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樂聲、鞭炮聲從寧國府後街上傳來。
整條後街上都掛上了大紅燈籠,結上了大紅彩緞,街道兩邊搭著棚架,棚架上扎著大紅彩帶,棚內擺滿了酒席,已經散坐著數十個人,三五一席,都是京城賈家子弟,聚在那裡議論紛紛,一邊望著街頭。
就在這時,街頭鑼鼓聲、鞭炮聲響成一片。
“來了!”
所有的人都站起身,向街頭迎去。
鼓樂聲越來越近,只見一群吹鼓手出現在街頭,喇叭吹得震天響,接著是騎著高頭大馬,身著喜服,披著大紅花的賈芸,後面是接親的儀仗隊,中間圍著的是一頂四人花轎。
今兒是賈芸迎娶尤三姐的大喜日子。
驚天動地的鞭炮聲從大門內傳了出來。
賈薔、賈菖領頭,親自舉著一掛用竹竿挑起的鞭炮,劈裡啪啦從大門中走了出來。
一群身著軍服的年輕軍官都挑著燃放的鞭炮,熱鬧地放了出來。
今天來的客人非常的多,前院內站滿了人,除了賈家人,勳貴一脈和勇衛營的軍官也來了不少,這會子都伸長了脖子望著大門。
正廳內坐滿了人,五嫂子和尤老娘作為家長坐在上首主位上,賈代修、賈代儒、賈赦、賈政等人都來了,賈琥身著大紅吉服站在賈代修的身邊,他是證婚人,主婚人是賈代修。
不多時,前院內鼓樂聲、鞭炮聲又響成了一片。
除了五嫂子和尤老娘,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吉時到了。
司儀高聲喊道:“吉時到,請新人!”
這時,賈芸和蒙著蓋頭的尤三姐牽著一根同心結走了進來,賈代修說了些祝福的話,接著便是作為證婚人的賈琥致辭,在眾人的哄笑聲中,賈琥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墨箋,這是專門請賈蘭的外祖父李守中寫的,賈琥字正腔圓、聲情並茂地朗讀了一遍。
“吉時到,新人拜堂!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賈代修高聲喊道:“新婦送入洞房!”
就在賈琥看得正高興的時候,一名兵部官員匆匆走了進來,在賈琥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賈琥一驚,然後快步走到賈赦身邊,低聲說道:“黃河決堤改道,我要趕去文淵閣議事。”
賈赦臉色立變:“哦?淹了什麽地方?”
賈琥:“黃河在河南蘭陽決口,河水先向西淹了河南的封丘、祥符等縣,然後又向東漫流,淹了大名府幾個縣,最後衝進了山東境內。”
賈赦悲憫地歎了口氣:“快去吧。”
“好。”
賈琥又向賈芸招手示意,囑咐了他幾句,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
皇宮
文淵閣值房內
首輔宋成良、次輔張尚文、柳芳、趙子勳、王鶴堂等人立刻站了起來。
鐵青著臉的建武帝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南面的榻上坐下:“議的怎麽樣了?說來聽聽。”
宋成良:“是。臣等仔細翻閱卷宗,發現河水無論怎麽走,最終都會在張秋附近穿越運河,經小鹽河流入大清河,最後在利津附近入海。”
建武帝沉吟了,好一陣子才問道:“大概會有多少個州縣受災?”
宋成良面容凝肅起來:“山東境內最少會有二十個州縣受災,
而這次黃河改道會波及河南、直隸、山東和江蘇,估計有七百到八百萬人受災。” 張尚文接著說道:“其他地方都還好,唯獨山東,短時間內朝廷的賑災糧肯定運不進去,搞不好會鬧出民變啊!”
頓了頓,“兵部又剛從濟南、泰安、兗州三府調撥了二十萬石糧米。這三府都是受災區,特別是濟南府。”
柳芳眉一擰,正欲說話。
楊閣老開口了:“誰也沒想到黃河會在北岸決堤,既然事情發生了,還是想辦法怎麽救災吧。”
王鶴堂歎息了一聲:“這些都不重要,黃河奪河塞運,阻斷南北交通,南邊的戰事怎麽辦?還有山東,幾百萬的災民,肯定會鬧出民變,搞不好還會波及到江蘇啊!”
