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山下依舊衝鋒的建奴,左夢庚面無表情地發號施令。
“刀盾手上前一步!”眾軍官複述道。
左夢庚:“吹鼓手,吹號!”
“吹號,吹號!!”
“瘋了,瘋了...”望著做出衝鋒姿態的左夢庚,曹變蛟捂著腦袋大喊道:“這人腦子瘋了,竟敢然主動衝鋒建奴軍陣。”
他此前還被這家夥的指揮所震驚,如今見到他竟染想著反衝鋒,登時雷得他汗毛直立。
“哥,你看他們的鳥銃上邊還帶著刀呢。”正沉吟間,曹宇指著前方鳥銃手驚呼道。
曹變蛟瞬間清醒,死死盯著火銃前邊刺刀。
此等能夠裝配小刀的鳥銃,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曹宇好似想到什麽,怪叫起來。
曹變蛟沉聲問:“你知道了什麽?”
曹宇顫聲回道:“那鳥銃前方有個小掛鉤,正巧能夠安放掉一把小刀,尋常時刻鳥銃手攜帶短刃,到了決戰時刻再將其放在槍口。”
“如此,鳥銃手就與步兵有了一戰之力。”
雖然只是簡單的改動,但誰能夠第一個想到此事,絕對稱得上天才。
聞言,曹變蛟若有所思,最終咬牙道:“你在這等著!”
“你幹嘛去?”曹宇拽住曹變蛟問。
“哈哈哈...當然是殺敵報國!”一把掙脫曹宇,曹變蛟大笑著就往左夢庚的隊伍中鑽去。
“不要!”曹宇大叫一聲,伸手去去拽,結果去拽了個空。
下一霎,曹變蛟已然與快腰下了山坡。
他身為遊擊將軍,官位遠在左夢庚之上,若是與他共同指揮打贏這場仗,日後的前程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想到此處,曹變蛟也顧不得往日敵我的懸殊,嘶吼著就與左夢庚一同往山下奔去。
“萬勝,萬勝,萬勝!”
數百人的隊伍一同自山坡上往下衝鋒,驚天動地,嚇得建奴微微愣神,竟是不知如何反製。
往日裡都是他們衝鋒別人,哪裡見過明軍主動衝鋒自家隊伍的場景。
須臾,隊列與建奴在山腰短兵交接。
觸碰之下,兩邊瞬間發出激烈的叫喊聲。
左夢庚心中熱血澎湃,心臟狂跳不止。
這一次,大明的軍隊的沒有如往日一般一觸即潰,反而是極為頑強,死死咬住他們不放。
沒錯,這才叫做軍人。
狹路相逢勇者勝!
此番建奴接連士氣受挫,再加上敵軍督戰隊連砍自家軍士,在場建奴早已膽寒,哪怕是有十分力,也就使出了個六七分罷。
而自己屬於是以逸待勞,又加之此前火銃死死壓製住建奴士氣。
一增一減,自然就隱隱約約壓製了這些建奴一頭。
想到此處,左夢庚心中底氣更足,大喝一聲“殺!”手中長槍往前一刺,正中一名建奴的心窩子。
那建奴疼得面容扭曲,張大了嘴巴發出痛苦慘叫。
左夢庚一腳將其踹翻在地,舉起長槍往他的胸口刺去。
殺完一人他隻覺後背一疼。
回頭一看。
一支羽箭正中正巧擊打在他的甲胄處。
所幸鎧甲還算厚實穿透,但也疼得他齜牙咧嘴。
一股暴戾之自心中噴湧而出,逮著一名建奴就瘋往前刺去,接連刺來十多下,直到鮮血染紅槍托,變得濕漉漉方才作罷。
“殺建奴!!”周圍將士見主帥如此凶猛,嘶吼一聲,發瘋似地朝身前建奴撲去。紅著眼,咬牙切齒地揮舞手中兵器。
雙方都打出了火氣,進行著極為激烈的肉搏戰。
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槍。
反正就一句話,大家都別活了!
一連挑飛了四人,左夢庚隻覺心跳加速,身子微微發顫,胸口沉悶,喉嚨處似乎有什麽東西要蹦出來一般。
那感覺說不清是興奮還是激動。
猩紅的鮮血沾染坡地,將焦黑的山坡染成紅色。地上也早已變得滑溜溜,一不留神就要跌落在地。
左夢庚掃視一圈戰場,回到隊列中,大喊道:“鳥銃手列陣!”
“鳥銃手列陣!”
頃刻間,凡是鳥銃手皆是迅速往左夢庚身側靠攏,同時在戰友的相互掩護下,迅速裝填起彈藥來。
“刀盾手,長槍手,回歸本陣!”
“刀盾手長槍兵...”
伴隨著一道道指揮,戰局最前方的刀盾手與長槍兵且戰且退,直往左夢庚身側貼靠。
待隊伍收攏過後,左夢庚大喝道:“第一小隊,放!”
“砰砰砰...”
近距離的衝擊下,在場建奴再次遭受一輪火槍打擊。
“第二小隊,放!”
“砰砰砰...”
“逃啊!!”
兩輪射擊過後,前來攻山的建奴徹底奔潰,大喊著就往山腳跑去。
左夢庚長松口氣, 身子一軟就往身後跌到,忽然就被一人扶住身軀,恭賀道:“左千總今日一舉擊潰建奴怕是要揚名於世了。”
順著聲音看去,不是曹變蛟還能有誰。
強趁起身子,左夢庚擺手回道:“只是佔據了地形之力,值不得誇讚什麽。”
曹變蛟眼中掠過精光,誇讚道:“左兄弟過謙了,能夠與建奴短兵相接取得如此戰績,已然足夠誇耀於世。”
左夢庚苦澀一笑,定睛往前方平地看去。
一隊二十余人的督戰隊一字排開,他們大多數衣著齊整,身上裝備也稱得上精良。此刻,他們正冷眼直視往下衝的潰兵。
只是兵敗如山倒,這些個潰兵那裡還管其他,誰敢擋路,誰就是老子的敵人。督戰隊尚未開口說話,一名建奴的長刀已然透過他的身體。
那名督戰隊士兵瞳孔放大,張大嘴緩緩往身後倒去。
頃刻間,二十余名督戰隊被潰兵淹沒。
阿濟格見狀,兩眼充血黑色虯須接連抖動,上前迎上潰兵嘶吼道:“回去!都給我回去!一群孬種,懦夫。那裡還有半點建州勇士的模樣。”
聞言,眾潰兵面面相覷,皆是低垂著腦袋不敢回話。
好半晌之後,一人方才大口喘氣道:“阿濟格,漢狗...漢狗的鳥銃太厲害了,我們實在是衝不動了,讓...讓我們休息...”
話未說完,那人腦袋飛上高空。
“再敢有怯戰者,這就是下場!”
眾人目光閃躲,吞咽了一口血沫,再一次大吼著對準站住陣腳的左夢庚發起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