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三座城門全部被蠻賊炸毀!”
阿桂呆立當場。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他一把抓住富德,“城上的綠營是幹什麽吃的?就沒有看見他們過來?”
“大人,剛才一陣猛烈的暴風雪,伸手不見五指......”
“趕緊走!”
木寨因為設立在巴裡坤湖南岸,便只有三座城門,眼下大街上滿是四處奔跑的兵丁,看來都是準備去救援的,阿桂心裡略安,他抓住了一個衣服寬大的瘦小綠營兵。
“你們大人呢?”
那綠營兵趕緊跪下了。
“回稟大人,楊楚大人已經去西門了!”
阿桂點點頭,對著富德吼道:“還愣著作甚?你去東門,我去南門,各帶一隊人馬支援綠營!”
......
西門。
望著那個已經炸開五丈寬的巨大缺口,色可色那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領著六百親衛團士兵衝了上去。
就在剛才,他們利用雪橇在敵人還在震驚當中就飛速抵達了這裡。
而那一陣用黑火藥製成的炸藥將整座城門以及兩側的城牆全部炸塌,並將木門上的城門樓裡堆集的綠營兵全部炸死、震暈。
不過,敵人的軍營就是依著城牆布置的,在渡過了短暫的震驚後,立即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
與八旗火器營大量配備火器不同,楊楚的綠營兵卻只有少量火繩槍,大量的還是大刀長矛弓箭。
楊楚,甘肅楊家的代表人物,而甘肅楊家則是宋代楊家將真正的後代,在明末時分曾任甘肅總兵的楊嘉漠就是其中的傑出代表。
楊楚是楊嘉漠的族人,瓜州楊家的代表人物。
而對於特魯琴人親衛團來說,此時全部拿著上了刺刀的新式步槍,但他們進入城門後,正對面的就是通往官邸、糧庫的大街,左右兩側則是通往軍營的。
眼下,從三個方向都湧來了大量的敵人!
不過,無論是城外還是城內,都落下了厚厚的積雪,連色可色那等人都是以步軍的姿態衝進來的,敵人自然也是如此。
當下色可色那將六百人分成三撥,自己親領兩百人衝向了正對面的漢軍旗,一撥兩百人對付左側的綠營兵,一撥則對付右側的綠營兵。
由於是臨時建設的大營,城內除了少數官邸和糧庫,便是空蕩蕩的地面。
踏著齊膝深的積雪,大致以二十人為一隊,邁著整齊的步伐,色可色那對上了同樣拿著火槍衝過來的京師火器營。
雖然叫做京師火器營,不過他們手裡拿著的還是火繩槍,這種火槍的最佳射程在一百米左右,而對於特魯琴人的新式火槍來說,三百米還可以瞄準射擊。
此時,散兵線式的戰術雖然在歐洲開始出現,但大多數情形下依舊是排隊槍斃的戰術,遠在異域的清兵也不例外。
何況,就算是火器營,其火槍配置也只有三成,長槍、刀盾,依舊佔據這另外兩成,眼下處在最前面的就是火繩槍兵,其後就是長槍兵、刀盾兵穿插布置。
當然了,在阿桂的心目中,先用火槍射擊一陣,多少也能擊倒一些敵人,趁著敵人慌亂的時候,再將他認為最精銳的刀盾兵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去,拚的犧牲一些,只要衝入敵陣,那就是自己的天下了。
“砰......”
就在此時,對面的火槍開始射擊了!
阿桂作為參讚大臣,雖然帶著的是火器營,但也有一百滿洲八旗護衛他的安全,盡管在雪地裡行走不便,但他依然騎在馬上。
“距離一百丈還能射擊?”
見到這一幕後,阿桂的臉色頓時白了。
更令他驚訝的後面。
對面敵人的第一排還能邊走便發射!
“能夠不用裝填彈藥就能連續發射三輪!難怪連永常、薩喇爾都敗在他們手下!”
三輪過後,第一排的人立即閃到後面,將位置讓給第二排、第三排,然後就是輪番的射擊!
“快上抬槍!”
阿桂大叫道。
清軍普遍配置了抬槍,射程與特魯琴軍的新式步槍差不多,但既然火繩槍的配置就不多,抬槍肯定也不多,何況在火器營的編制中,需要三人共同負責一杆抬槍。
就在對方正在手忙腳亂排兵布陣時,兩百特魯琴親衛團士兵的錐形子彈依舊在不緊不慢地射過來,一陣槍響過後,火器營至少倒下三成的人,這樣後面正在擠過來的抬槍兵也有些傻眼了。
“砰......”
似乎見到了對面的動靜,這一次特魯琴軍排在第一排的士兵突然跪了下來,然後與第二排的士兵同時發射了!
此時,也有寥寥幾杆抬槍打響了,這邊有兩個特魯琴士兵中彈倒下,而對面的抬槍兵、長槍兵、火繩槍兵卻倒下了一大片。
“砰.....”
特魯琴兵沒有停下來,繼續射擊。
“砰......”
連續三輪射擊後,剛剛頂上來的抬槍兵全部了帳!
兩排士兵趕緊閃到後邊,將位置讓給後面的人,如此往複循環,竟然一口氣殺到了阿桂的騎兵面前!
“殺!”
