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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这群人基本都有点真本事,酒量不差,谁想船下来得更猛,连许攸也能和这些女人对喝上两三个时辰。
到最后还是有人醉了,意乱情迷,失去了平日的自制。
有借着酒劲诱导的成分,也有故意放纵的意图,到底你情我愿,点到即止。
只道江湖皆风流。
黎清欢醉得早,被闻辞早早服侍上了床。
隔两间房就是萧沅的屋子,亮着灯,人应该在。
虽说就算喝昏头也没人敢来萧沅这层闹事,闻辞还是敲门道了句:“二公子喝醉了,一个人在房里,你帮着看着点啊!”
里头没人说话,但有了些桌椅移动的动静。
闻辞就当她回应了,放心跟他姐和白若梅继续玩乐去了。
他心想还美滋滋着,以后黎清欢若真跟萧沅成了事,可不得给他包一个大大的媒人红包。
谁知道黎清欢不争气,这一觉睡得极好,乖乖裹好被子躺着颇为安静,连呼吸都是浅的。
等到天光大亮睁开眼,还维持着昨晚那个姿势。
“解酒汤来了!”闻辞端来碗色香味浓的卤肉汤,老远都能闻到那股酸辣味儿,馋人极了。
他赞道:“许公子亲自下手做的!想不到他脾气冲,手艺却这般好。许夫郎昨日还愁他寻不到妻主呢,我看根本没必要。”
黎清欢握着调羹的手微顿,迟疑道:“当夫郎还要手艺好啊,全交给下人做不就行了。”
闻辞轻哼一声坐下:“我们出生贫苦,哪像你们少爷生来就有人服侍的。自是要自己操持家务,为妻主洗手做三餐。再说了,”
然后他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对着黎清欢神秘道,“下人做的东西哪能比夫郎亲自下手吃起来熨帖。”
黎清欢听完,恍然大悟,深以为然,心底竖起大拇指,默默打算用纸笔记下了。
这道理可比账本好懂多了,以后找到合心意的妻主定也要学会做饭给她吃。
况且他也不算什么正经少爷。
闻辞又问:“你昨天晚上可见到萧沅了?”
黎清欢点头又摇摇头,回想起昨天萧沅和黎霁怀站在一起的样子,还是不太舒服。
若叫黎霁怀得了手,他的计划不是全都泡汤了。
想到要一辈子活在这对父子阴影下,黎清欢心里发寒。
就算待在萧沅这个女人身边再难再险,也要先紧紧抱住这条大腿。
等脱了身,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妻主吗,何须再在萧沅身边受她的气。
“哦。”闻辞以为萧沅将他的话当耳旁风,没说来怕黎清欢伤心,“对了,今天下午就要到宁阳渡口了,是个大镇。白若梅说我们会在此地休整一日,等补齐常用的消耗、食物再上路。”
黎清欢应诺,问道:“我们可要收拾行李。”
“不用,咱们还住船上,不过可以跟着她们负责采买的人下去放松放松”闻辞笑道,“听说呀,宁阳有个落灯会,每年初夏都会办,一期办三天,刚巧被咱们赶上。哦,对了还有游神呢!”
黎清欢睁大眼睛,有些兴奋,他从来都被束之后院,连门都出得少,哪儿见过这些新奇的东西。
自从金陵重新出发,该是他人生最畅快的一段日子了。
“可,我也能去吗?”他问得有些迟疑。
闻辞不解道:“最近你那个父亲不是不怎么管你了吗。你下去玩上几个时辰罢了,又不是跟女人逃跑私奔,他管你那么多做什么?”
非在其位,闻辞也理解不了黎清欢的苦处。
雀跃的心又落回原地。
见黎清欢实在纠结,闻辞不怀好意地提议道:“要不你先去问问我家主子,先探探她的意思再说?”
