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夥。”
左夢庚冷著臉說道。
身側的親兵紛紛抽出腰間長刀,嚴陣以待。
待惡霸走近,他瞥了眼田間爭搶田地的軍戶,冷笑著說:“這些個賤骨頭,你幫他們作甚?我們老爺可是說了,只要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每年給你這個數。”
說著,他伸出兩根手指。
兩千兩?
確實不算少。
明面上,內閣閣老的孝敬,也就幾千兩銀子。
心中暗忖一句,左夢庚迎上那惡霸目光,反問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不答應?”
眾打手皆是大笑出聲,像是看傻子一般,看向左夢庚。
趙虎是個烈性子,被惡霸如此挑釁,當下就怒了。
“入你娘,爺爺今天就讓你嘗嘗爺爺的鐵拳!”
他飛身而起,揮舞拳頭,直取惡霸面門。
那惡霸躲閃不及,被一拳砸中,悶哼一聲,身體倒飛在地。
他掙扎起身,抹了抹滿是鮮血的臉,怪叫道:“你敢打老子,你敢打老子,兄弟們,給我老子乾死他!”
說著,身後的打手一擁而上。
左夢庚手疾眼快,一刀橫在那惡霸脖頸,戲謔著說道:“你可以試試,是我的刀快,還是你的人快。”
“哦對了,我這人膽子比較小,你的人一嚇唬,我就手抖得厲害。”
說話間,他的刀刃嵌入惡霸的皮膚,帶起絲絲血跡。
惡霸額頭上直冒冷汗,顫抖著說:“好漢,好漢爺...您冷靜,我們也只是混口飯吃,沒必要鬧出人命來。”
左夢庚笑了笑:“這才對嘛,你也只是個看家護院的,每月不也只有那點工錢?犯得著把命也給搭上麽。”
“你們說是不是啊?”
聞言,眾打手面面相覷,簇擁著往後退去。
惡霸腦門冒汗,接著瞪大眼睛求饒:“好漢...好漢,你放了我,我這就走,絕不再來煩你。”
他還有老婆孩子,還有新娶的十六歲的小妾。
萬一這家夥真腦袋一熱,把自己哢嚓了,那自己得多冤呐。
“現在知道怕了?”
左夢庚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厲聲喝道:“我看你的做派,平日裡應該沒少乾欺男霸女的事情吧。”
“不不不...”
“嗯?這麽說,我是冤枉你了?”
左夢庚臉色一冷,刀鋒再度往裡靠去。
“沒有...沒冤枉。”
覺察到脖頸的疼痛,惡霸連連搖頭。
左夢庚一笑:“這麽說,你是承認你欺男霸女了?那我就更留你不得。”
“啊?!”
惡霸驚得大叫。
緊接著,
一股熱流自其胯下流淌。
左夢庚捂住口鼻:“什麽味啊。”
趙虎誇張叫道:“真他娘的騷,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東西,騷氣,騷氣得很。”
在死亡面前,惡霸也顧不上其他,只是一個勁地求饒道:“好漢爺,好漢爺,您就放了小的一馬吧,我日後絕對見您就繞道走。”
左夢庚冷冷說:“拿一百兩銀子出來。”
“什麽?!”
“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左夢庚冷笑,再度將刀刃往肉裡嵌入。
“聽清楚了,聽清楚了...”
惡霸嚇得魂飛魄散。
左夢庚一笑:“那就給唄,我兄弟打了你一拳,手受了傷,要你賠一百兩銀子,應該不過分吧。”
你打了我,最後還得我給你醫藥費。
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天理了!
惡霸心中抓狂,但卻是不敢露出半點不滿,隻得在身上摸索出幾十兩銀子。
“讓你的狗腿子接著湊。”左夢庚掂量一下,繼續朝他施壓道:“銀子沒了可以再掙,但命沒了,可就真的沒了。”
“是是是...”
惡霸連連點頭,朝狗腿子咆哮道:“你們耳朵聾了嗎?沒聽見這位好漢爺讓你們把銀子拿出來,你們是不是想害死老子啊?”
