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把眼睛擦亮,見到漢軍有著鐵甲者,留給我!”
匈奴右賢王之子巴圖,率部眾三千,直攻沃野縣。
來得時候,他爹已經跟他說得很明白了。
他這一趟不為金銀,糧食,俘虜,只為了那個新到任,身邊沒隨從部隊的漢軍校尉。
草原上已經好多年,沒出現斬漢軍校尉這等高級軍官的胡人了,這一次如果巴圖成功,那麽他爹在整個部族的威望,又將大大提高。
孤鹿故大單於已經老了,草原之主,是時候該換人了。
這一次巴圖率軍南下,出奇順利。
沃野縣城連城門都沒關,城頭上更是空無一人,只有烽火台的狼煙,在徐徐燃燒。
事有異,巴圖卻不覺奇。
來沃野會獵,他們不是一次兩次了。
每次來,城中守備力量都不強,去年漢軍守了三天,已然是近些年,最頑強的一次了。
年年會獵的順利,提前得到情報的“優越”,自家帶來士卒的勇武,這些都足以讓巴圖,無視眼下沃野縣城中的詭異,
“給我搜!”
大隊匈奴人馬進了城,策馬來回徘徊了幾圈後,並沒有在明面上抓到一個漢人。
巴圖見此,心中不耐,當即下令,命隨行士卒,進屋搜尋。
沃野縣城雖然窮苦,但家家戶戶都是土坯房。
土坯房不比茅草屋,匈奴人想要縱馬入院,卻是難了,想要進屋搜尋,便只能下馬。
好巧不巧,第一個進屋搜尋的匈奴兵,來得正是任平親自帶人防守的房屋。
這名倒霉的匈奴兵,剛一推開房門,就幸運的迎上了,從任平手中射出的鐵箭。
匈奴人,不愛著甲,族中更是少鐵。
如此距離,他們就是活靶子,任平這一箭,正中來者的面目眼窩。
鐵箭頭,從其正面眼睛刺入,瞬間於後腦鑽出一半。
這名匈奴兵倒下時,鐵箭還插在他的腦袋裡。
“敵襲!”
“嗚~嗚~嗚……”
周遭匈奴士卒的反應很快,見到有同袍被射殺後,立馬一邊高呼,一邊吹響了預警號角。
預警號角剛一響起,方才任平射箭的地方,便有數道箭失穿過窗戶,扎在了他先前坐的椅子上。
匈奴兵的反應快,任平的動作也不慢。
其在來了一個開門紅之後,直接抬手拉開地道入口,鑽了進去。
周遭匈奴兵,大概往屋內一連射了幾十枝箭後,便有三五個匈奴兵,手持佩刀,仗著膽子,緩緩從門外走了進來。
房屋當中的擺設很簡潔,他們一眼便注意到了,並沒有被關上的地道入口。
幾名負責偵查,搜尋的匈奴兵,相互間使了個眼色,便有一人從中越眾而出,提著刀到地道入口處探查。
這名幸運的匈奴兵剛到地道入口,還沒來得及決定,自己是俯身低頭查看,還是直接縱身跳下來追查,其就被躲在地道入口旁等待的任平,一箭封喉了。
兩箭全中,倒不是任平箭術如何高超,實在是這些匈奴兵,給得機會太好了。
任平射殺匈奴兵,只是拉開了一個序幕,與此同時,沃野縣城中土坯房內,相似的場景,到處都在上演。
唯一不同之處就在於,
進屋探查的匈奴兵,死在弓箭上面的少,多數都是在進門的一刹那,被埋伏在門兩側的漢軍,亂刀砍死,長矛刺死。 士卒們的突然傷亡,很快便報到了巴圖的面前,在沒等到他這個最高長官下達的命令前,沒有一個匈奴兵,願意再進沃野縣的土坯房。
雖說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這點傷亡,對於三千匈奴兵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若是死得可能是自己,那換了是誰,也會謹慎許多。
“把這些房子給我點了!我要燒死這群漢軍老鼠!”
巴圖外表粗獷,但卻有內秀。
其得到戰報後,立馬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兒。
他並沒有選擇讓手下將士,進地道冒險,而是準備采取,更加穩妥的方法。
只不過他這個命令,未免有些過於想當然了。
點燃土坯房,需要大量引火助燃之物。
匈奴人南下,是來劫掠的,身上哪裡會帶乾柴出門打仗?
沃野縣城的街道上,就沒有一點引火助燃之物,想要進一步尋找,非得進入土坯房搜索。
匈奴兵本以為,沃野縣的士卒,都躲進了地道裡。
他們去土坯房搜索引火助燃之物,初時心裡還挺謹慎,但一見屋內沒人,地道入口明晃晃敞開著,派人在地道入口旁看守,其他人自然也就放心大膽的搜索了。
這些匈奴兵,哪裡想到,任平小時候可是看著“地道戰”長大的。
只有一個地道入口,且入口還這般明顯,那還打什麽地道戰?
