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是無關乎“聖母”與否,在馬拉申科看來那是對人性與良知的拷問。
是一場看不見、摸不著的,但與戰場上和呐粹決一勝負同樣重要的,所必須要贏下的戰鬥。
這個時代沒有那麽發達的媒體,也沒有那種前線上上午剛出了什麽事,下午就能被互聯網嚷嚷地滿世界都知道的駭人傳播力。
有些真相可能就會像呐粹被領袖師的履帶碾進土裡一樣,被永久掩埋、永世不見天日。
但有些真相也許不會,也許終有一日會以某種途徑、某種方式得以大白於天下,並被當做一段歷史記錄下來用以警醒後人,讓真相永遠被銘記。
作為領袖師的戰場領導者,實際掌握直接軍事指揮權的一師之長。
馬拉申科不光要讓自己的部隊贏得勝利,還要讓自己的戰士們贏得光彩、贏得正義,贏得對得起自己的名聲、無愧於英雄之稱,同時拿下戰場與人性兩場決戰的勝利。
“紅軍始終不是只會殺人的戰爭機器,這不是我們當初打破枷鎖建立起這支武裝的初衷。千萬別忘記這點,馬拉申科。我始終堅信我們的理想和我們的事業光明坦蕩、偉大而正義,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不要忘記這點,重要的是你怎麽做、你做了什麽,無論何時千萬不要忘記。”
政委同志教會了馬拉申科很多,包括如何做一個真真正正的人,一個對得起肩上擔子和頭頂所有名號與光環的人。
有朝一日,自己終會告別這支傳奇而英雄的團隊,告別這支譜寫滿無數英勇光輝事跡的隊伍。
但就和自己終將離開一樣。
自己的戰友,眼前身邊、所有這些現在還活生生的同志們,有朝一日也都終將離去。
領袖師要傳承下去,如同薪火傳遞一般不斷傳承下去、一代接一代。
馬拉申科希望領袖師所能傳承下去的東西,不止是稱號還有那本寫滿英勇與光輝事跡的部隊戰史。
那是一種精神,一種無論何時都能捫心無愧的精神,一種能讓領袖師以真正的“英雄”定義而傳承下去的東西。
世人會知道今天在這裡,和未來一段時間內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就如同知曉領袖師的名號一樣。
傳承不止是對內的自身傳遞,更是一種被無聲傳遞的發揚光大。
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有朝一日是否會開花結果、換來讓人滿意的結果,馬拉申科不確定也並不知道。
但此時此刻有自己所必須去做的事情,站在街邊、背靠著自己那輛IS7指揮車,看著路上前來排隊領物資的那些熙熙攘攘的老弱病殘人群,馬拉申科心中也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確信了政委同志那些親口告訴自己的話是正確的,確信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是捫心無愧的。
在炮塔上同樣目睹了眼前這真實一幕的伊烏什金也表現平靜,坐在車頂上就像個普通人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一般波瀾不驚,叼著嘴裡的煙卷或許是想到了什麽東西才終於緩緩開口。
“知道嗎,我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就猜到你肯定會這麽乾,老實說我一點都不意外。”
“.”
聞言的馬拉申科並未當場說些什麽,而是在扭頭看到了伊烏什金那好像拉家常一樣毫無異樣的表情後才開口出聲。
“我還好奇伱怎麽不說呢,以為你想罵我是個蘇卡蠢蛋。”
“呵那你可猜錯了,我從始至終都沒這樣想過。”
“.”
興許是看到了馬拉申科那側臉的嘴角明顯微微一顫、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掐著煙卷彈了彈煙灰的伊烏什金選擇繼續說道。
“要說為什麽,道理其實很簡單。政委同志不光給你上課,我也從他那裡學到了不少。”
“我漸漸開始理解你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毀滅敵人只是途經,徹底根除仇恨滋生和萌發出敵人的土壤才是根本。”
“我有我的理解,我開始覺得戰場上的勝利不是戰爭的終點,跟除掉那片我們都能理解的土地才是。”
“這件事上我支持你,就像你說的,呐粹不是人、但我們還是。不能拿敵人做了什麽,我們就對等做什麽的標準來相比,說真的要不是你跟我說這些,再加上還有政委同志講道理。我大概覺得這可能是什麽腦子進水的人才能說得出的話,怎麽會有對敵人這麽仁慈的蠢貨。”
“.”
說到這裡的伊烏什金明顯一頓,繼續坐在炮塔上靜靜地望著面前街道上正在發生的一切,望著那些排隊領到了食物後滿心歡喜、甚至抹著眼淚,用對方都不一定聽得懂的德語感謝著紅軍的平民,就好像親眼目睹著某些在記憶深處已經被刻印地很熟悉的事情一樣、早已是過目不忘。
“這讓我想起了曾經在我們的家鄉發生的事,那些不幸的一切。”
“我更加慶幸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慶幸你的命令會是如此。我們終是在通往真正勝利的道路上跟進了一步,和通往戰場的勝利齊頭並進。”
“很高興與你一起並肩同行至此,車長同志,這是我的榮幸。”
“也是我的。”
“我也一樣。”
“還有我呢。”
“呃能不能算我一個,雖然我來得晚了。”
不知何時,炮塔上的人已然不止伊烏什金一個。
整個177號車組除了馬拉申科還在車下杵著,其余所有的人都在車頂和炮塔上探出身來,齊齊望向他們的車長同志又異口同聲地附和。
回首看向身後,恍惚之間的馬拉申科似乎不止能看到面前這些熟悉的面孔,更有兩位已經逝去的戰友好像還活生生地在炮塔上正向自己微笑。
眼眶的濕潤只在轉瞬之間便被掩飾蓋過,無論如何,在今時今日的此地此刻,馬拉申科衷心覺得能有這樣一群戰友朝夕相處、陪伴在自己的身邊,恐怕是來到這條陌生時間線的異世界後最大的收獲。
“別板著臉了,看著像開什麽會一樣,笑一笑。我給你們幾個拍張合影,時機剛剛好。”
多年以後,無論是東德人、德聯邦人亦或是俄聯邦人,始終會有人記得這拉夫裡年科一時興起,提議並記錄下來的一幕。記得那張照片裡留下的面孔,和那輛掛著鐮刀錘子紅旗、塗刷著近衛軍徽標,與街道上歡聲笑語的人群被共同記錄下來的IS7重型坦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