于是趁船还没到岸,黎清欢就跑到隔壁去敲了敲没闭紧的门。
他不敢直接走进去,站在门口支吾道:“等会儿到了岸,我想下船走走。”
萧沅没问他去做什么,简单“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见黎清欢还站在原地不肯走,才疑惑又看了他一眼。
“我父亲那边...”黎清欢不觉声音带娇,又怕又期待地看向萧沅。
“沈君郎刚也遣人来与我说要下船透透气,到时你一同下去他应当不会说什么。”
得了萧沅保证,黎清欢顿时转忧为喜,扬起个开心的笑,目光清澈看着萧沅,装乖道:“谢谢你啊,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真是句违心的话,黎清欢腹诽。
看他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样儿,萧沅索性丢下手里的棋谱,抱臂靠向椅背,也勾起唇角,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既然我又帮你办了事,你可有什么回报的?黎公子,你欠我的账可越来越多了。上回说的你可想好了?我可等得着急着呢?”
蓦然想起那天的对话,黎清欢瞬间满脸涨得通红,连忙哎呦一声,道:“我账本还没看完,我先回去了。”
说完仓促逃走的样子,一点也不带打磕巴的,心里头暗骂萧沅果真是个只对他身子感兴趣的大色魔!
这种女人怎么能当他妻主!
等利用完她,将来定然得一脚踹了她。
萧沅本想笑,随即收敛起心性,捡了棋谱继续认真看起来。
下午,船靠岸,沈则晕船晕得厉害,早就恨不得下船去。船还没停稳,他就叫潘贵和刘三宝扶着下了船,找到一家客栈歇息。
自然也没空管黎清欢的行程如何。
黎霁怀同样交给萧沅陪着,不知道打得什么算盘珠子。
码头搬货的、打杂的、渡船的,皆羡慕瞧着这艘刚刚入港的华丽行船,其中不乏北狄境郊卖过来的奴隶。
听说船主人也有北狄血统,赞叹中又带着幻想。
落灯会果然是宁阳镇上的大集会。
太阳还挂在头顶,家家户户就已经开始张灯结彩,整条道上候满了正在准备的摊贩。
小孩儿尽戴着花花绿绿的恶鬼面具在街上嬉戏打闹,想必入夜后更加热闹。
闻辞带着黎清欢和喜鹊,还有闻青、白若梅她们一道,随便先找了家食肆填饱肚子。
天天吃船上厨子做的菜,再好吃也吃腻了。
旁边镇远镖局也占了几张桌子,点了饭菜在用。
凑热闹的事情自也少不了乞丐阿四,不过她自认昨晚失态,虽没犯什么不可挽回的错儿,还是没往常活跃。
吃饭的时候不敢直视某些人,只能用余光暗暗瞥着。
不过看脸色,也不像是真生了气的模样。
她用筷子戳戳面,食之无味,心底暗叹,果然男人心,海底针,怎么比狐狸的心思还难猜。
耷着眼的样子,连癞脸都正经不少,还有几分不好亲近的威严。
“喂,你想什么呢。”许焱见她落单,一脸天真坐了过去。
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昨儿一夜玩得开心,早就忘记之前闹过得不愉快,也不觉得这乞丐难看烦人了。
“哦,”阿四没心情搭理他,“面不好吃。”
许焱看她只点碗素面,有点儿心疼,爽快道:“不好吃别吃了,等夜市开了咱们外边儿吃去。我请你!”
阿四差点被他逗乐,应付道:“那感情好。”
突然,许焱坐着又扭捏起来:“我早上做的解酒汤你可喝了?”
听他这么一说,阿四才咂摸出点味儿来,转头瞧瞧他,粲然一笑道:“自然,你手艺真不错!下回再做几道我尝尝。”
“好啊!”许焱答应得欢,可一转念想到明天她们就要分开了,还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到呢。
少年有了相思的烦恼。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不小,阿四也不是个爱记事儿的,有小美人逗趣解闷渐忘却了昨夜之恼。
不远处一直冷脸吃饭的许攸,脸色越吃越苍白。
胡心兰以为他昨夜喝多了不舒服,一直默默跟在后头,此刻沉默许久才体贴道:“可要我陪你回去休息?你不放心焱儿,我叫人看着就是。”
他们不再需要用船,新的落脚点在不远处的客栈。
“不用。”许攸回得冷漠,不肯人前露出一点脆弱。
胡心兰笨嘴拙舌,又不懂如何讨男子欢心,被他这么一打击更是没了话。
和许焱阿四那桌一对比,更显得沉默寡淡。
那边闻辞和黎清欢也没吃多少,一直兴奋聊着天。
“这落灯会无论男女皆要戴上面具,再提一盏灯。遇到合心意者,解下面具提灯相照,确定心意。女子到街头买上一支合欢花相赠,男子接下吹灭灯,便代表两人心意互通,因此得名落灯。落灯无悔,再往后,可就是托家里下聘、提亲,结成姻缘呢。”闻辞信誓旦旦地讲着自己刚刚从小二那里听来的习俗故事。
闻青打趣道:“我瞧着街上也不是人人都带面具,人人都提灯啊。我也不能在路上随手拉个男子扯他面具吧!”
