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變法行新政的常態:既得利益集團反彈越厲害,就說明改得越對!
“韋閣老,看你有怒意,想必是有許多話要說了,那朕今日願意與你‘辯經’……”
“理不辯不明,朕今日讓你暢所欲言,不管伱今日說了什麽大不敬的話,朕都不會怪罪你的。”
“來啊,樊克,研墨執筆,將今日朕與韋閣老的論辯,一字不漏地記下來,漏一個字,朕殺你全家!”
劉賀罕見地露出了暴君的一面,清秀俊朗的面目之下,竟然有一絲猙獰。
“諾!”樊克急忙就研墨展紙。
“陛下,老臣是太學令,老臣可以先和韋閣老解釋一番。”王式怕天子吃虧,連忙站出來維護。
“老夫也願意幫陛下解釋。”光祿勳龔遂也跟著站了出來,非常焦急。
王式和龔遂也都是有名望的大儒,他們雖然也對天子的科舉製頗有“微詞”,但“舐犢之情”更多一分。
他們二人是看著天子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知道天子的雄心壯志非尋常人所能理解。
而且在韋賢他們進來之前,天子又“請”他們二人“襄助”。
於公於私,他們現在都要想辦法幫天子辯退韋賢。
天子在朝堂上使用陽謀的本事很高明,也總是能在朝議上辯贏朝臣,這點讓他們非常放心和佩服。
但是,天子現在要面對的是對精通儒經的韋賢,辯的又是儒術和儒經,想要贏,恐怕還是難於上青天。
一方面,他們怕天子現在因為倉促而辯輸了,不僅會丟了威嚴,也失去了再提新政的余地。
另一方面,他們也怕天子因為辯不贏而惱羞成怒,一氣之下要了韋賢的性命,這就真是暴君了。
無論是哪一個結果,都是大漢的損失。
他們二人此時站出來抵擋韋賢,最後的結果不管輸贏,雙方都還有回轉的空間。
但是王式和龔遂沒有想到的是,天子居然不為所動,在沉默中從榻上站了起來,三兩步來到了殿中。
這小小的一個舉動表達出來的意思非常明顯了,天子要自己下場和韋賢辯一辯。
“陛下……”焦急的王式還想要再次出言勸阻。
“龔卿、王傅,你們莫不是以為朕辯不過韋閣老吧?”
被說穿心事的王式和龔遂露出了尷尬的表情,他們沒想到天子真的是毫不留後路了啊。
“微臣不敢,只是……”
“既然二位愛卿沒有此意,那你們就坐回去吧,免得朕會錯了意。”
“韋閣老是儒林耆宿,朕如果連他都說服不了,又怎麽可能去說服天下儒生呢?”
“……”龔遂和王式再不能多說什麽了,他們隻得行了一個禮,再次悻悻地坐回了榻上。
與此同時,右側的坐榻上,張安世、丙吉和劉德三人也異常地沉默,沒有任何勸阻的意思。
他們眼底甚至有一些隱藏得很深的幸災樂禍——也許讓天子栽個跟頭,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天子工於心計、善於陽謀、能言善辯,但是和韋賢這樣的大儒討論儒術,那是沒有勝算的。
姑且安坐,看天子新敗受挫,也能讓胸中鬱結的不悅消散一些。
不能頂撞天子,有人站出來替他們頂撞天子,最好不過了。
已經站起來的劉賀比他們都要高一截, uukanshu 已經猜出了他們心中所想,所以更要辯一辯。
不能在溫室殿取勝,又怎可能在之後的石渠閣取勝呢——天下的大儒都在來長安城的路上了。
“韋閣老,你現在可以說了,為何對這科舉製如此憤怒不善。”劉賀問道。
“陛下要行這科舉製,簡直癲悖至極,昏聵至極,不似明君!”韋賢怒不可遏地說道。
一時之間,群臣皆驚,他們沒想到韋賢竟然如此心直口快,這簡直是觸犯天顏啊。
然而,當他們在驚愕之中看向天子時,卻發現天子沒有絲毫發怒的樣子,眉眼之間竟然還有幾分笑意。
說朕癲悖至極,昏聵至極,不似明君……這也太老生常談了吧,簡直是毫無新意。
“那韋閣老說說看,朕哪裡癲悖,哪裡昏聵,哪裡不似明君了?”劉賀仍然笑道。
韋賢倒是沒想到這年輕的天子還有這個度量,竟然絲毫沒有生氣的模樣,心中生出了幾分傾佩。
可能天子真的像丙吉和張安世說的那樣,有雄才大略,想要通過變法新政實現富民強漢的目的?
別的事情怎麽改,改多大,韋賢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這科舉製按照現在這樣改,他必須要站出來替天下的儒生說說話了。
韋賢原以為天子所說的科舉製,會和幾個月之前的科舉製一樣大同小異。
先是察舉再科舉,考得仍然是儒經,只不過將將射科對策中的面試改作筆試,而後擇優錄取。
哪裡想得到天子如此癲悖,竟然胡亂般地亂改了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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