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準備奇襲巴裡坤湖!
除了要給清廷一個教訓,殲滅其最後一支生力軍,讓己方能夠從容西撤,還有繳獲那裡的糧草和因文字獄而發配到這裡充軍的文人的考量。
一個旅加上一個親衛團,四千人,在得知阿桂軍的消息後就連夜出發了。
他自然不是去追擊阿桂軍的,而是準備打他一個出其不意!
按照這裡和碩特牧戶的訊息,巴裡坤湖距離這裡有上千裡,不過他上萬裡都走過來了,還會在乎這區區一千裡?
除了他這四千人,他還讓班珠爾帶著兩千和碩特部族騎兵一同前往。
聽說是去奇襲清軍的巴裡坤大營,以前鄂齊爾圖汗留在天山附近的幾萬和碩特牧戶經過清軍清剿後只剩下幾千戶,之前還在大山裡東躲西藏的班珠爾等自是喜不自禁。
為了趕路,這次乞塔德的軍隊全部都是一人雙馬,每隔五十裡歇一下並換一次馬,每日行駛兩百裡。
等到他抵近巴裡坤湖西邊的荒漠地帶時,時間剛剛過去五日!
這五日,他讓色可色那的親衛團在前面探路,由於清軍的殺戮,靠近巴裡坤湖的和碩特牧戶早就沒有蹤影了,但在巴裡坤湖附近還有不少投靠清軍的準噶爾牧戶。
此時的巴裡坤湖湖水豐盈,水草豐美,歷史上曾繁衍了像匈奴、突厥、沙陀這樣的部落,又能直達天山北部,這樣的地方清軍是不會輕易舍棄的。
按照俘虜的說法,這裡一直有三千綠營兵鎮守,加上周圍的五千帳牧戶,以及返回的阿桂五千京師火器營,實力依舊在乞塔德之上。
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
他之所以不顧楚琥爾等人的強烈反對來到這裡,是篤定清軍只會依托營寨堅守,是絕對不會出來與他野戰的。
這樣的話,就能為他的聚殲敵人創造有利的條件。
當然了,在巴裡坤南面還有哈密,一旦得知阿桂遇險,留在哈密的傅恆部肯定會北上的,故此,他同時讓吐魯番的默們圖旅向東開進,不是為了拿下擁有城池的哈密城,而是為了牽製住傅恆部。
吐魯番城則由艾迪克依的三千吉爾吉斯騎兵鎮守。
艾迪克依的祖先本來就在這裡駐扎了幾百年,自從特魯琴軍擊敗清軍後,他自然也有了回到吐魯番地或者接受大清的冊封,成為該城新的總管,或者以此城作為條件,讓自己真正成為所有吉爾吉斯人的大領主的想法。
艾迪克依進入吐魯番後,肯定少不了對以前依附清軍對他們吉爾吉斯人大肆屠殺的維吾爾的報復。
這一切,乞塔德都無動於衷。
“經過此事後,大清絕對會想起該如何正確經營新疆的策略,那就是屯田,當艾迪克依在吐魯番、焉耆一帶大肆屠戮後,清廷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內地遺民來此屯田”
“漢人真正控制這快地方並不是大清,而是後世的中國,大清那種依托當地的土司、頭人的控制辦法還不如大唐”
“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回亂發生”
這一次,他還帶上了閻相師,按照他的說法,巴裡坤的綠營兵將領以前是他的手下,帶上他說不定有用。
巧的是,當他帶著大軍抵近巴裡坤湖時,天上終於下起了大雪,這就意味著清廷就算想救援這裡也不行了。
清軍的大營就建在巴裡坤湖南岸,是一座巨大的木寨,由於好幾次攻打準噶爾汗國都是從此地出發的,木寨也從一開始的方圓四裡慢慢變成八裡,乃至如今的十六裡!
