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瘦乾老者身穿紫色朝服,頭戴青色玉簪長翅帽,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目光陰冷地盯著齊安郡王府的大門,一言不發。
成猛一身戎裝腰懸寶劍,緊緊地跟隨在他的左右。
他們二人帶著兵馬早已經把一切布置妥當,就等著收網了。
若不是得到內奸線報,齊安郡王昨夜並沒有回府,昨天晚上他們就動手了。
今天一大早,得知齊安郡王回府的消息,他們立刻馬不停蹄地包圍了王府,就為了一個人贓俱獲。
他們倆人的不遠處,紹興知府徐知禮和通判唐閎也是身著官服,正惴惴不安地站在那裡,隻用眼神不停地交流著。
唐閎這幾日也是流年不利,先是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跟陸家三郎跑了,他暗中四處派人尋找表面又要裝作若無其事,生怕毀了女兒的名聲。
結果,他昨天自府衙跟回家,就聽見下人來報,陸三郎回府了。
他火急火燎地帶著人直奔陸府,卻又撲了個空。
據陸府下人講,昨日陸家三郎趕著馬車回到家,結果沒多大功夫又趕著車從後門溜出去了。
主君陸宰帶著主母常年在外為官,大郎二郎也不在家中,根本沒人能攔得住他。
唐閎又是忙活了大半夜,也沒有找到陸遊。
他一跺腳一狠心,為了女兒的安全實在是不能再等了,第二天一大早便來府衙找徐知禮求援。
誰知,他剛進府衙就看見徐知禮正要出門,不由奇道:“謙之兄,這麽早要去哪裡啊?”
徐知禮訕訕地笑了笑:“哦,我去齊安郡王府一趟,你若有事請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誰知兩人正說著話,就有人帶著秦相爺的令牌闖入府中,把他倆軟硬兼施地拉到了王府大門口,說是讓他倆一起給做個見證。
他倆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到了最前方瘦乾老者的身上,心中暗自打鼓。
今天這駭人的架勢,明白就是秦相爺要跟齊安郡王府攤牌了。
因為秦相爺手下最得力的一條狗,禦史中丞萬俟卨已經親自出馬咬人了。
“嘎吱吱……”
大門緩緩打開,齊安郡王趙士?領著兩個兒子走了出來。
他望著最前方的這個人和眼前刀槍如林的陣仗,心裡不由“咯噔”一下子,臉上卻始終帶著親和的笑意。
“哎呀,原來是萬相公光臨鄙府,實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瘦乾老者萬俟卨臉上面無表情,鄭重地朝趙士?施了一禮。
“下官萬俟卨拜見王爺。”
旁邊站立的成猛、徐知禮和唐閎也一起過來拜道:“下官拜見王爺。”
趙士?見對方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心中更加不安,眼神不經意間和徐知禮對視了一眼。
對方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眼神朝萬俟卨身上直瞟。
“呵呵,幾位太客氣了,快快往裡面請,去廳內奉茶。”
萬俟卨搖了搖頭:“恕下官無禮,此次我帶人前來乃是為了捉拿朝廷欽犯嶽飛黨羽,還請王爺賞個薄面,把人交出來吧。”
趙士?臉上的笑意漸漸凝結,沉聲道:“萬相公此言,倒是讓我糊塗了,我這堂堂郡王府,哪裡會有朝廷欽犯!”