闻辞瞪眼怒看向纠他话里漏洞的亲姐姐,骂道:“若是有缘人,兜兜转转总能碰见。哎呀,你这人好没情趣,难怪这把年纪还讨不到夫郎!”
“你一个男儿家,成天讲些娶亲说媒的事,羞不羞啊!”
两人像孩子般吵吵闹闹,连隔壁桌都投来了嫌弃的眼神。
白若梅见状,赶紧将她俩拉出去丢人。
吵归吵,闹归闹,作为外地人,她们自然还是要凑热闹的,买好了一套装备,浩浩荡荡上了街。
可惜人太多,只能前前后后,三四人一组这么走着。
许攸原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玩不得这些东西。
最后实在禁不住许焱的撒娇耍赖,也带上了面具,面具下一直紧绷的脸有了片刻喘息。
谁叫有人一直盯着他。
天擦了黑,路上也渐渐变得拥挤,耍杂的、卖货的、跑腿的皆在其中转来转去,横冲直撞。
不多时便把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给冲散了,索性各自逛起来。
黎清欢被闻辞和喜鹊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安全感满满。
偶然瞥见路边有支琉璃簪他才停下脚步。
他唯一的白玉簪早在金陵成了凶器。
况且,就算还到他手上也再不肯戴了,在尸体上藏了那么久,多晦气啊。
所以他最近也没什么像样的头饰。
“这支多少钱?”他捏着那支簪子问。
小贩瞧他衣服料子不错,热情回应道:“公子,你运气好。这货紧俏得很,就剩一根了。算你便宜点,六两银子。”
“啊?”黎清欢咋舌,一个路边小贩也能卖到六两银子之多,果断放下转身,再没听小贩一句挽留。
非常决绝。
谁知一转身,锣鼓喧天,鞭炮声密如雨点炸响在耳边,一群人急流而上,将道路劈开两半。
宝相庄严的游神从眼前咻然而过,后面还有接连不断的舞龙舞狮,神偶杂技。
黎清欢想赶快跟上闻辞,刚看见一个背影,又很快被挤了回去,随着人潮推来搡去,甚至都站不稳。
不知道身边贴着谁,复杂难闻的味道越来越多,直窜进鼻息。
黎清欢开始紧张,只觉得腿脚发软,眼尾泛了红。
他想离开,可越挣扎越无力,手里的提灯也快抓不住。
很快,人群里起了火。
不知道是谁的灯蹭上了谁的衣角。
情势更乱,前头要往后逃,后头在往前奔,而黎清欢陷在其中,像快要溺死了般。
他软着手,拨开覆在脸上的白色面具,露出下半张脸,努力伸长脖子向上呼吸。
绝望之际,浮萍撞上一具身躯。
熟悉的草木味带来一丝清明。
急促一声哭喘??
脑子里紧绷的弦啪一声断开。
黎清欢使尽最后一分力,毫不犹豫转身,紧紧抓住那束着腕带的小臂,额头贴在她肩膀上大口喘气。
指尖是劫后余生的颤抖,背后按着只安抚情绪他的手。
女人异域长相身形高大,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没人敢再靠过来。
哄闹吵嚷声不绝。
黎清欢抬起头眼里依旧是惊慌,红着眼委屈道:“你不是跟黎霁怀在一起吗?”
又怎么会及时出现在这里。
让他一腔谋算变得复杂,难以启齿,包含了好多好多私心。
他从来分不清哪个才是萧沅的真面目,凶神恶煞的,精明算计的,还是能挡在他前头护着他的。
因此,他小心试探,刻意讨好,机关算尽。
然而此刻,他什么伎俩都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