兵法有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土坯房中,放心大膽的匈奴兵,剛開始搜索,便吃了從牆壁,腳下,土坑,衣櫃,水缸等等各處,突然出現的長矛,箭失大虧。
任平手下兵丁,深諳打一槍換換一個地方的戰術安排,等匈奴人吃了虧,再向事發地攻擊時,原本留守裡面的漢軍,早就不知道溜達到哪裡去了。
前前後後經過任平部隊的一折騰,巴圖麾下的匈奴士卒死傷了二三百人。
這個死傷人數,對於來勢洶洶的三千匈奴兵來說,不算什麽,但對他們的精神打擊,可就太大了。
面對面砍殺,這些漠北的精銳,早已經習以為常,但誰都沒見過這種打法,自己這邊連漢軍士卒的毛都撈不到,便莫名其妙的死了二三百人,如此誰還敢進土坯房?
原本士氣正盛的匈奴兵,一拳就好似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找不到著力點,見不到漢軍的影子,讓他們如何殺敵,劫掠?
縱然巴圖一向自恃不凡,如今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只能下令士卒,通通上馬,於沃野縣城街道上待命。
他們以為沃野縣漢軍,只會在土坯房裡耍陰招,自家騎著馬,留在視野良好的城中街道,便可高枕無憂了。
誰曾想巴圖這個命令,剛剛下達,任平便帶著人,又給他上了一課。
任平讓人,沒日沒夜,幾班倒的挖了一個多月的地道,將整個沃野縣城的土坯房之間,連成了一片。
雖說是連成一片,但那總不至於能將地道設立在空中,地道不會飛,整片沃野縣城街道底下,都是密密麻麻的地道。
挖得時候,任平便留了偷襲孔。
眼下匈奴士卒,都騎著馬等在街道上,任平帶著人,手持長矛,透過事先以浮土蓋之的偷襲孔,扎向他們的戰馬,豈不是一扎一個準?
被長矛扎了之後,戰馬大多不會當場死亡,它們會驚恐的跑上幾步。
這使得原本並不算太大,並可能沒有刺中要害的傷口,瞬間被無限拉長,大量匈奴人的戰馬,由此被開膛破肚,死得不能再死了。
從馬上掉下來,是個什麽滋味,沒誰比任平更有發言權。
匈奴士卒,倒不至於因此就被摔死,但摔他們個七葷八素,短時間內起不來,卻是沒什麽問題的。
僅僅是片刻之間,匈奴士卒便損失了二三百匹戰馬。
戰馬受損還是小事,重要的是匈奴人的陣型亂了,軍心亂了。
士卒們,自發的用手裡長矛,佩刀,往腳下的土地上扎,以求能夠借此殺死可惡的漢軍。
但那怎麽可能呢?
除了幾個倒霉蛋,被扎中了以外,任平麾下的士卒,皆安然退了回來。
沃野城中的匈奴兵以為自己剛被偷襲一番,漢軍總能消停點。
他們哪裡想到,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面等著他們呢!
這些匈奴兵,猜得沒錯,任平的確不準備再在城內進行主動出擊偷襲了,但誰規定“驚喜”一定是要敵軍送的?就不能是匈奴兵,自己給自己送的?
一個多月,幾百人挖出來遍布全城的地道,能有多結實?
說是豆腐渣工程,都算是在誇讚任平了。
三千多匹戰馬加上人,來回在這樣的“工程”上面溜達,地道不塌,那才是奇跡呢!
任平這邊剛帶人撤到,相對結實的地道中,三千匈奴兵的戰馬,便有大半陷入了突然塌方的地道。
如此變故,戰馬哪裡能受得了?
僅這一下, 就讓沃野城中的匈奴上千戰馬,馬腿盡皆骨折了。
經過連番的偷襲得手,任平一方士卒的士氣,愈發高昂,大家心裡都有一個想法,這一次說不定,自己真的能贏,能夠活過這個秋天。
雖然形勢佔優,但任平臉上,卻一點不見喜色。
他深知,這個時候,誰都可以被短暫的勝利,衝昏頭腦,唯獨他不行。
別看他現在連續佔優,但其人手少,本錢小,輸不起,一個再是微渺的失誤,都有可能讓他們全軍覆沒,任平一定要慎之又慎。
“給我下地道,宰了這幫地老鼠!”
巴圖的戰馬,方才也被長矛刺死了。
他很幸運,沒有被任平麾下補刀,僥幸活命,其他匈奴士卒,便大多沒有那麽幸運了。
縱然如此,也把這個養尊處優的匈奴王子嚇得不輕。
恐懼到了極致,便是憤怒。
此時異常憤怒的巴圖,在手下人的扶持,重新上了一匹戰馬。
一眾匈奴兵,聽了他的命令後,風風火火的鑽進了土坯房地道中。
“將軍!匈奴人有大半都進了地道。”
匈奴人剛有動作,負責藏在隱匿地道中,瞭望的哨兵,便立馬向任平稟告了情況。
“通知城中所有咱們的人,順著地道,撤到城外去。”
“諾!”
地道當中,漆黑無比,還多是彎彎繞繞的岔路,匈奴兵缺少照明火把,等任平帶著人,順著地道,撤到了沃野縣城外的城牆邊上時,匈奴士卒,還都在地道裡面,傻乎乎的打轉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