萬俟卨依舊是面無表情:“下官也是接到舉報,有了確鑿證據才敢來王府抓人的,王爺,還是把人交出來吧,官家那裡秦相爺自會為您周旋一二。”
趙士?冷笑一聲:“何人舉報?證據何在?我堂堂郡王府,豈是你們說抓人就抓人的。”
萬俟卨臉上露出一絲詭秘的笑意:“好,那下官就讓王爺心服口服……成猛,你來給王爺說說。”
成猛出列朝趙士?拜道:“末將泰州防禦使成猛,稟報王爺,末將前日奉旨捉拿嶽飛親眷黨羽,親眼看見一江湖女子救出了嶽飛幼女,向越州方向逃竄,末將便率兵追擊,期間還和那女子交過手,最後兩人在越州城附近消失不見了。”
“那又如何?”趙士?冷笑一聲,“越州城這麽大,你憑什麽說她們就藏在我的府裡。”
萬俟卨冷哼一聲:“我就知道王爺會這麽說,好吧,我就讓王爺心服口服。”
他說完朝隊伍後面招了招手,一個隨從站了出來,朝王府裡面大喊一聲:“陳小四,你還不快快現身。”
話音剛落,一個家丁打扮的年輕人慌慌張張地從郡王府裡面跑了出來,低著頭撲通一聲跪倒在萬俟卨的跟前。
“小人陳小四,給官老爺們請安。”
萬俟卨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目光仍然牢牢地鎖定在趙士?身上。
“陳小四,把你知道的事當著王爺的面兒,再說一次。”
趙士?冰冷的目光似乎要將陳小四刺穿,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府裡竟然都被人安排了細作。
陳小四哆哆嗦嗦地道:“小……小人……知道,小人……看見了,昨晚,六郎把兩個陌生女子帶回了府裡,就安置在了東跨院,小人一直盯著呢,她們自從進了東跨院就沒有出來過。”
趙士?心中一驚,扭過頭疑惑的目光掃過了趙不器的面龐。
趙不器衝他咧嘴一笑,似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
“王爺,您聽到了嗎?”萬俟卨的表情胸有成竹。
趙士?心中也不淡定了,他根本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要說趙不器的膽子敢私藏欽犯,他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
怕就怕小兒子涉世未深,中了別人的圈套就麻煩了,從現在的情形來看,這種可能性倒是十有**。
趙士?強自鎮定地道:“哼,就憑一個刁奴的胡言亂語,你們就想進王府抓人嗎?”
萬俟卨沒有搭話,而是轉身朝後面走去。
趙士?這才注意到,後面的兵將中間還混雜著一輛豪華的馬車,心中陡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萬俟卨走到車廂前,躬身拜道:“馮公公,您老都聽見了嗎?”
一根紅木拐杖自車廂裡伸出,簾幕一挑,一個面白無須的老者自車廂裡走了下來。
趙士?一見此人,心已經慢慢地沉了下去。
白面老者淡淡地看了萬俟卨一眼:“萬相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抓欽犯這麽大的事,你好好跟王爺商量,王爺能不讓你進去嗎?”
白面老者雖然拄著拐杖,倒是步履如飛,緊走幾步來到趙士?跟前。
“老奴馮益給王爺請安!”
趙士?趕緊雙手相攙:“哎呀,馮公公不要多禮,怎麽把您也給驚動了啊。”
白面老者馮益歎了口氣道:“官家體諒老奴,讓我到鄉下養老,我也是沒事做就四處轉悠轉悠,這不一不小心就轉悠到越州來了。”
趙士?故作驚訝道:“馮公公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也不知會我一聲,讓我好好招待一下您。”
“哈哈,老奴可不敢勞王爺大駕。”馮益瞅了萬俟卨一眼,“我在越州的事不知怎麽就讓萬相公知道了,今天一大早他就來請我,我本來是不想過來的, uukanshu 可他說事關重大,非要我來做個見證,我也實在是不好推脫啊。”
趙士?知道今天的事已經無法善了,只能先訴苦道:“馮公公,我受官家委派,督辦皇陵祭祀大典相關事宜,整日整夜都守在皇陵,我們府裡的事我是真不清楚啊。”
馮益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王爺,清者自清,私藏欽犯這麽大的事,你不讓他們搜查一下,在官家那裡也是交代不下去的,至於能不能搜出來,這都不重要,官家那裡老奴自然會去信為王爺說和的。”
趙士?只能點點頭,朝後面揮了揮手道:“打開大門,讓他們進去搜。”
眾兵將一窩蜂地衝進了齊安郡王府,在陳小四的帶領下,將東跨院圍的是水泄不通。
眾人一起簇擁著馮益和趙士?來到東跨院前,趙士?望著趙不器冷冷地道:“小六,人家舉報你把兩名陌生女子藏在了這裡,可有此事?”
趙不器出列朝眾人拜了拜:“回爹爹,確實是有兩名女子。”
趙士?怒氣衝衝地道:“你這個孽子,還不把她們都給我找出來,氣死我了!”
就在這時,東跨院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名十三四歲溫婉清麗的女孩兒走了出來。
她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大的陣仗,顯得有些羞澀,慢慢地走到眾人面前,朝眾人盈盈拜道。
“小女子唐婉見過諸位大官人。”
她的話音未落,就看見人群中有人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一個驚呼聲隨之傳來。
“子渝,你怎麽了,哪裡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