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天氣好,柳兒起得也早,張羅著漁具讓爹可以早些出海,柳兒對著海神像拜了又拜,口中喃喃自語:“保佑爹平安歸來,今天有個好收成。”柳兒話音剛落,旁邊傳來傻裡傻氣低語聲,“嘻嘻,保佑爹平安歸來,今天有個好收成,嘻嘻……”
柳兒一扭頭,正是那個剛睡醒了的傻青年。
唉!昏迷的時候單看外表,一股英雄氣逼人,誰曾想蘇醒後竟是這副傻模樣。柳兒一臉無奈地看著不遠處傻呵呵的陌生人,心裡這樣想的同時,多少又有幾分遺憾導致的莫名悵然。
漁村的日子就這樣平淡地流淌,漁民們早起捕魚,暮歸織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寧靜而悠然。有時候柳兒亦會指使傻青年做些簡單的力氣活,傻子人雖傻卻並不懶惰,凡事都想上前幫忙,且總是笑嘻嘻的,只是笨手笨腳,有時非但沒幫成,反而把簡單的活計給搞砸――幫了倒忙。為此柳兒和爹娘忙活時反倒很怕他過來幫忙。
家裡平添了一個壯小夥,雖然是個傻子,但村裡的閑言碎語自然還是免不了的。好在柳兒一家子心地良善不忍心將一個傻子趕出家門,至於別人怎麽說並未太放心上。
傻小夥依舊一如既往的樂於幫倒忙,一如既往的嘻笑著,只是偶爾無意間看到土牆上掛著的青烏劍時會有些愣神。到底是女孩子心思頗為敏感,柳兒發覺出異樣便走上前,問:“哎,你看什麽呢?你認識這樣東西?”傻子欲言又止,似乎在努力回想著什麽,但總也想不起來,最後才無奈地搖了搖頭,“不認識。”
如果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只怕柳兒嫁人生子,重複爹娘的人生老路,而傻子青年則將逐漸變老,最後老死漁村。然而世事無常,造化弄人,有時一個偶發契機便能讓人命途迥然。
“開門,開門,我們是朝廷派來的命官,快開門!”說這話的人嗓門很粗,聲音顯得有些急躁。
“哎,來了來了。”吱呀一聲,柳老漢匆忙拉開柴木。此刻已是暮色蒼茫,屋外天地一色。
柳兒娘急忙點起一盞魚油燈,微弱的燈火隨著人群湧入的氣流左右搖擺,似乎隨時要熄滅。
“老東西,磨磨蹭蹭的!”一個黑衣壯漢腰懸利刃大步走了進來,後面同時跟進了好幾個身著地方差役官服的人,領頭的黑衣壯漢啐了口吐沫,“小老兒,我告訴你,眼下朝廷發生了大事,像你們這些睜眼瞎的升鬥小民根本不知,這樣說吧,前些日子老王已經歸天了,現在是新王登基,治理天下,但是天下不平,朝廷派大軍四處征戰,所耗糧餉甚巨,所以各家各戶都得交納糧餉,聽明白沒?”
一聽又是來征糧納餉的,柳兒的心咯噔一下,不到半年光景前後已有六七撥差役前來要糧餉,家徒四壁,勉強維持生計尚且艱難,哪還經得起如此壓榨?!
柳兒爹面色蒼白,哆嗦著衝眼前的這幫人作揖道:“大人,我這家裡連吃飯的余糧都沒有了,全家老小就指著我打點小魚小蝦才不至於餓死,這幾天變了天,海上風大浪急不曾出海,你看看這家裡……求你們行行好,放過我們一家老小……”說著又要作揖。
沒等老漢說完,壯漢怒目圓睜,大聲喝斥道:“放過?我們放過你,可誰能放過我們?我們吃著官糧,就得替朝廷分憂,眼下朝廷有難,誰的日子也別想好過!”說著又急躁起來,“少廢話,今天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否則就扒了你這間破屋子。”
“你們還講不講理?沒看見這家裡什麽樣嗎?非得把人往死裡逼才滿意?究竟還有沒有王法了?”柳兒實在按奈不住,一把扯住爹,站在了爹的身前怒視著眼前說話的壯漢。
借著微弱燈火,壯漢這才發覺原來這破屋裡居然藏著一個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清純美人,“喲嗬!沒想到這小娘子倒是有幾分姿色。”壯漢嘖嘖稱奇,身後一幫人也來了興致,一個個嬉皮笑臉,緊接著壯漢話鋒一轉接過柳兒的話頭,“王法?實話告訴你,我現在就是在按王法辦事,如果沒了朝廷,你們這些小老百姓都得喂了獫戎豢養的妖獸,可是打仗不得要錢, 要糧嗎?你們不出,誰出?”
柳兒漲紅著臉辯解道:“可你們先前已經來過好幾回,家裡能拿的都拿走了,現在幾乎一無所有,你讓我們拿什麽給你!?”
壯漢上下打量著柳兒,漸漸眯起了眼睛,“實在拿無可拿也不是沒辦法,眼下老爺我正缺少一個填房丫頭,如果你隨了老爺我,看到沒,不但你這破家給整修一番,該交的糧餉我替你交了,怎麽樣?”
柳兒看著面前這副近似潑皮無賴的嘴臉,忍無可忍,臉色由紅轉為鐵青,怒斥道:“呸!什麽德性!”
“喲嗬!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衝身後眾人一揮手,“給我扒了這間破屋,讓小老兒一家好好吹吹海風!”眾人一哄而上開始砸屋裡僅剩的一點破爛東西。
柳老漢跪地磕頭求饒,嘴裡一個勁地喊著“孩子不懂事,觸怒官爺……”柳兒娘也哭喊著“官爺給條活路”,柳兒既驚恐又憤怒,可惜一介女兒身,手無縛雞之力,又能怎樣?只能絕望地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
哭聲,喊聲,打砸聲,響成一片,小小的屋子裡亂成一片。
正當這幫如狼似虎的官差準備砸屋牆時,原本呆立一旁的傻子忽然頭疼欲裂,血光,喊殺聲,無數的刀光劍影,一幕幕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原本傻愣的表情漸漸消失,一股濃烈的英雄氣息瞬間從周身散發出來。
“住手!”一聲厲喝,宛如九天霹靂震懾眾人心魄,屋內頓時鴉雀無聲,循聲望,一個身材挺拔威風凜凜的英武青年正橫眉厲目矗立一角。
這是……傻子?柳兒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