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木洼村终於到了!虽说脚底板有点发酸,但石宽一点儿都不觉得累,毕竟听罗竖讲的那些事儿,实在是太有趣了,让他完全忘记了疲劳。
不过到了这里,这些事儿就不能再讲了。刚走到村口,那些挂着鼻涕的小孩,就像看到了大怪物似的,远远地躲开,还哇哇大叫着:
“抓孩子的湖广佬来啦,快跑啊!”
有些胆子大的,跑远了一些还敢停下脚步回头看,不过那小眼神里也是充满了恐惧。
这些小村寨的孩子们就是这样,再顽皮的孩子,见到陌生人也会害怕。石宽小时候也不例外,一看到陌生人来,就以为是来抓小孩卖的。
“别怕别怕,我们不抓小孩。”
这时,一个胆大的男孩手里拿着一根弯弯的木头棍,回应道:
“我才不信呢,你腰里别着枪,不抓小孩抓啥?”
罗竖笑了,看着石宽腰间的手枪,打趣道:
“我还以为他们是怕我呢,原来是怕你这手枪啊。”
罗竖说着,又对那些小孩喊道:
“别怕别怕,这手枪是打坏人的,不打小孩的哦。郑小宁家在哪里呀,谁能带我们去一下他家呀?”
听到这话,那个小孩还是有点不放心,追问道:
“你们是来抓郑小宁的吗?他娘死了,我带你们去抓。”
这时,旁边一个扛着锄头丶准备出去干活的中年男人从旁边冒了出来,对着那小男孩就是一顿吼:
“你瞎说什麽呢,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烂!”
骂完小男孩,那中年男人扭过头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问罗竖和石宽:
“二位是……”
“哦!我是石磨山学校的罗老师,郑小宁是我的学生,他好多天都没去学校了,我过来看看是怎麽回事。”
和那些小孩说话不太靠谱,有大人出现了,罗竖赶紧靠过去。
那扛着锄头的男人叹了口气,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他娘前些日子死了,他下面还有个弟弟和妹妹,他爹一个人看不过来,就不让他去念书,帮在家里看弟弟妹妹了。”
这种情况在农村特别平常,罗竖有些忧伤,无奈的说:
“他家在哪里,我们想去看看。”
“在那边,拐过那竹篱笆,再往右边走一二十步,门口有个破石臼的就是。他爹在那边山脚下干活呢,我正好也要去那边山脚下,我帮你把他叫回来吧。”
中年男人似乎也是挺同情郑小宁家的遭遇,晃了晃脑袋走了。
有了村里人和这俩陌生人说话,那些小孩也不再害怕了,全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
“你们不是来抓小孩的,那我们帮带路。”
“你说你是学校的老师,那学校是教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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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当然是教打枪啊,没有看到旁边这位老师腰里插着手枪吗?”
“……”
石宽和罗竖哭笑不得,跟随着那些小孩往竹篱笆那边走去。
郑小宁的家是一间三进头的树皮房,还没有走进去,他就已经被先到的那些小孩告知罗老师来了,急忙背着妹妹从屋里出来,身後还跟着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
“罗老师,你怎麽来了呢?”
罗竖走上前,抚摸了一下郑小宁的脑袋,又看了看背後背带里睡熟的小婴儿。郑小宁也不过是个未满八岁的小孩,却要过早的承担生活的重担,他感到有些心酸,说道:
“没看到你去学校念书,我就来了。”
“我已经叫我爹托去赶集的人,帮忙到学校告诉您一声的,看来话没带到,真是对不起,你们快进来坐吧。”
郑小宁拉着罗竖的手,看了一眼石宽,有点胆怯,不敢去拉。
石宽听这小孩儿说话头头是道的,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说出来的,心里就琢磨着这小孩儿肯定挺机灵的,要不然也不值得罗竖亲自过来问,於是开口问道:
“你家有几口人啊?”
郑小宁虽然不敢去拉石宽的手,但是回答问题可一点儿都不含糊:
“六十人挑水,七十人劈柴,吃水半边江,老爹年近半百,娘已仙逝,留下兄妹三人,相互依扯。”
石宽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能说出这种话的,简直就是神童啊,这孩子要是不读书,那可真是浪费了。
郑小宁还以为石宽没听懂他的话呢,又赶忙解释道:
“我奶奶都六十多啦,每天干完活还得挑水做饭。我爷爷也快七十,那些柴火都是他劈的。爹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上山挖草药卖钱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娘命苦,前些日子走了。这个是我弟弟,後面的是我妹妹,还没满一岁。娘走了,我就得回家带弟弟妹妹,那些衣服都是我洗的。”
这回答一套接一套的,石宽越听越喜欢,跟着就走进了那有点乱糟糟的灶口,接着又问:
“吃水半边江,这是什麽意思啊?”
郑小宁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指了指墙角那个缺了半边口的水缸。
看到水缸,再联想到江,石宽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忍不住赞叹道:
“好一个吃水半边江,妙啊!”
罗竖也在心里暗暗点头,这郑小宁可是他最聪明的学生,才刚来上学,就能写三四百个字了,还能一口气把《三字经》给背下来,真是个可塑之才,就是性格稍微有点傲。他在郑小宁搬过来的小板凳上坐下,随口问了一句:
“你想不想读书啊?”
“想,读书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怎麽会不想呢。可家境如此,目前无法改变,不读书,在家也是有所作为的。”
郑晓宁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
石宽在心里啧啧称奇,这不应该是个小孩啊,感觉比他都要聪明上好几倍。这麽聪明的小孩,一定要读书,不然不是白白来到这个世间了吗?
几人交谈了一会,郑小宁的父亲回来了。那是个年近五十,满脸胡茬,手上裂得像木薯皮,老实憨厚的汉子。他一进门就向罗竖和石宽行礼。
“罗老师,这位官爷,你们远道而来,我家里也弄不得乾净一点,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