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票人陪你耗小半天了,你於心何忍,還是交待吧,我們也好交差。”
朱純臣道:“讓我交待同黨是吧?好,好,記好,駱思恭。”
駱養性搖了搖頭,從牙縫裡呲一句:“冥頑不靈。”對左右喝道:“來,讓成國公見識下咱們鎮撫司的手段。”
此時來人近前與駱養性耳語了幾句,駱養性起身往順天府衙趕去。
兩摞書信擺在書案上,朱慈烺示意駱養性翻看那摞低矮些的。
駱養性翻看起來,面部表情變化極為精彩,從震驚到錯愕再到不可置信最終轉變為麻木。
朱慈烺似是早預料到駱養性的表情,玩味的笑道:“這只是冰山一角,從成國公府翻出來書信,還有兩大籮筐擺在後院。
喏,旁邊那一摞,更勁爆,想不想看。”
駱養性哪裡敢,連忙道:“不敢不敢,是臣失職。”
與成國公府來往的書信中有些事他是聽說過的。
比如天啟崇禎年間京師中勳貴私通往來於遼東、建州、朝鮮的海賊走私蟒袍等貴重物品。
再比如通過邊將報功,給遠離前線數百裡外養尊處優的自家兒孫、親戚買軍功。
甚至還有涉嫌結黨營私打擊異己,暗地裡妄議朝政的言辭。一樁樁一件件著實令人瞠目結舌。
朱慈烺道:“挑幾封給朱純臣帶去,讓他配合調查,本宮好向父皇討個恩典。涉事的跑不掉,可那些毫不知情的也不應給他陪葬。”
這幾日朝中大臣,尤其是勳貴們人人自危,生怕逆案牽連到自家頭上,沒一個敢觸霉頭為成國公說情。
當聽說在成國公府裡翻出來幾籮筐來往書信時,那些心虛的人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是日,耿郅又陪忙裡偷閑的朱慈烺在街上閑逛。見朱慈烺買了一把糖人攥在手裡,耿郅都怕他齁著。
走出幾十步,耿郅總感覺哪奇怪,想了一會兒,原來是殿下隻吃糖人腦袋。看著失去腦袋的糖人軀體,不對,是屍體,透著股詭異。
朱慈烺見耿郅盯著糖人,問道:“你說除惡務盡是不是天公地道,百姓們所期待的呢?”
耿郅答道:“除惡務盡自然令人暢快,可……”朱慈烺沒再追問,沉默的向前走。
慈慶宮殿內,朱慈烺沉浸在教會解語握手的滿足中。黃伴伴喂解語吃一次青草,解語便握一次手,朱慈烺也跟著嚼一根小魚乾……
……
沒多少人知道,他以前是個打更的。劉尚德身著月白道袍,寬衣博帶,腳上蹬雙新領的羊皮官靴。
每日叩門,遞信,喝茶,婉拒人事銀子,被禮送出門,匯報,就是他工作的真實寫照。他大概是最早猜到太子殿下會給這群高門顯貴留一條活路的那批人。
後來他工作內容稍有變動,負責每日黃昏時分從各府邸後門,將一輛輛馬車轉運至東城黃華坊一座宅邸內。
卸車的眾人同樣穿著官靴,為首那名中年男子一臉和善。偶爾還會見到個叫狗剩的小男孩拎著茶壺遞給他。
牛飲一壺茶水後,總覺得自己一定是走狗屎運才謀到這份好差事的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崇禎十三年九月二十九日天氣晴,體感溫度較低,建議適當增添衣物。宜高拿輕放。注:必要的妥協是否真的能拉攏致勝聯盟?
大朝會上,群臣正在為成國公府逆案激烈的交換意見。風向已經由鏟除閹黨余孽擴大化為重啟對魏閹逆案的審查,比得是誰更極端。
崇禎依舊拿著效仿三代之前聖君,垂拱而治的姿態,待火候差不多,向朱慈烺使眼色。
朱慈烺朗聲說道:“天啟年間,前武清侯李銘誠頌揚宦官魏忠賢功德,建鴻勳祠。
賴父皇仁厚得以幸免,怎知竟不思悔改,仍暗中同朱純臣勾連海寇。雖已死,但其聚斂的不義之財應悉數充公,並奪爵為民。
成國公府諸般惡行皆已查清,理應嚴懲不貸。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且數代成國公蒙受恩眷,皆小心畏慎,終始如一。
涉事的大奸大惡之徒繩之以法,親眷無論男女老幼一概流放至澎湖巡檢司,抄沒家產,宜為妥帖。”
見眾臣並無異議,崇禎道:“依此照辦。”
昨日,朱慈烺興衝衝的角色扮演蕭王、魏王。
柴火已然架好,他準備燒了那幾籮筐書信, 給這幾日裡得了心病,已經交過問診費的袞袞諸公開藥方時,天公不作美,下起雨來。
朱慈烺戲精附體,機敏勁上來,當即率領眾人在蒙蒙細雨中挖出個三尺見方、二尺深的土坑,眾人齊心協力將心病倒入坑中,任憑雨水逐漸打濕浸泡……
這場作秀,朝臣明面上都得交口稱譽,無論他們是否摻和進惡濁事中。
崇禎道:“正值國家危難之際,宵小之輩也得到應有處罰,即便真有蠢蠢欲動的閹黨余孽,經此事後也會有所收斂。”話鋒一轉道:“塘報看了吧,都說說。”
大明最近是葫蘆還沒按下,瓢先起來了。楊嗣昌上報已被平定的八大王,又生龍活虎地進入四川,並在夔州府大昌一帶與大明將士交戰,老將張令戰死,秦良玉麾下白杆兵全軍覆沒。
剛才還要對閹黨斬盡殺絕的忠臣們這會兒都三緘其口。朱慈烺此時神遊天外,心想:一直謀劃之事該提上日程了。
下了朝,朱慈烺被單獨留下,正好遂了他心意。朱慈烺又一次擺出不將閑雜人等清出去就裝傻充愣的架勢。
當殿內只剩崇禎、王承恩、朱慈烺三人時,遼東鎮前線奏報遞到朱慈烺面前。
朱慈烺翻來覆去看了兩遍,略顯驚疑道:“許是碰巧罷。”
崇禎心道,碰巧到陣亡將士人數都對得上?朱慈烺沒有心思繼續在萬壽帝君托夢的事上多耗功夫,說什麽?說托夢之事子虛烏有?
朱慈烺疾言正色道:“兒臣有事稟奏。創立新軍,刻不容緩。”
崇禎和王承恩聽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