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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沅怎可能回复黎清欢这种近乎拈酸吃醋的问题。
大力将他扯向路边。
黎清欢吃痛,用左手轻按住那只施力的手,想让她轻点,踉跄跟在后头。
等到了一条人较少的巷口,萧沅才放下,将他纤腰带起,稳坐在商铺拐角的石台上。
隔着凉薄的夏衫,甫一接触从地底渗透出来的寒气,黎清欢打了个激灵,将身体里的粘腻和滞闷尽泄了出来。
后脑勺系好的白带被萧沅不算温柔的解开,面具滑落,露出那张张皇无措的容颜。
眼尾带勾,留有残泪,委屈瞧了萧沅一眼,像个受了妻主气的小夫郎,又不敢回嘴。
心头刚开的花儿被一通暴风骤雨,只剩下花骨朵。
萧沅靠在一边的木柱上,冷眼看着黎清欢平复心情,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出言嘲讽道:“这么喜欢女人,当街就发起浪来?”
本就是男儿家心思最敏感脆弱的时刻,哪受得了她这般打击。
黎清欢咬着舌尖不肯说话,四肢皆蜷缩起来,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壳儿,抵挡外界的恶意。
这处昏暗,唯有月光轻轻浅浅铺陈在地上。
黎清欢嘴唇抿起,无声看着地上打下的倒影,将他完全笼罩在一方小天地内。
突然一盏灯提到了他的脸颊侧面。
黎清欢手里提着的灯笼不知何时到了萧沅手中。
红痣娇艳,玉肤不染尘,疏离中暗藏诱惑。
偏偏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掺在一张脸上,易叫人痴醉。
萧沅伸出两指尖迫他抬头,警告道:“别让我再看见你这副装可怜的样子。”
黎清欢蹙眉应下,他之前好像太过放肆,忘记了萧沅最初始的凶狠模样。
一时间错觉,还当萧是个好说话的人。
五脏六腑酸胀得难受,但黎清欢不敢造次,乖乖“嗯”了一声。
下巴被放开,留下两道指痕。
黎清欢按在心口揉了揉缓解,好一会儿才扶着石座勉强站起来。
“我好了。”
弱不禁风的虚弱模样,还给她瞧这样的死了爹的丧气脸
萧沅心下不爽至极,想着回去找大夫给他好好儿看看,这小身子骨根本经不得一点折腾。
路中央表演结束,外头的人也渐渐散开,不如之前拥堵。
是怕重蹈覆辙,黎清欢一直往萧沅身边小心翼翼地靠,萧沅替他提着灯也有意识将他护在怀里。
外人看来难舍难分的一双人,实则貌合神离,连话都不肯跟对方说一句。
这下花骨朵也没了。
有小童看准时机,举着一支合欢冲到他们面前挡住。
“娘子,给夫郎买一支吧!五文钱一支!”
她刚刚做成了好几单生意,此时正是再加把力的好时候。
黎清欢指尖弯了弯,没开口。
五文够吃一碗馄饨了,真是坐地起价。
而且他们又不是那种关系,但由他说出口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以萧沅的作风,定然会赶快将这小童赶走,嫌她碍事。
谁知她竞蹲下,取出一个银块递给那小童,连着那装花的篮子尽数买下,扔给了黎清欢。
小童惊喜睁大眼睛,拿着银块对黎清欢和萧沅迭声道谢。
今儿他莫不是撞到了福星,刚出来就碰上两个出手阔绰的娘子。
黎清欢愣愣捧着花篮,默默跟在萧沅身边,不敢开口询问。
心想,萧沅定是不知道赠予合欢的意思,才买下送给他的。
或许是不怎么大发善心,为了保持在黎清欢心目凶神恶煞的印象。
沉默了许久,萧沅才开口道:“刚才那小孩儿该不是本地人,你可瞧见了?”
黎清欢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摇摇头。
萧沅语塞,忍下想敲他榆木脑袋的冲动,没好气道:“看她虽然长得偏向中原人,却比同龄女童更高大些,该也同我一般,是个混种。且她手臂上的鞭伤有新有旧,是从北边卖到宁阳来做工的。如此类的女童这街上还有不少。”
黎清欢抬头看了萧沅一眼,觉得她莫名其妙跟他讲这些做什么。
那小孩是何人跟他有何关系,莫不是在向他诉说少年心酸往事,招他同情。
若是今夜之前,他估摸还会怜爱,可一想到萧沅对他凶巴巴的样子,管她经历过什么呢。
他受的苦可一点不比她少。
“嗯。”黎清欢敷衍应着,面无表情。
萧沅无聊的胜负心突然上来,有意要让他学会认人,路上又指了不少摊贩,给他细细分析每个人的特点。
一路下来,黎清欢脑子里没装多少,篮子里却满满当当,吃的用的塞了一大堆。
连那支没舍得买的琉璃簪子也不知何时落到了其中。
两人并肩行在路上,整条街从头到尾逛了个遍,萧沅的话又多又密,还有些聒噪,听得黎清欢耳朵厌烦。
碍于面子才没肯打断她。
街市热闹璀璨,照得夜空如白昼,几道清风徐来,不经意间吹灭了她手中提灯的蜡烛。
另一边,闻辞带着喜鹊与黎清欢走散,等拥堵散去,才有空隙急着去寻。
倒是白若梅劝他别急,与其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不如回码头等。
在她的认知范围内,一个男人这点基本的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自她们大喧开国,虽还没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也不至于当街把人给丢了。
闻辞听她讲得有道理,也没心思再逛了,匆匆忙忙回了船上。
另边,镇远镖局也没好到哪里去。
胡心兰瞻前顾后,没跟住,让许攸落了单。
如今他一人跟着前头两个小儿女。
“爹爹,你也吃一串!”
