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忠搖了搖頭,一臉的惋惜。
什麽意思?
房安有些不懂。
金忠打量了眼少年,仿佛要看清楚少年似的,隨後才笑道:“你呀,聰明反被聰明誤,胡思亂想過頭了。”
真的嗎?難道自己分析錯了?
房安擔憂了起來。
既然機會找上門,自己費力的表現,就是想要“過關”,讓金忠重視自己的價值,最後成為燕王府的人。所以自己哪裡分析錯了呢。
什麽地方被自己忽略。
金忠看著少年又陷入了沉思,內心有些小怕。
永昌侯看起來很牛,身邊聚攏的人很多,但也只是看起來。
他到底只是永昌侯,不是國公。二十萬北征大軍裡,他的上頭還有馮勝,除了馮勝,還有傅友德。
你藍玉不是反對招降嗎,那老夫偏用你去負責納哈出的招降儀式,直接抽走你們主戰派的核心,要是招降儀式出了半點問題,老夫就拿你藍玉開刀。
藍玉敢不敢試宋國公的刀利不利?
那自然是不敢的。
但這些事情,目前只是軍中上層之間的行為,雖然很快會往往下面傳播開來,可是下面的人沒有理由能提前知道,那麽少年是如何知道的呢。
不光如此,甚至更深一層的高層之間的鬥爭,少年掌握的非常清楚,這太不合常理了。
金忠不得不慎重。
原本想要利用下這小卒子,招降儀式裡鬧出點風波,讓藍玉與宋國公之間的矛盾激化,阻礙藍玉立功,這是金忠的想法。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既然拜了燕王為主,自然要為燕王解決他苦惱的事情。
做好了這件大事,何愁燕王不重視自己。
自己才剛剛向少年打了個招呼,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乾,少年自言自語,再繼續讓他說下去,自己內心的陰謀可就要被他分析透徹了。
“因為在下得知了一些消息,因為感激你前翻的仁義之舉,特來提前告知。”金忠眼神很真誠,也沒有了剛才神神叨叨的色彩。
“宋國公馮勝是開國功臣,賞罰嚴苛,永昌侯必然不敢明面上違背,可是暗中呢?所以你千萬不要被利用,真要是壞了宋國公的大事,宋國公必然嚴懲永昌侯,恐怕你們這些棋子就會被丟出去背鍋。”
金忠又變了。
第一次的時候像個怯弱的民夫,剛才突然出現的又變得神神秘秘,現在則變得仿佛報恩的知恩圖報之人。
“你年輕,又剛剛失去了機會,正是容易被利用的時候,有時候啊,看起來是機會,其實是萬丈深淵啊。”金忠關心的看著少年。
等少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金忠心裡放心了。
看樣子,暫時穩住了少年。
此子恐怖如斯,斷不可久留,金忠打算告辭。
房安笑了。
少年的笑容有點讓人內心慌慌的,金忠本要說出告辭的話,一下子說不出來,被堵在了喉嚨裡。
“你又騙我。”
“嘿嘿。”
“在下騙你作甚。”金忠勉力的回以笑容,只是臉上的笑容有些難看。
“你如果不說剛才的理由,小子還猜不透,反而是金先生提醒了小子,原來金先生是想利用小子,在永昌侯的招降儀式上耍小動作,做出點事情,讓永昌侯被宋國功責罰。”
金忠笑不出來了。
這小子是人是鬼?
不理會金忠的臉色,房安流利的說道,“首先,金先生剛才說,小子剛失去機會,容易被利用,這其實是金先生的想法吧,所以找上了小子。”
“其次,金先生應該在王府的地位不高,言語裡常常出現機會二字,看來金先生很需要機會,好獲得燕王的重視。”
“最後,小子說永昌侯沒錯,如今小子要說,金先生你卻錯了。”
房安話音剛落,金忠真的維持不住笑容,尷尬的問道:“在下錯在何處?”
“永昌侯與宋國公的不和,並不是二人自己的事,金先生想要利用他們二人不和,借助招降之事做出點動靜,好激化他們二人的矛盾,初衷是對的,可是忽略了京城。”
金忠皺起了眉頭,越聽越凝重,內心隱隱感到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麽。
這才是金忠。
未來的大明兵部尚書,一點就透。
房安暗中點點頭。
再厲害的敵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豬隊友。
只要金忠是聰明人,是歷史上那位大明的兵部尚書,房安就有更多的把握,因為聰明人知道厲害關系,輕易不會亂來。
所以自己表現的越好,對他的幫助越大,金忠就會越拉攏自己。
聰明人與蠢人最大的區別, 前者知道雙贏,懂得妥協,後者只看到自己,常做出傷人八百自損一萬,不可理喻的損人不利己之事。
“宋國公表現的越激烈,越證明宋國公沒有底氣,如果永昌侯沒有被宋國公嚇住,還是違逆了宋國公的軍令,宋國公也只會忍下去。”
“因為太子。”
金忠苦澀的說出幾個字。
如果不是少年的提醒,自己的謀劃可謂是笑掉大牙。
他只看到了明面上的東西,而少年卻指出了水面下的冰山。
房安滿意的點點頭,與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
歷史上招降納哈出的儀式上,永昌侯與納哈出的確鬧出了矛盾,矛盾還不小,差點引發兩軍的戰爭,納哈出本人也被常茂砍了一刀,可最後的結果是什麽?
宋國公馮勝被重罰,永昌侯藍玉順利取代宋國公掌握了軍權。
在大勢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無用。
大勢是什麽。
大勢是太子。
只要太子支持藍玉,那麽誰也扳不倒藍玉,連朱元璋都不行,因為朱元璋只會支持太子。
朱元璋老了。
他的皇后妻子去世了很多年。
本人身體也不太好,這把年紀,讓他關於太子的事情,他只會支持,哪怕許多事不符合他的心意,比如藩王守邊的政策上,朱元璋不也沒有公開反對過太子系的行為。
這兩位父子,真的與歷史上的皇帝和太子是不同的。
忽略了他們之間的父子情,隻以歷史上皇帝與太子之間的關系來下手,那麽從方向上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