幾個夥夫正滿頭大汗地在準備大家的午膳,見他進來,都認得他是霍將軍,一齊停了手裡的活,朝他躬身施禮叫了聲:“霍將軍!”
“大家繼續,不必理會我,我隨便看看。”霍山朝他們揮了揮手,背負雙手,在膳房裡轉悠著,饒有興趣似的這看看,那看看。
幾個夥夫光著膀子,渾身是汗,抬著盛有飯菜的四四方方的木架子,抬出了膳房,經過霍山身邊時,都尊敬的朝他微微躬身並施以注目禮。
膳房裡還剩下一個夥夫,將一些飯菜裝到兩隻木托盤裡。
“這些飯菜是……?”霍山開口問道。
“稟將軍,這是送給那兩個小……人的。”夥夫朝他躬身低頭恭敬的答道。
“這是?”霍山指著兩隻盛有白色奶狀物的碗明知故問道。
“李將軍交代,每頓飯給他們喝些羊奶。”夥夫答道。
“好,你去做事。”霍山不動聲色的道。
“是,將軍。”夥夫再次朝他恭敬的鞠了一躬,轉身去灶上清洗了。
霍山見他背對著自己,悄悄取出那隻小瓷瓶,藏在手掌心裡。
見夥夫正將一大桶水倒入大鍋裡,雙手持一把偌大的刷笤,身子披在灶台上,俯身正朝鍋裡努力地擦洗鍋內的油汙,霍山悄悄將瓷瓶的蓋擰開,將瓷瓶口放在羊奶碗邊傾倒,瓶子裡滴出一粒乳白狀的液體,滴到奶中,初是一小團,很快散開,與奶完全混合在一起。
霍山很快給兩碗奶都滴了一滴,旋即擰上蓋,將小瓷瓶藏回袖袋裡。突然,他的心臟又失掉規律一般加速跳動了幾下,人也略微有些失神。
“將軍,你怎麽了?人不舒服嗎?”夥夫刷完鍋,準備將飯菜端過去給劉病已二人,走近來見霍山神情有些不對,壯膽子問了一聲。
“沒……沒什麽。”霍山定了定神,也不看他,隨意地擺了擺手,轉身就出了膳房。夥夫端了飯菜連同兩碗羊奶,朝靈殿方向走過去,將飯菜和羊奶送給劉病已二人去了。
霍山一邊走出膳房,一邊心裡覺得奇怪,自己雖然是出身名門世家,但從軍以來,也參加過幾回對匈奴作戰,親手殺敵的事也做過不少,都沒任何膽怯,今天悄悄投毒殺一個沒官沒職的劉病已,怎麽還心慌起來了呢?
隨即他又在心裡埋怨起霍禹來:“禹叔啊,禹叔,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要殺他就光明正大的殺,戰場上刀槍相見,或者一對一決鬥,這才是一個真正的軍人,男子漢大丈夫所為,像這樣偷偷摸摸地殺,弄得自己跟做賊一般,真是讓人恥笑!”
旋即他又想:“這也難怪,禹叔雖然是中郎將,卻從未經歷任何戰鬥。霍光叔祖雖然號稱大將軍,也沒參加過任何戰鬥,不比咱親祖父霍去病,與匈奴大小作戰上百回,斬獲匈奴首張無數,擒獲匈奴王侯數十人,封狼居胥,在大漢有戰神之稱呢。”
想到這裡,霍山年輕的臉龐上不禁露出得色,又想:“咱的血液裡到底還是流著戰神的血,有朝一日,也要學祖父,以戰功贏得功名,封侯拜將,實至名歸!”
霍山回到營帳,告訴李虎,說有急事需回長安城中,就不在此地用午膳了,說完,他帶上親兵,上了馬,一隊人馬朝山下而去。
帝陵依山而建,霍山等人到得半山處時,忽聽得山下官道上隱約有馬蹄聲。
不一會兒,數匹高頭駿馬轉過一片樹林,出現在官道之上,離他們百步以內,正朝他們這個方向過來。
“霍將軍,一向可好!”中間一個人勒住了馬,朝他拱手施禮道。
霍山本來正急著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幾個時辰後,劉病已中毒身亡就和他不相關了。
突然被這人叫住,他不得不“籲”得勒住了馬,定睛一看,這人原來是右將軍張安世的公子張彭祖。
“原來是張老弟!這麽急是要去往何處呢?”霍山隨同霍光多次到過張府赴宴,張彭祖也隨同其父多次來過霍府,故此二人相熟,雖然並無交情,但對方作為張安世的公子,霍山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故不得不敷衍一下,打個招呼。
“咱們幾個結交的兄弟劉病已,聽聞在帝陵守靈,去看望看望他。”張彭祖道,隨即介紹了隨行幾人,“這是杜延年大人的公子杜佗,這是世襲關內侯王奉光。”
“霍將軍!”杜佗白衣長袍,面容俊秀,王奉光卻膀大腰圓,虯須虎目,與杜佗形成鮮明對比。兩人均坐在馬上朝霍光抱拳施了禮。
“結拜兄弟?”霍山一愣,一邊回禮一邊暗想,杜延年也是朝中重臣,霍光的親信,這關內侯嘛,雖然是世襲的,也是權貴之姿,張彭祖則是地位僅次於霍光的右將軍之子,這幾人居然跟劉病已是結拜兄弟?
