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準備的太多,要訓練的也太多,只可惜時間不等人。
沃野縣城外的小麥,於不知不覺間,已然變得金黃。
從城外剛有部分小麥成熟時,任平就安排了人手去搶收,現在還剩下的成熟小麥,已然不過三分之一了。
城裡的地道,經過一個多月的挖掘,早就貫通了家家戶戶的土坯房。
城中最顯眼的烽火台,裡面堆滿了牛糞,一天十二個時辰,有人持火把站立守候,只要任平一聲令下,其立刻便會被點燃,求救信息很快將傳遍四方。
任平給陳胖子的幾千文錢也沒有白花,其來回折騰了二十天,弄來了三百枝鐵箭,五匹健碩戰馬。
現在沃野縣城,所有戰馬加起來,湊一湊也有十匹了,足夠任平施展自己的預定計劃。
三百枝鐵箭,五匹健碩戰馬,任平是一文錢沒花。
知道他不準備給錢後,陳胖子立馬就懵了,隨即便開始撒潑打滾,看其當時雙目通紅的模樣,任平絲毫不懷疑,若自己一再堅持,陳胖子有帶著隨行十幾個家丁,和自己拚了的意思。
但是還不等陳胖子有所動作,他就被任平拿出來的兩箱,四萬錢給砸暈了。
“你做得不錯,這裡是我對你的酬謝,一名熱愛國家,資助邊防的商人,應該得到這樣的酬謝。”
任平的話,初時讓陳胖子有些懵,但其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最終陳胖子神情複雜的抱著兩箱四萬錢,帶著隨從家丁,離開了沃野縣,那三百枝鐵箭和五匹良馬,自然留了下來。
按理說眼下一切,都在以任平腦中設想進行,但他還是忍不住每天派出以羅愣娃為首,九人著全甲的騎兵分隊,圍著沃野縣方圓百裡,來回探查的同時,自己守在破舊城牆上,拄劍遠眺。
此時的任平,就像是懷春的少女,在閨閣中等待自己的情郎,既怕他不來,又怕他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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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同時,陰山山脈以北,草原上,牧草正大片大片枯萎,且每日枯萎,乾癟的牧草數量,還在增加。
王庭大帳內,擺滿了火盆,雖然如今才初秋,但漠北傍晚的寒風,卻已然可以直刺衣物,透入皮肉了。
“大單於,今年春夏兩季的雨水都不足,如今才到秋天,兒郎們便天天因為牧場,四處鬧事了。
叫我說,年景不好,咱們就該早早南下。”
“扎格巴,草原上誰不知道你右賢王,佔據著最肥美的牧場,若是你手下兒郎,都為牧場年景不好而衝突,那我們這些人,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波爾多,你說這話什麽意思?我向孤鹿故大單於進言,盡早組織兒郎們,去漢地會獵,也是為了整個部族好,你這般誣陷我,是何居心?”
左右賢王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王庭大帳內,一眾匈奴高層,包括孤鹿故大單於在內,對這兩個壯漢面紅耳赤的打口水仗,都習以為常了,大家現在皆饒有興致的看熱鬧。
王庭大帳中,除卻孤鹿故大單於外,其他人便是想要在這個時候,插言勸架,也不夠資格。
“衛律,你覺得扎格巴的提議如何?”
孤鹿故大單於發話後,王庭大帳內的諸君,皆把目光投向了端坐一旁的丁靈王衛律,左右賢王也不爭吵了。
一眾人皆知衛律自歸降以來,備受孤鹿故大單於喜愛,
重視,今孤鹿故大單於又在此時,詢問其意見,顯然是否今年提前會獵漢地,不說由衛律一言而定之,也差不了多少。 衛律同樣深知此中道理,其面對孤鹿故大單於所問,並沒有著急作答,反而沉思起來。
“丁靈王,孤鹿故大單於問你話呢!你怎和一個啞巴一樣?莫不是人在漠北,心還在漢地?”
右賢王扎格巴,話一出口,也覺得有所不妥,但木已成舟,他又自持身份超然,表面上,卻是依舊一副無所謂的神情。
衛律聞言,眼中寒光一閃而逝,隨即立馬換作了一副笑臉。
“右賢王未免太會說笑了,方才我是在想,咱們今年應該從哪裡開始會獵為好呢?”
衛律之言一出,右賢王扎格巴,當即高興的站了起來。
“大單於,我願意遣我兒巴圖,率部族勇士,為咱們胡人會獵先鋒。”
右賢王扎格巴話說得挺漂亮,但是在座之人都知道,他哪裡是想做什麽會獵先鋒,其是想先行劫掠,若是隨了他的願,恐怕其他部族的人,便只能在後面,撿他留下的殘羹剩飯了。
“既然右賢王,有此決議,那再好不過了。
命右賢王扎格巴,率本部攻朔方郡,沃野縣方向。
其他各部,以待漢軍動向,左右策應。”
孤鹿故大單於此令一出,帳內眾人,除衛律外,都面露不忿,右賢王卻是腆著大肚子,滿面春風,視眾人於無物。
別人畏懼於他的威勢,縱然孤鹿故大單於如此安排,不出意外讓大家在這次會獵漢地,連湯都喝不上,卻仍不敢當面頂撞右賢王。
但左賢王卻不給他面子,孤鹿故大單於命令下達後,波爾多立馬就站了起來,一腳踹翻了桌子,大吼道。
“大單於,你這般做事,未免太不公了!我們都給扎格巴掠陣,難道我們麾下的兒郎,就不是胡人子孫,你的子民麽?”
縱然左賢王波爾多, 這般無禮,但孤鹿故大單於面色,卻沒露絲毫不悅,其笑眯眯的反問道。
“若是波爾多你也讓自己的兒子打頭陣,那今年便由你部做先鋒,我們帶隊替你掠陣。”
孤鹿故大單於此話一出,別說左賢王波爾多沒動靜了,默默坐下,在場其他人,面色也都恢復如常。
縱然他們嘴上一口一個麾下兒郎,但要真讓他們用自家兒子,為手底下那些奴隸,牧民拚命,他們卻是不願的。
今年又不是什麽災年,會獵撈不到油水,只不過會死一些奴隸,牧民罷了。
每年會獵,戰利品的大頭,也都進了他們這些權貴腰包,那些奴隸,牧民,該死還是會死的。
雖然近些年,有朔方郡沃野縣這個口子,大家都心照不宣,但大漢皇帝,是個什麽脾氣,在場的匈奴權貴可都太清楚了。
天知道其會不會用沃野縣做餌,誘惑他們大舉進軍,從而包圍殲滅?
為了本就該死的奴隸,牧民,用他們麾下精銳士卒,乃至兒子去賭,整個王庭大帳,除了右賢王外,沒人會做這樣的買賣。
右賢王扎格巴見此,愈發得意,其心中大罵在場一眾權貴,皆是蠢貨。
他年年都派人以走私犯的身份,深入朔方郡,關於那些都尉,郡守,拿沃野縣當棄子的事,其已然探聽得明明白白了。
今年聽說沃野縣來了一個沒有隨行兵馬的校尉,右賢王明銳的察覺到,這是讓自己兒子撈戰功,樹立威望的機會。
若不是如此,其哪裡會對今年的會獵,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