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漁莊最完整的建築,恐怕就是入莊時看到的用來防禦野獸進攻的籬笆了。
彎彎曲曲的泥濘小路兩邊,偶爾能看到漁莊的婦人們或是在曬魚,或是在煎鹽,皮膚在海風和陽光長期肆虐下,粗糙黝黑,不具任何美感,偶爾朝著這邊看來的眼神中,沒有好奇,有的只是一片麻木。
街邊四五歲大的稚童還光著屁股亂跑,看向一眾人的目光裡,充斥著好奇和畏懼,也只有這些稚童的目光裡,才能看到些許麻木之外的光。
走在泥濘的道路上,楚南發現漁莊裡除了眼神麻木的婦人和稚童外,很少能看到老人和男人。
“莊裡的男人此時多半在外打漁,所以看到的多是漁莊的婦人。”跟在楚南身邊的隊率解釋道。
楚南點點頭,男人在外操持生計,女人再加煎鹽,這大概是多數漁莊的生活模式,而且這裡的生活水平顯然並不富足,沒理由拒絕自己的招募才對。
“之前去的另外幾處漁莊也都是這般?”楚南突然問道。
“差不多。”隊率點點頭。
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壓抑,讓人有些喘不上氣來的壓抑,亂世之中的苛稅才是真的重,諸侯要養兵打仗,需要的賦稅更高,百姓生活自然好不到哪去,但呂布如今收不上稅來,沒錢擴大軍力,而底層百姓生活卻並未因為沒有賦稅而變好,反而更差,這中間的道道,楚南很清楚,卻又無力改變。
別說他現在只是個小小的金曹,就算他坐在呂布的位置上,想要改變眼下的情況也很難。
不過真正讓楚南疑惑的是,這裡並非大族掌控之地,這也是楚南選擇贛榆的原因,但這裡的百姓,比那些大族掌控之地的百姓活的更苦,地方小豪族應該沒這個本事吧?
“去請裡正過來。”走了一圈兒,楚南歎了口氣,雖然心有憐憫,但他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做救世主,還是先考慮自己吧。
“喏!”隊率答應一聲,招來兩人讓他們去請此地裡正。
不一會兒,楚南在這莊中唯一一間還算過得去的院落裡,找到一位裡正,也是迄今為止,在這漁莊中唯一一位老人。
老人滿頭銀絲,布滿褶皺的臉上,滿是風吹日曬的痕跡,滿是滄桑和疲憊,見到楚南,一張老臉勉強擠出幾許笑容:“在下此間裡正孟卓,見過將軍。”
“阿翁無需拘禮”楚南請老者坐下,看著孟卓笑道:“不知阿翁今年貴庚?”
“老夫今歲四十有八。”孟卓有些拘謹,這不是裝出來的。
四十八?
楚南有些愕然的看著老者那滿臉褶皺的臉,這樣貌……說是八十四他都信。
孟卓顯然不太擅長言辭,楚南客套了幾句,答的都相當拘謹,回答之後便不說話了,楚南起了幾個頭,都持續不過兩句。
“阿翁啊,在下之前派人前來想招募鄉民製鹽,這並非徭役,而是聘用,工錢也不低,我見莊中民眾生活也並不富裕,接受招募,只是製鹽,並無危險,也可改善他們生計,卻不知為何不願?”楚南決定單刀直入,直接步入正題,看著孟卓道:“當然,若是覺的工錢不夠,也可商議。”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將第一批鹽給製出來,
證明自己價值才行,否則自己的仕途就斷在這兒了。 現在漸漸摸透氣運用法,楚南很清楚自己想要在這個時代生存並活出個人樣來,必須步入仕途或者自建勢力,自建勢力的想法有些遠,沒有任何積累的自己自建勢力就是個笑話,他可以強化一批手下,但前提是有足夠的氣運在身才行。
目前來說,入仕才是賺取氣運的最快途徑。
“唉~”孟卓歎了口氣:“非是不願,實不能爾。”
“哦?”楚南看向孟卓,心中卻是篤定,對方的回答與自己此前猜想差不多:“不妨說來聽聽,或許在下可以解決。”
“將軍可曾聽聞過海寇?”孟卓一臉苦相的說道。
“海寇?”楚南詫異的看向孟卓,這個年代的航海術,應該還沒有達到能夠形成海寇的地步吧。
不過也不能說絕對,若是有禦水之力的人在其中, 倒是有可能無視技術的問題,但有這種能力之人,哪家諸侯都是願意接受的吧?當官再怎麽不濟,也比當個海寇強吧?
“山賊草寇倒是常聞,這海寇卻是第一次聽說。”楚南看著孟卓道。
“大概十多年前吧,就是黃巾賊正猖獗的那會兒,我們這裡因為地處偏遠,黃巾賊沒來,本以為是躲過了一劫,誰知道雖沒遭了黃巾賊,卻多了一股海寇……”孟卓眼中閃過一抹追憶之色:“在下當時正值壯年,那時候海寇鬧的正猖獗,出海打漁的漁船,幾乎沒一條能回來的。”
這跟現在不出工有什麽關系?
看著孟卓,楚南突然問道:“這些海寇如今還在?”
“在,不過倒是不會再來進攻漁船了。”孟卓點點頭。
一旁的隊率在楚南耳邊低聲道:“楚列曹,當年陶使君還在時,曾命人清繳海寇,但卻無功而返,自那之後,海寇似乎也不再攻殺漁民,州裡也就沒再管了。”
“你們不願接受征募,跟此事有關?”楚南問道。
“嗯,我等這些漁民,沒有耕地,就指著打漁製鹽過日子,若常年不能出海,就算海寇不殺我等,我等也會餓死,幸得此時,縣中出現一位大德之士,便是他出面,解決了此事。”說到這裡,孟卓一臉的敬畏。
“大德?”楚南愕然,他也是徐州本地人,這徐州名士他大多能數上來的,贛榆有名士的話,必定會有士族,那他也不會選擇贛榆,現階段楚南對士人的態度就是不招惹,贛榆有名士的話,他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