可是,自己剛剛朝他的碗裡下了毒。這幾人一去,坐不多時,劉病已就要毒發身亡。
他們作為他的結拜兄弟,會不會上奏嚴查此事呢?
霍山頭腦中快速的轉動念頭,胯下馬頓時踟躕不行,正低頭咂著響鼻子喘著氣。眾護衛在一邊等待著。
“對,我們幾個自小一起長大,就是沒出息,沒啥功名,整天就知道玩耍,這不,知道帝陵不能飲酒,給他帶了點好茶,是吳郡進貢的,蒙霍大將軍賞賜給了我父親一些,還有一些宮中禦廚做的糕點餅子,我拿了點給他送去。”張彭祖指了身旁一個仆從身上綁著的的一個鼓鼓的包袱,笑道。
“好的,去罷,我還有公務在身,就不陪同你們前去了,告辭!”霍山心下雖有些不爽,卻也無可奈何,不跟這幾個公子哥兒糾纏了,走為上策。
“駕!”霍山說完勒韁繩吆喝一聲,馬甩了幾下蹄子,繼續往山下官道上而去。
可還沒到官道之上,忽然又聽到身後馬蹄聲追來,張彭祖一邊打馬朝他過來,一邊熱情地叫喊:”霍兄,霍兄,等等我。”口氣親熱得緊。
霍山皺眉重新勒住馬,一隊親兵也在前方都勒馬停下了。
霍山不悅地問:“張老弟還有何見教?”
“抱歉霍兄,我一時沒想到,此處守陵的軍官從未見過,想必他也不認識我,如我等就這樣過去,怕他必不讓我進入……故此……可否麻煩霍兄帶我等去,引薦一下?”張彭祖賠笑在馬上朝他作揖道。
霍山心想這小子臉皮也挺厚的,居然還想纏著自己,讓自己幫他帶路,安排會見?
他自己的父親是右將軍,就不知道向他父親請個手令,或者安排一個千夫長帶他來?
真是個不長進的毛頭小子!
“有勞霍兄了!改天回了長安城,我請家父一起,約您來府上飲上幾杯,咱們兄弟加深加深感情,日後也好互相照應,小弟不才,還懇請兄長日後多多指導!”張彭祖邊說邊夾馬上前,靠近霍山,賠笑套近乎道。
霍山淡淡地道:“飲酒就不必了,我有公務在身,哪有工夫再返回帝陵,何將還是去見一個將……”他險些說出“將死之人”,連忙改口:“廢太子之後人。”
“霍兄,莫瞧他是廢太子後人,他可也是先帝的親侄孫不是?你可切莫小瞧了他的潛力。”張彭祖見他輕視劉病已,貼近他悄聲勸道。
霍光擬立劉病已為帝,在朝中一些大臣口中已有所傳開,霍山作為霍光的侄孫加親信,張彭祖覺得對他沒必要遮掩,不如直說,反而讓他更有所顧忌,不敢為難劉病已。
如果不直說,霍山可以佯裝不知,不知者不為罪,他就是對劉病已有所不利,以後劉病已也不好對他說什麽。但如果直說了,他還敢對劉病已有所不利,則就屬於故意為之,以後劉病已如真當上了皇帝,他的行為在名義上可就是忤逆之罪,當然,有霍光罩著,可能不會受啥處罰,但總歸是有一柄劍懸在其頭上,令其不爽。
霍山聽後臉色微變,略一躊躇,隨即又想:縱使叔祖霍光確實打算立劉病已為帝,他也馬上要變成一個死人了,總不可能立個死人為帝吧!
於是霍山道:“什麽潛力不潛力的,我要回去了,莫誤我正事!”說完撥轉馬頭欲走。
“霍兄再等片刻,小弟還有幾句忠言!”張彭祖急道。他這幾日已從其父張安世口中得知,霍光對立劉病已為帝,尚且猶豫不決,劉入宮中沒幾日,就險象環生,這裡面一定有一股不利於他的暗流在活動。而霍山的態度,似乎就隱聊地顯露出,他也是這股暗流中的一環。
霍山不悅之極,再次勒住了韁繩,冷眼望向他,生氣地道:“還要絮叨個甚麽!快說。”
“霍兄切莫生氣!”張彭祖朝他拱手表示歉意,之後斂容正色道,“現如今是關系我漢室,也是關系您霍家的關鍵時候,我想您作為霍家的後人,必定不願意霍家出現任何不惻吧?”
霍山手持馬鞭對著他怒道:“你好大膽,竟然敢詛咒我霍家!快給我說清楚,不然定不饒你!”