眾打手面面相覷,滿不情願地自腰間掏出銀兩,任由左夢庚的軍士收繳。
“將軍,一百兩夠了。”
轉了一圈,那軍士笑著抓起銀袋,行至左夢庚身前。
左夢庚點點頭,緩緩收回手中長刀,不疾不徐地說:“回去告訴黃天,如果他真要對我下手,我手下可都是些亡命徒,真要鬧起來,對大家都沒好處。”
惡霸點了點頭,帶著打手灰溜溜地離去。
望著惡霸等人的背影,眾軍戶喜笑顏開,放肆議論起來。
“真跑了,真跑了!”
“沒想到耀武揚威的張川,到了將軍手中,就成了個慫包軟蛋。”
“那是...我看他也沒啥可怕的,平日裡也就欺負欺負老百姓,真要碰上狠角色,一個比一個慫。”
“...”
左夢庚一笑,沒有理會眾人崇拜目光,將銀兩丟給楊有財:“去,今晚給兄弟們弄點好吃的去,明日就將土地落實成冊,分發下去。”
楊有財眼冒精光,一下接過銀兩:“多謝將軍信任。”
從左夢庚剛才的表現來看,他的信念動搖了。
保不準這條過江龍,真的能鬥倒黃天。到了那時候,江陵縣勢力大洗牌,他也能跟著雞犬升天、
想到此處,他面容帶笑,就連腳步也跟著輕快了許多。
“牆頭草。”
趙虎低聲嘀咕一句。
左夢庚笑著擺擺手:“趨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我等剛來此地,人生地不熟,就要人家賭上全部家當跟著咱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趙虎嘟囔道:“這些家夥都不可靠,咱們誰贏,他們就幫誰。”
左夢庚輕笑一聲,指著田地一側的淤田說道:“土地就是他們的命根子,誰若是敢動他們的土地,那他們就敢拿著鋤頭去與人玩命。”
“等拿到了土地,那可不會輕易就吐出去。”
趙虎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又無從反駁。
這土地,確實是老百姓的命根子。
見趙虎不說話,左夢庚接著說:“要是全天下的老百姓,人人都有衣穿,人人都有地耕,這天下哪裡會亂。”
“呵...”
趙虎不屑道:“這地就這麽大一點,地裡邊的糧食也只有那麽一些,你想得也太遠了。”
“遠嗎?”
左夢庚低喃一聲,接著開口說:“虎子,你可知道,其實咱們大明所佔的疆域也不算是很大。最大的疆域,其實是在海上。”
“海上?”
趙虎來了興趣:“我知曉海上很大, 頂多也就和咱大明兩京十三省齊平,哪裡大得多少。”
左夢庚一笑:“海上之大,大得你無法想想。別說是養活一個大明的百姓,就是養活五個,十個大明的百姓,都不成問題。”
“你就吹吧。”
趙虎依舊不信,邁著步子走開。
左夢庚笑著搖搖頭,再度將目光拉回視線。
能夠快速獲得農民支持的方法。
打土豪,分田地。
但如今他不能這麽做。
因為,這樣做無疑會成為士大夫們的公敵。
哪怕是這次他分土地,那也只是拿回衛所固有的土地。
可不是去分地主的地。
至於黃天。
左夢庚一人是吃不下,但他知曉,對這家夥有興趣的人,絕對不止自己一個。
...
夜幕降臨。
黃府內的一處客廳,只見黃天端坐主位。
在其下方,白日裡前來鬧事的惡霸,正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起來:
“老爺,您是不知道那些個家夥有多囂張,這哪是打小的臉啊?這簡直就是把您老的臉,狠狠踩在地下。”
“往後,那些個窮哈哈們有樣學樣,誰人還怕咱啊。”
黃天挑了眼眉,冷笑著說道:“人家是朝廷命官,你敢跟人家動手,不殺你了都算是好的。”
“啊?!”
張川滿是不解:“老爺,不是您?”
“我什麽我?明日親自去給我賠禮道歉,然後把我的客人給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