一片沉默。
就在這時,門啪地被推開了!
眾人都吃驚地抬起了頭,
賈琥匆匆地走了進來,望見建武帝先是一怔,接著上前行禮,“臣參見陛下。”
建武帝擺了擺手:“都知道了?”
賈琥:“是。”
“你怎麽看?”
“這.....”
建武帝盯著賈琥:“怎麽了?”
賈琥心中歎了口氣,沒想到黃河會提前一百多年改道,只能怪朝廷的官員太貪了,特別是河道衙門,年年撥款,年年潰堤,但凡他們能將一半的銀子用來治河,黃河也不會決堤。
後世人家滿清決堤一大半是因為戰爭分散了朝廷的精力,沒有錢財、時間來疏通治理河道。而大周朝的這次黃河決堤改道,純粹就是一場人為的災禍。
想到這裡,賈琥不禁羨慕起水溶來,這小子的運氣當真是好,瞌睡遇著枕頭,這場水災來得正好,山東這麽多的災民,他手中有錢,有槍,至於糧食,孔家有的是。
這小子心黑手狠,做事無底線,肯定會對孔家出手。
孔家積累了幾百年的財富和大量的糧食,都會落入水溶的手中。
真饞人!
柳芳見賈琥發愣,忙提醒道:“賈琥?”
賈琥這才回過神,對建武帝說道:“回皇上,山東亂局已定,可以在直隸幾個相鄰的州縣收攏災民,設粥棚,發放衣物和藥材,同時還要派兵駐防,謹防有人趁機煽動,激起民變。
另外,黃河水阻斷了南北交通,至少半年之內無法通行,只能走海路,這就會浪費更多的時間。臣鬥膽請陛下遣一重臣南下金陵坐鎮,處理軍政事務。”
建武帝:“哦?”
賈琥假裝猶豫了一下,才說:“臣聽聞,北靜.....咳,逆賊水溶可能躲藏在山東.....”
眾人無不臉色大變。
建武帝猛地站了起來:“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賈琥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上個月有人偷偷將這封信投到微臣府上,因為牽扯到曲阜孔家,臣沒敢說,只寫了一封信給山東總兵府,讓他們暗中查明此事.....”
建武帝一把搶過信,急忙展看,立時神色大變,接著攥緊了那封信按在胸口,一陣猛咳。
趙子勳連忙上前扶住皇帝,給他捶背。
好一陣子,建武帝的咳喘終於平息下來,推開趙子勳的胳膊,兩眼出神,喃喃地說道:“難怪找不到.....原來如此.....”
趙子勳:“皇上!”
建武帝回過神來,將那封信遞給他,又對宋成良等人說道:“你們也看看吧。”
趙子勳走過去,宋成良和柳芳等人都把頭湊了過去。
建武帝慢慢走到了門邊,望著遠方的天空,“伱說,該怎麽辦?”這話顯然是在問賈琥。
賈琥立刻答道:“從內閣選派重臣南下坐鎮金陵,再從京城調兵南下進駐徐州府和海州。”
說到這裡停了一下,“迅速剿滅漕幫逆匪,結束這場鬧劇!”
賈琥話音剛落,趙子勳大聲說道:“賈尚書的話至為公允,臣附議!”
柳芳接著說道:“臣附議!”
接著,宋成良、楊閣老和吏部錢尚書紛紛表態讚同。
張尚文和王鶴堂對視了一眼,齊聲道:“臣附議!”
就在這時,戴權氣喘籲籲地跑來了,接著遞上一封信:“鎮撫司的急遞!”
建武帝接過那封信,撕開展看,接著轉過身來,眼中寒光直閃:“黃河大堤是被人破壞的。”說完,指了一下宋成良,又指了一下王鶴堂,停了一下,指了一下柳芳和賈琥,然後大步向外走去。
眾人怔了一下,接著追著皇帝走了出去。
張尚文的臉一下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