“真是忠言逆耳呀,霍兄這性子,也真是太急切了些。不過,這恰恰證明了您的爽直,正是軍人之風。有您先祖的本色。您且聽我慢慢說來。”張彭祖侃侃地道。
霍山聽了幾句好話,臉色略微緩和,持馬鞭的手放了下來,臉上仍是怒容,板臉冷眼,瞪著張彭祖,等他說下去。
“昌邑王劉賀,被立為帝後,僅二十七天就被廢了,表面上看這事辦得是輕而易舉,實際上,也是險得很,如果不是大將軍果斷,不是劉賀登基時間過短,還沒形成自己的勢力,那結果是大將軍成功廢了他,還是他除掉了大將軍,這事還真不好說。”
張彭祖說到這裡略微一頓,霍山聽到這裡覺得他說的有理,用一隻手拉緊韁繩,控住馬,凝神靜聽著。
“如若是劉賀除掉了大將軍,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霍家的人,下場如何,絕對不是小弟危言聳聽,想必誰都能料想得到。”
張彭祖見霍山不再插話,而是認真地聽著,於是接著又道:“大將軍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推舉一個……合適的皇室後人,來當這個皇帝。而且這個新皇帝一定不會反噬霍家。霍兄,你明白了這點,就應該知道為啥大將軍要派劉病已來替先帝守靈了。”
霍山心裡冷哼一聲,心想難道我不知道這個,霍禹將一切都告訴我了。再說了,大將軍是想立他為帝,但怎麽比得上霍光自己為帝呢!
張彭祖看破了他的想法,附過去更悄聲地道:“霍兄,你可千萬莫想大將軍自立為帝的事。”
霍山面色一凜,忙掩飾道:“你切不可說此大逆不道之語!”
“您知道這是大逆不道之語就好。”張彭祖將聲音壓得極低,“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當年呂氏掌握了軍權,妄想自為帝,不料陳平、周勃二人隻身入軍營,振臂一呼,軍士皆右袒擁劉。呂氏速敗!大將軍威名赫赫,位極人臣,但天下之人,仍將其視作劉漢大管家而已,感激他十數年來,他嘔心瀝血,輔佐天子,管理朝政,發展經濟,但若想自立為帝,則天下人必不服也。”
張彭祖接著分析:“一旦真走到那一步,霍家必將八面受敵,顧此失彼,應接不暇,手下人也將離心離德,堅持不了多久,就會……”
說到這裡,他唉得歎了口氣,又道:“小弟這話絕對不是詛咒之語,你也知道,我父親也是霍大將軍一手提拔起來的,咱們兩家也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我也是擔心我們張家的未來呀!”
霍山越聽越覺得他說的有理,一股莫名的懼意從腹中升起,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想到自己已經往劉病已碗中投放了劇毒,估計都已經喝了,怕也無法挽回了,於是嘴一硬,又反問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是……這和那劉病已又有啥關系呢,劉家後人又不止他一個?”
“但是他是最適合的這一個!”張彭祖道,“您想想,武帝的後人還有三支,老二、老三、老五,哪支是省油的燈,不比那劉賀橫?連劉賀當了皇帝都要抓權,反噬霍家。何況他們?只有劉病已,從小就孑然一身,無依無靠,現在還是一個贅婿呢?如若霍大將軍立他為帝,那他還不感激涕零,一切唯大將軍是從……?”
霍山默然,心想,從家庭出身來看,確實劉病已適合。但是,這小子骨頭似乎挺硬的,也是個刺頭。
“這小……他的脾氣, 似乎也並不太好?”霍山像是在問張彭祖,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也和霍兄您一樣,直性子而已!這可恰恰證明他沒啥心機,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誰對他不好,他就對誰不好啊!霍兄,別猶豫了,就請您安排一下,帶我過去如何?假如以後真如小弟預料的一樣,您這也正是一個機會呢,對吧?”張彭祖再次拱手作揖懇求道。
霍山腦海裡轉過了無數個念頭,想到霍光若最好沒人可選,自立為帝,即使僥幸成功了,他霍禹還可以當太子,以後當皇帝,而自己呢?撐破天也不過還是一個一品將軍。那霍光不當皇帝,自己照此發展下去,也同樣可以到那樣的位置,還不須擔任何風險。
而霍光自立為帝呢,自己全家可就是被綁上了他的戰車,要和反對者作拚死廝殺,一場血雨腥風是絕不可避免的。而且鹿死誰死,尚未可知,似乎失敗的可能性還要更大。
用這麽大的風險,去換一個沒有收益的結果,自己可真是糊塗得緊啊!
想到這裡,霍山驀然猛拉韁繩,雙腿緊緊一夾馬肚子,大喊一聲:”我同你速去!”
那馬被韁繩一拉,驟然吃痛,雙蹄高高躍起,嘶鳴一聲,抬蹄朝山上奔去。
“駕!”張彭祖不及反應,慢了半拍,回過神來立即打馬緊跟。
“走!”經過杜佗等人時,張彭祖馬不停蹄,大聲招呼他們跟過來。
眾護軍見霍山往回走,雖然不明原因,也紛紛掉轉馬頭,迅速跟進。
眾人打馬往山上疾馳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