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九輕歎一口氣,自己的兄弟這些年過得是什麽日子他很清楚。
那糜芳膝下無子,對待糜成卻總是若即若離,心疼之時便如親子,心煩之時免不了被痛斥鞭策,稍不如意甚至還要用上“家法”,可謂是受盡了屈辱。
如今大權在握,投向東吳便是都督,放縱一回也是情理之中。
至於危險,那倒真沒有什麽危險,有自己清醒足以應對。
公安城的傅士仁也是要投向東吳的,不可能對自己下手,關羽遠在襄樊,回師至少要三天光景,據方才陸遜副將所言,東吳大軍已經在夏水之上,距離此地不過兩天路程,唯一有威脅的關羽即便是會飛也不能帶著幾萬大軍飛回來吧?
喝吧喝吧,我的大恩人,過了今天,就該好生謀劃今後的路了,那可是一州的都督啊!
沒讀過什麽兵書、聖賢書只會打仗的人思想就是天真,完全不會考慮那東吳會不會有別的什麽想法,用一個南郡換一個荊州,可能麽?
倒不是說那個時代的武將人人如此,只能說在那個教育被世家門閥壟斷的時代,大部分武將都是沒怎麽受過正統教育的,因而區區一個呂蒙讀了幾本書都能冠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名頭。
若是武將人人都有謀略,還有謀士什麽飯吃?像關羽這樣有勇有謀能獨領一州的將領實在不多,故而那曹操才會如此惜才。
關羽一句“我隻受漢室之封”,曹操便給他弄個漢壽亭侯,人才的稀缺不是說說而已。
靠著出賣自己義父的人,你指望他能有什麽長遠見識,故而這糜成今日當有這一難。
孫九來到糜成身邊耳語道:“大人,該回去歇息了。”
當他去扶糜成的時候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了,正常來說要扶醉酒之人都是要費些力氣的,這糜成怎麽就像一灘泥似的任自己擺布呢?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糜成逆子!孫九逆賊!哪裡走?”
聽著那蒼老餓的聲音,孫九一驚,是糜芳?
魏延剛拿起一個豬肘子在啃,這純天然無汙染無添加的肘子就是香,在後世他還從來沒吃過這麽香的豬肉,在這時卻風雲突變,他只能立刻放下那個肘子大喝道:
“動手!封鎖主廳!一個都別放出去!”
魏炎這一聲令下,只見糜芳帶著張安與數十名心腹領著本就忠於他們的上百府兵向著主桌殺來,隨後那些“吳兵”也紛紛抽刀殺向了在同桌進食的糜成心腹。
孫九目中大駭,難怪這麽多天都沒有糜芳的消息,這老匹夫居然與這些吳兵一道混入了府中,該死,自己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
主桌之上的那些魏諜也紛紛抽劍,他們並沒有喝多少,北方酒烈豈是南方這些米酒可比的,一個個暴起殺向孫九與糜成。
孫九扶著爛醉如泥的糜成抽劍堪堪擋下了幾名魏諜的進攻,大喝道:
“保護將軍!”
他其實不是沒有防備,主廳後堂有五十多名刀斧手、弩兵背著,就是此刻用的!
瞬間,穿戴齊整的四十多名刀斧手與十幾名弩兵出現在了主廳大堂之中,隻一個照面就將那些素衣魏諜清理了大半!
“不好!王平,帶人隨我去主廳後堂!那裡有暗道!”
糜芳見狀急道,那暗道正是他為自己準備的,沒想到卻要運氣了那逆子。
暗道直通城東大營,走地面是絕對追不上的,繞路去後堂也得花些時間,要是讓糜成去了那裡,後果不堪設想!
王平驚道:“太守,有暗道你為何不早說?暗道通往何處?”
“城東大營!”
說完糜芳自己都汗流浹背,原本他還存了點小心思,將這密道之密留著以備不時之需,而且這密道自己有自己與糜成知曉,就連張安都不知道入口在何處,此時沒想到卻成了那逆子的逃生通道。
現在城中上下都被糜成掌控,讓他逃出去調兵,這府中雖有上千暫時算是自己人,也不過是甕中之鱉而已,待那守軍到來,人家哪裡會認得你糜太守?
“額滴娘類,太守你辦的這叫什麽事啊!快!帶路!”王平抓起糜芳的手就帶著數百人向後繞去了。
“錯了!錯了!不是那邊!是這邊!我來帶路!”糜芳甩開了王平的手,向另一邊邁開了老腿走去。
王平“哎”了一聲,直接扛起了糜芳道:
“太守得罪了!快,指路!”
等你糜芳帶路等走到密道口說不定府外大軍都已經殺到了。
“那邊過了門右轉!張安,你速去我密室取些甲胄來,後堂匯合!”
糜芳在王平肩上開始指起了路,張安則領人去了糜芳廂房密室之中。
魏炎那邊見到全副武裝的五十幾人從後堂出現之後暗道一聲不好, 全副甲胄的五十精銳自己這一千人未必夠看啊,焦急道:
“王平!糜芳太守呢?這府中總不能個個都要叛了你糜芳吧?快去搖人啊!王平!糜芳!”
呼喚了半天也不見回應,那邊孫九已經扶著糜成就閃身進了後堂消失了,魏諜倒下了他並不心疼,可那些蜀諜與傅士仁的人倒下了他不能不管啊,不能讓他們就白白送死!
“哎!”魏炎氣的一拍大腿,大喊道:“快隱蔽!不要和他們硬拚!”
喊話間他已經舉起了桌板來抵擋流矢,哪有什麽神勇無敵,哪有什麽能輕易躲開箭矢,自己身上可沒穿甲胄,這距離隨便來上一箭自己不死也重傷了。
還是小看了糜成手下的人啊,布置也不夠周密,現在連王平和糜芳都消失了,這可如何是好!
“快!吳人作亂!盡數清剿!”
聞訊而來的府兵們紛紛趕來,好在都是些輕甲府兵,倒還能對付一二。
這些身著輕甲的府兵顯然也不是精銳,對這太守府談不上有多大的忠誠,從後包圍魏炎等人也並不直接上前廝殺,沒人發話給賞錢他們拚什麽命啊?
看著越來越多的府兵,這麽下去自己遲早要完,魏炎無奈之中隻好掏出了那卷諸葛亮的手令,太守不好使,那軍師總好使了吧?
事到如今,只能故技重施了,只聽魏炎大喊道:
“南郡有叛亂傾覆之危,奉軍師手令緝拿叛黨!大軍不日就到!緝拿叛黨者皆不計前嫌,可憑叛黨首級論功行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