十六裡,放在內地肯定至少是一座府城的規模,甚至省城也有可能。
木城實際上就是一座巨大的軍營,周圍是士兵居住的地方,中間有幾所大的木製建築,除了將領居住之所,便是糧倉了。
在營房和糧倉之間就是牲口棚。
老遠的地方,乞塔德等就聞到了一股熏天的臭味。
阿桂顯然早就已經得知特魯琴人過來了,雖然有些意外,但他也不是全無防備。
當然了,正如乞塔德所想,野戰,他是絕對不會乾的。
經過幾十年的經營後,巴裡坤大營看起來是一座木寨,但在寨牆後面卻壘砌了一道矮牆,實際上已經比普通的木寨牢固多了。
何況他手裡還有京師火器營的大炮,最重的有一千多斤,特魯琴人想要抵近寨牆並不容易。
與此同時,他還向已經離開的新任陝甘總督劉統勳派出了快馬,又提前知會了南面哈密的傅恆。
他自然沒有奢想能夠依托此城殲滅過來的特魯琴軍,但對其大量殺傷然後讓其知難而退那是肯定的。
既然是這樣,乞塔德就毫不客氣在其東面、南面、西面設下三座營寨,自然是用矮牆壘成,看起來似乎要與阿桂死耗到底。
這自然是阿桂希望看到的,便沒有理會,任其修建。
“等大雪一下,周圍寒冷無比,他們沒有營帳作為依托,凍也凍死了,我看誰耗得過誰”
當晚,為了不將這支部隊嚇跑,阿桂並沒下令進行火炮射擊,實際上,清軍的紅夷大炮能夠轟擊兩裡遠的地方,恰好可以打到特魯琴的營寨。
到了此時,清軍顯然已經了解了特魯琴人攜帶的都是小炮,射程極為有限。
凌晨時分,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大雪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地面很快就積起了厚達一尺的雪層!
加上從蒙古高原不斷呼嘯而來的大風,恰似一個“瀚海闌乾風怒號”。
這種景象,乞塔德已經有些時日沒有見到了,如果真這樣對峙下去,最終吃虧的顯然是自己。
他顯然是不會這麽乾的。
此時,除了狂風,大地上聽不到任何聲音,在大自然施展威力的時候,任何生物都會躲進舒適的巢穴安靜地待著。
按照乞塔德的估計,此時的氣溫多半在零下二十度左右,幸虧他的士兵都是來自見慣了苦寒的遊牧部落,雖然也是寒冷無比,但終究熬得過。
此時,站在木城寨牆上值守的清軍反而有些熬不住了,身上的棉甲在積雪的浸透下已經與中間的鐵片緊緊貼在一起,不用說保溫了,連起碼的遮擋作用也沒有了。
黎明前,狂風大雪終於來到了聲勢最大的時候!
滿天只聽見“嗚嗚.....”的風嘯聲,大如梨花的雪片隨著風勢四處亂竄著,其間還夾雜著樹枝、沙塵、乾糞便,一股腦地激蕩著一切。
寨牆上的清兵此時沒一個站在牆上了,全部躲到了城門樓裡。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時,特魯琴人出動了。
大約三十人,分別在城東、城南、城西移動著,每一處大約十人。
他們全部都是白衣白帽,還似乎拖著白色的木箱子,正緩緩向城門附近移動。
此時,雖然城門樓上掛著燈籠,但在風雪鋪天蓋地的席卷下,極目所在都是一片昏暗,加上天色朦朧,上面的人根本看不清前面有什麽。
在這樣的天氣來攻城,除非是傻子才乾。
故此,值守的士兵全部簇擁在一起,哆哆嗦嗦等著風雪快一點停下來。
這一夜,阿桂也沒有睡著,他是宿將,自然懂得出兵以奇的道理,這樣的天氣雖然酷烈,但未嘗不是一個接近己方大營的機會。
但到了此時,他終於放心地睡下來。
“等到了天亮時分,城外的積雪起碼有兩尺深,周圍又是白茫茫一片,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軍的掌控之中”
白衣人終於抵近了城門!
他們紛紛從身上掏出了小鏟子,開始挖掘城門下面的積雪、泥土起來,沒多久就挖出了一個深約一米,寬約一尺,長約一米的小坑,然後就將那個白箱子放了進去。
小坑正好位於木門的下面,如果他們再遲兩日,土地凍得生硬,想要在短時間裡挖出這麽一個小坑也不容易。
但眼下正合適。
他們一連挖了三個小坑,除了大門下面,還在兩側的寨牆下面各挖了一個。
木門是後面唯一沒有土牆的地方,高達一丈,都是用直徑大約十五公分的附近山上筆直的杉木釘鉚而成,杉木之間還上了鐵箍,不用說在側上方的寨牆上還架設有大炮,以防備敵人來奪門。
大約過了半小時,此時按說天應該亮了,但大地依舊一片昏暗,風勢倒是小了一些,但雪勢依舊,不過是沒了先前那令人心悸的“嗚嗚”聲而已。
風勢稍歇,城裡正在蜷縮的人們也安靜下來,原本還揪著心的他們一個個趕緊進入了夢鄉。
“轟......”
就在此時,從城東、城南、城西分別傳來了幾陣巨大的響聲!
響聲將阿桂從噩夢中驚醒了,他一掀鋪蓋,猛地站了起來。
他的房間自然是有火盆的,但依舊感覺似乎跌入了一個冰窟,踉踉蹌蹌之下,又不小心踢到了火盆,滾燙的炭火還將他灼傷了。
但他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來人!”
其實,他的院子裡早就來了一個人。
聽了此話趕緊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