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就不餓嗎?
王謐瞧了瞧庖廚的方向,心裡也嘀咕,卻不敢去催,反而把怒氣撒在了何邁的身上。
“你不是說要去請名廚嗎?”
“請到哪裡去了?”
“要是有大廚,還能給她機會造次?”
這個人,怎麽衝我來了?
何邁瞪起眼睛,很是不服氣。
“我想請啊,錢呢?”他張開手掌,討錢討的特別有理的樣子,王謐被他弄懵了。
“跟我有什麽關系?”
“這是你家吧!”
“請人當然你出錢!”
某人當然是有錢的,但是他實在是想不出,這筆錢怎麽會和他拉上關系的。
“當然有關系,昨天蒜子和我說了,她在這裡的一應花銷,都由你負責,讓我找你要錢。”
沒辦法了!
某人的臉皮實在是太厚了,還極為沒有自知之明,何邁也就只能把這個秘密提前抖落出來了。
為了要錢!
一切都是錢鬧的!
“你說什麽?”
“她讓我給錢?”
“她瘋了嗎?”
沈蒜子沒瘋,王謐先瘋了。
“她昨天不是找你去了嗎?”
何邁了然的點點頭:“是啊,是來找我了,就是為了告訴我,她在何府居住的這一段時間,一切吃穿用度,都你來負責,錢讓你出。”
什麽東西!
王謐氣哼哼的往庖廚走去,就知道這個小妮子沒安好心!
“諸位久等了!”
“來了!”
“蓴菜羹好了!”
王謐正怒氣衝衝的往庖廚方向趕,卻見,沈蒜子也端著瓷盆子,大大咧咧的走出來。
她一邊走,還一邊高聲吆喝,明明身邊也沒有人擋著她的路,她卻自我表現的很帶勁。
一碗蓴菜羹上桌,還沒有吃到口,卻已經聞到了那誘人的香氣。
沈蒜子手腳麻利,很快就端出來了各種小菜和甜鹹醬若乾,小碟子,一個接著一個,活像日後泡菜國的泡菜開大會。
王謐看了一眼那些飯食,頓時就分泌了一口唾沫:“好像還挺好吃的。”
不等沈蒜子邀請,他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等著蒜子給他盛上一碗。
你看,這人的思想轉變的就是這麽快,剛才還怎怎呼呼的討要說法,這一會,已經把一碗蓴菜羹都給消滅了。
羹湯好吃!
小菜也好吃!
甜鹹醬也可口!
“蒜子,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手藝!”
“我還以為,你只會在街上坑蒙拐騙呢!”
正所謂,拿起碗來吃飯,放下碗來就xx,沈蒜子柳眉一豎,頓時嗤笑道:“王侍郎金尊玉貴,哪裡知道,像是我們這等平常人家的娘子,出門在外,事事也隻得自己操心,不管是衣食住行,都要自己張羅。”
“這種小事,我都會做的。”
“怎麽樣,王侍郎,吃著我做的飯,你出幾個錢,總是可以的吧!”
俗話說,吃人家的嘴短,這一刻,嘴裡還打著飽嗝的王謐,算是體會到這一點了。
他嘿嘿一笑:“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沒問題!”
說到做到,王謐迅速從身上摸出一串銅錢來,拍在桌上,特別瀟灑:“阿邁,給你錢,夠了吧!”
當然夠了,滿打滿算,他也就在何府住了兩天,就算是再加上沈蒜子這個累贅,也不過是兩個人。
一串銅錢足夠三口之家在建康城好吃好喝住一個月了,這筆生意,何邁不虧。
何邁將那一串銅錢拿在手裡掂了掂,不錯,足斤足兩成色很足。
大晉綱紀紊亂,貨幣體系也是亂七八糟,在建康城的大小市場,各種樣式,各種重量的錢幣都可以暢通無阻。
既然什麽錢都可以用,那就免不了有人會在錢上面做文章。
按照市價,明明一貫錢的標準數量,就應該是一千錢,但是,在建康城通用的銅錢串,卻絕對做不到如此準確,一貫銅錢,能有八百就已經算是相當體面了。
更不要說,還有在足重錢幣中摻雜質量低劣的錢幣的做法,反正串在一起,也辨認不出。
很顯然,手裡王謐給的這串錢,絕對是足斤足兩,一點假也沒有摻。
琅琊王氏,果然大氣!
“不過,怎麽就這麽一點錢?”
“稚遠,你不是要住好幾天嗎?到時候再給也不遲。”
何邁的圓眼珠亮了幾亮,那種狡猾的神色,頓時就露了出來。
錢嘛,當然是越多越好了,現在就給,今後的幾天,他不就賠了?
“不住了!”
“今天我就回家去!”
王謐一把拉起沈蒜子就走,沈蒜子一頭霧水,哪裡肯依?
“怎麽現在就走?”
“太快了吧!”
還快?
小姑奶奶,你的口氣還真是大。
王謐一臉一言難盡:“你們兩個合起夥來坑錢,要是再住下去,非得把我賣了!”
“你不是就想跟著我嗎?”
“在何府還是在王府又有什麽區別?”
“趕緊走吧!”
“再不走,又要算錢了!”
這何府的招牌實在是惹不起,住宿費也太貴了,比後世的那些五星級酒店還要坑。
也不管沈蒜子願不願意,某人拉起她來就飛奔而去。
與其在這裡被坑,還不如回去給他那爹爹上香……
…………
吃飽喝足,王謐拉著沈蒜子就跳上了馬,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卻在這時,一向以勇猛無敵,天不怕地不怕著稱的沈蒜子女士,卻忽然停在何府門口,忸怩了起來。
“怎麽回事?”
“還不快上來?”
矮腳馬馬蹄逡巡,也等的著急,王謐的大喊就在沈蒜子的耳邊掠過,她猛然抬頭,有些踟躕的看著他。
王謐皺眉:“不會騎馬?”
沈蒜子垂首,聲調忽然變得有些怪異。
“就沒有別的馬嘛。”
別的馬?
那是什麽馬?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胯下的這匹乖順的小小矮腳馬,尋思了一陣。
馬應該沒有什麽不好,看來,不好的,應該是他這個人。
“你不會是不想和我騎一匹馬吧!”
沈蒜子的臉,轟的就紅了,嘖嘖,小妮子居然也有這樣羞怯的時候,有意思。
騰的一下,王謐便翻身下馬,來到了沈蒜子的身邊,下一瞬,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某人已經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拐帶上馬。
“你這是幹什麽?”
“快放手!”
“我會騎馬!”
王謐突然的行為,讓沈蒜子窘迫的無以複加,她拚命掙扎,卻根本掙脫不開王謐的控制。
真是奇怪了!
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一個人,怎的會有那麽大的力氣?
王謐在她身後笑個不停,她越是掙扎,他就越是得意,嘴巴都快裂開了。
沈蒜子正掙扎的起勁, 似乎眼看就有成功的趨勢,卻突然感覺肩膀上一沉,竟是王謐的下巴,搭了上來。
只聽得他故意沉著聲音,在她耳邊念道:“別費勁了,你不是說了,走到哪裡都要跟著我嗎?”
“現在我帶著你,你還不高興?”
高興?
這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沈蒜子感覺,又一股燒熱湧上了臉頰,將她本就紅撲撲的小臉蛋,燒的更紅了些。
她那逐漸不太好用的腦袋瓜裡,正被無數奇怪的念頭佔據,她拚命的想理清楚,卻根本無從下手。
就在混沌不堪的這個瞬間,馬蹄催動,微風卷起她鬢邊的碎發,兩人便向著烏衣巷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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