此時,阿桂的滿洲八旗騎兵已經殺掉了好幾個慌不擇道的漢軍旗清兵,但依舊止不住他們向後逃竄的決心。
阿桂面色一冷,竟然準備讓自己的滿洲八旗騎兵去衝擊對面的步軍!
“砰......”
不過,火槍是無情的,見到對面是騎兵後,他們又如法炮製,第一排跪下來,與第二排錯列布置,這樣的話,就能完全遮蔽大街的橫面。
“砰......”
“砰......”
三輪火槍過後,阿桂面前的騎兵就所剩無幾了,幸虧他的一個親兵見機快,抓住他的韁繩就往後退。
恰好此時特魯琴兵正在換隊,最終阿桂隻帶著幾個親衛逃了出去。
不過,他沒有逃多遠便遇到了同樣鼻青臉腫撤回來的富德,不用問就知道東門的情形也差不多,眼下只有寄希望於城牆附近的綠營兵了。
當然了,他還有殺手。
他退到官邸後,立即讓親衛吹響了軍號,擂響了大鼓。
城外,聽到這陣大鼓後,還在城外、身邊只有四百親衛的乞塔德先是皺了一下眉頭,然後便釋然了。
“若是我猜的不錯,城裡傳出這陣軍號和大鼓顯然是在召喚巴裡坤湖附近的準噶爾騎兵了,不過眼下積雪深達兩尺,他們想要衝過來也不容易”
沒多久,從巴裡坤湖南岸確實衝過來一隊騎兵!
這一看,乞塔德神色頓時凝重起來。
那不是騎著戰馬的騎兵,而是騎著雙峰駝的騎兵!
駱駝的身材比普通戰馬高大許多,腿自然也長許多,雖然積雪深達兩尺,不過卻只能剛剛沒過它們的小腿!
大約一千駱駝兵朝著城外他們這支騎兵小隊衝了過來!
當然了,也不能完全說是“衝”,雖然只有兩尺深,但畢竟是一道阻礙,與其說是衝過來,不如說是走過來。
但就是這樣,平均肩高超過一米八的駱駝也比平均肩高只有一米五左右的戰馬強多了,戰馬在這樣的雪地裡只能用跋涉來形容。
“全部下馬!”
乞塔德立即下達了命令。
果然,駱駝兵過來時估計也忌憚特魯琴的火器,只是圍著他們遠遠地靠過來,多半是準備當走進到一定距離後再發動衝鋒!
四百親兵將乞塔德和戰馬圍在中間,然後就在雪地裡組成了一個簡單的陣型。
當他們能看清駱駝上的騎兵後,雙方的距離已經小於三百米了!
駱駝小跑了起來!
頓時,在他們面前揚起了一陣雪花!
“看準了再射擊”
當中的乞塔德並未驚慌,作為牧戶的子弟,他是知道駱駝的脾性的,雖然駱駝的性子比馬匹溫和,也容易駕馭,但一旦受到驚嚇,還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驚駭場面,跑起來比馬匹還快!
“砰......”
士兵們開始射擊了,他們只能衝著雪花陣中若隱若現的暗色物體進行射擊,饒是如此,第一撥射擊就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駝隊的陣型開始亂了,有的已經不聽使喚了,紛紛向後跑,但仍有一部分繼續向特魯琴人衝過來!
“砰......”
這一次,這裡的特魯琴兵采取了城裡那樣的一排跪倒,一排繼續站著射擊的姿勢,這一次的槍聲更加密集。
射擊完畢後,這兩排的士兵都撲倒在地,然後第三排的士兵則扔出一撥手榴彈!
“撲......”
“轟......”
伴隨著一大陣爆炸聲,衝在最前面的兩三匹駱駝中彈後也撲倒在地,還將上面的騎兵摔了下來,一個人還跌倒了前面兩排士兵的身上。
駱駝在奔跑中猛地倒地時激起冰冷雪花讓中間的乞塔德也感受到了。
他不由暗自慶幸。
“如果還是後裝燧發槍,不但彈藥會受到影響,還無法以如此密集的射擊覆蓋敵人,最終會是兩敗俱傷”
擊退這一批駱駝兵後,後面的駱駝兵紛紛撤退了。
對於這裡的準噶爾人來說,能夠協助清軍就不錯了,讓他們與特魯琴人拚命實在辦不到。
城中,戰鬥依舊在繼續。
對於色可色那等人來說,綠營兵實際上比漢軍旗更難對付。
他們比漢軍旗更不怕死,雖然手中的火器很少,但居然利用盾牌和長槍的優勢抵擋住了特魯琴士兵的進攻,然後瘋了一般衝了上來。
這就是他們的不足了。
在他們眼裡,對面的敵人雖然發射很快,但依舊需要重新裝填,自己只要犧牲掉一批人,就能與敵人短兵相接!
這是當下大清綠營兵對付火器兵的不二法寶,何況他們的將領往往會許下重賞,讓薪俸遠不如八旗兵的綠營兵也願意拚命。
衝起來時,隊形自然散亂了,然後盾牌之間的空隙就露了出來。
何況,既然是綠營兵,清廷也不會為他們配備鐵盾,依舊是包著鐵片的木盾!
“砰......”
木盾,對於新式步槍來說完全不值一提。
隨著一陣比之前密集了許多的槍聲響起,在距離特魯琴士兵前面幾丈遠的地方撲倒了大片的綠營兵!
鮮血,染紅了雪地。
血紅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