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的山間小道上,一支八路軍步履艱辛,翻過層層山嶺,向著五台山方向進發。
“老李,戰士們這幾日長途跋涉,早已饑腸轆轆,前方有一個村莊,咱們歇歇腳再出發吧。”
說話的人很年輕,約莫二十余歲,身穿黃綠色破舊軍裝,面色堅毅,眼神有些恍惚。
他名叫張仲勉,早在一個小時之前,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二十一世紀的記憶。
兩世的記憶相互交融,每一個都無比的真實,張仲勉不知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前世與今生,這兩個或許都是自己吧。
今生的張仲勉出生在湖南一個貧農家庭,父母早亡,有兩個兄弟和一個妹妹,可惜長兄在大革命時期慘死,三弟和妹妹在戰亂中失蹤。
張仲勉少時便經長兄的引導,加入了革命的隊伍,先後參加了著名的秋收起義、四渡赤水、飛奪瀘定橋等戰役。
歷任紅四軍班長、排長和連指導員,紅一軍團營指導員,是一名久經沙場的老紅軍了。
因為紅軍改編的緣故,按理說張仲勉所在的營應縮編成一個連,但因為他們營是343旅絕對的主力,特許保留了整體的編制。
張仲勉目前是115師343旅主力營指導員,營長是他的老搭檔李宏平。
他們剛剛打完平型關戰役,全營僅剩一百零八名負傷的老紅軍,基本喪失了戰鬥力。
在平型關戰役戰役中,115師以自身傷亡四百人的代價,殲滅了日軍阪垣師團第21旅團1000多人。
張仲勉所在的343旅是全師的主力部隊,是原紅一方面軍第一軍團主力部隊,同樣是本次戰役中立下大功和受損最慘重的部隊。
在抗戰前期,日軍大隊的戰鬥力可以擬比國軍一個軍,不管是武器、身體素質,還是單兵作戰能力,都勝與國軍。
阪垣師團是日軍甲種師,有“鋼軍”之稱,是日本編組最早的7個師團之一,又稱華北方面軍第5師團,歷史上創下在中國戰場和70余個師先後對陣的紀錄。
我軍與阪垣師團第21旅團作戰,在裝備如此落後的情況下,卻出其意料的大勝。
343旅受損最嚴重的就是李宏平和張仲勉率領的獨立營了,他們在正面戰場上,被日軍一個中隊追到深山中,仍邊襲邊打,以一己之力拖住了完整的日軍中隊。
最後以自身犧牲300余人,全殲裝備精良的日軍中隊,繳獲三八式步槍80杆,十二個擲彈筒,六挺輕機槍,以及棉服等軍需裝備。
論槍法,老紅軍們一個也不差,拚刺刀也不輸絲毫,這可是大革命時期的紅軍,剛剛走完長征後的紅軍。
但獨立營也因此陷入了重重大山之中,與大部隊脫了節。
幾天后,平型關勝利大捷,張仲勉四處打聽得知,115師師部和原屬的343旅已經南下析口。
只有政委率領部分3000余人,留駐五台山地區,在敵後建立根據地。
因此,張仲勉決定率部投奔老政委。
“營長,指導員,前方村莊發現了一支抗日遊擊隊,要不要先和他們打打招呼。”
一名黃綠色軍服的偵察兵向李宏平、張仲勉敬了軍禮,精神氣很足,詢問道。
李宏平微微點頭道:“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遊擊隊,真是幸運,先打一下招呼吧,不然被他們認成敵人就弄巧成拙了。”
張仲勉謹慎道:“老李,
遊擊隊雖然是我們的兄弟部隊,但也要核查清楚,他們到底是不是遊擊隊。” 獨立營總共就剩這些老紅軍了,經不起任何損失,都是骨乾,相當的珍貴,有了根據地後,可以輕松拉出一個營。
李宏平唉了一口氣道:“估計兄弟部隊的日子過的比我們還難,仲勉,你說的是,我們不能太過盲目,還是要提防一點的,要保障戰士們的生命安全。”
經過雙方的溝通,張仲勉和李宏平很快見到了這支遊擊隊的隊長許宗成。
村頭的土房,一個不藏驚喜的聲音傳出。
“你是說,你們是八路軍115師的?剛剛打完平型關大捷的那個115師?”
“是的,許隊長,我們是115師343旅下屬獨立營,前不久在繁峙縣的平型關和日軍打過一場。”
說罷,張仲勉向許宗成介紹了自己和李宏平的身份。
同時留了個心眼,刻意淡化了自己部隊的底細和行蹤。
聽到這個答覆,許宗成一個勁的點頭,臉上充滿了笑容,開口道:“張仲勉、李宏平同志,你們二人見外了,我現在說明一下,我是戴縣縣委組織部部長兼遊擊隊隊長,前年我返鄉扎根於此,和你們是老戰友了。”
“許宗成同志,對不住了,這是我的問題,沒想到戴縣也有我黨的同志。”
“沒關系,仲勉同志,喝口水,咱們好好聊一聊。”
許宗成與張仲勉、李宏平深入了解一番,回憶起土地革命時期的經歷,才知道三人是真戰友啊。
許宗成是紅四方面軍的政工幹部,張仲勉是紅一方面軍的政工幹部,算是一脈相承了。
張仲勉簡單說了自己部隊的情況,全營剩下108人,但裝備不少,有200杆槍,十二個擲彈筒,八挺輕機槍,幾十顆手榴彈,接下來想要借住一晚,再去五台山與政委的部隊匯合。
說著說著,張仲勉問起遊擊隊和當地百姓,以及戴縣的日軍的情況。
許宗成回答道:“仲勉同志,不瞞你說,我遊擊隊只有50多人,20杆長短槍,縣委的發展還算好一些, 周邊四個村都是我們的,省委因此抽調來了幾名幹部,對了,現在主持縣委工作的是王雄國同志。”
敵後的同志們過得著實不好,根據地很難發展起來,這一點張仲勉深有體會,抗戰前有國軍的圍剿,抗戰後有日軍的圍剿。
對比許宗成這樣的遊擊隊來說,張仲勉作為八路軍,是妥妥的正規軍了。
張仲勉道:“宗成同志,我黨在晉省並沒有多少根基,地下黨發展緩慢是正常的,你們在戴縣如此艱苦的環境下,發展了四個村,應該給予充分的肯定和表揚。”
論級別,張仲勉是要比許宗成高的,甚至於比李宏平還高了一頭,完全有資格說出這句話。
黨指揮槍,這個時期的政治委員和指導員,在黨內的地位上,要高於同級軍事指揮員。
例如歷史上成立閩浙邊臨時省委,劉英作為挺進師政委,任書記,粟裕挺進師師長,任組織部長。
另外,政委除了政治思想等方面的工作,在軍事指揮中還擁有最終決定權。
從1930年開始,直到1942年,我軍政委一直都擁有軍事決定權,《政治委員暫行條例》都有明確的規定。
通俗點來講,部隊是要去五台山,還是追自己的老部隊343旅,張仲勉說的算。
假如遇到一股日軍,是狠狠的打,還是暫時避開,張仲勉擁有最後的拍板權。
當然,很多時候都是軍事指揮員和政委商量著來,張仲勉和李宏平是老搭檔了,從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吵過架,配合的相當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