许焱用他小荷包里攒的铜板,买了好几串水卤,用油纸包着给阿四抱在怀里。
她另只手里也拿着一串,吃得开心。
三人行在一处,通常许焱气在前头付账,阿四负责接过他尝过一口就?了的东西,而许攸只觉得自己多余。
刚想托辞先回,低头就瞧见有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是个比焱儿还小的姑娘,穿着破洞衣服举着枝。
阿四也跟了上来。
买花无非就是那几句嘴甜的说辞颠来倒去,而对象是有男子在身侧伴着的女君。
可女童对着跟她同样破衣烂鞋的阿四,大眼瞪小眼,有点儿开不了口,嘴角抽搐。
许攸不忍,刚想开口付钱。
谁知来癞脸皱起,扬眉轻快一笑。
然后她就开始从衣服上缝的补丁里一个个拘,许久才生生掏出十个铜板,扔了过去,很大气道:“给我来上两支!”
举手投足颇为颇为霸气!当然,里头含有当初黎清欢赏给她的两文钱。
“谢谢娘子!”愁苦脸瞬间明媚,连忙选了两支最漂亮好看,花骨朵多的递给许攸。
许攸骑虎难下,只能勉强接下。
他的面具只有半边,但即便如此,也依旧是无悲无喜的,好似何事都动不了他的心绪。
除了昨夜,暗舱里带着酒气,急促的喘息。
阿四碾了碾手指,沉吟道:“昨夜”
许攸抢先一步开口,清冷黑眸觑向他沉静道:“你我都并非未经人事的稚子,酒后失态人之常情。你不必介怀。”
其实,你情我愿,非她强迫。
他又怎么会将罪责都推到女人身上,只怪自己寂寞久了,耐不住诱惑。
胡心兰对他有意,他一直未曾明确接纳。经此一役,他犹豫是否真该新招个赘。
阿四听完,神情多了几分复杂危险,盯住他的笑眼更甚。
露水情缘,她尝得不算少,但第一次有人与她划界划得如此干净。
许攸脱了她的控制,好似换个人也没区别的洒脱。
占有欲作祟,胸中掀起滔天怒意。
可忆起那生涩的回应吮吻,轻轻一咬,青竹骨便受不住软在她怀里的韧腰。
她转怒为笑,心情放松下来。
就算生过孩子又如何,许做怕是都没真正受过鱼水之欢,叫她忍不住想弄他,想看见他在身下疯狂。
阿四夸张“哦?”了一声,狭促道:“原是如此,还是许夫郎经验丰富,小人受教了。”
许攸冷脸更寒,嘴角拉平成一条直线,不愿与她多谈。
许焱刚买完糖糕回头,未曾注意到两人之间气氛,独自快活。
他瞧见许攸手上的花枝,两眼一亮,从许攸虚握的手里抢过一条来。
阿四的表情早已变回原样,如沐春风,恍然露出一口白牙,腆着脸哄他道:“我买的。
许攸两步跳到她身边,柳眉一横,踮脚敲她眉心道:“你不是没钱吗!你骗我!”
“诶,”阿四赶紧拉下胡乱在她身上作乱的小人儿,摸摸空荡荡的口袋摊手道,“这下彻底没了!刚攒下的夫郎本儿,全给你买花用光了!”
许焱立时含羞带怒踢了她一脚,俏脸通红,还要追上去打。
“你有本事站住别跑!”
阿四身手灵活,笑着赶紧求饶。
两人嗖一下追出去好几里地,打打闹闹,毫不顾旁人眼光。
胡心兰从后头找了上来,再见许已经把面具取下,对她柔声道:“我们先回去吧。”
倒是她有些没受住许攸偶然流露出的依恋,等人走了两步,才反映过来大喜跟了上去。
胡心兰十分不喜欢那油嘴滑舌的臭乞丐,觉得她根本配不上焱儿。可许攸的松动放任又让她疑惑。
许焱和许攸一样,不可能外嫁,找个无根的妻主,便是丑点也没什么,只要他喜欢就好。
可不管怎样,这么多年许攸总算对她有了回音,是件好事。
有了许攸的吩咐,她们先回了船上,没等乞丐和许焱。
明日交完镖,她们便要弃船走陆路,这么多人不好住客栈,便把还船的日子推迟了天,再将就一晚。
无论后面的押货路线还是行程规划,还有不少事要等许攸安排。
“你说你们这趟镖完了,也要去京城。”
许焱玩累了,安静吃着阿四变戏法般找出的两文钱,向他赔罪的姜糖果子,含糊应声。
“对啊,六月初九必达。去京城是个急活儿,来得突然,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雨夜行船,先把宁阳的?给送完。可据说银子付得多十倍呢!”
原还想交接完直接回祁东的呢。
“六月初九?”阿四难得严肃:“可知镖的货主是何人?送给谁?做何用处?“
“你问这个作甚?”许焱皱眉,警惕看向阿四,“我们镖局的规矩,不许透露货主的任何信息。”
阿四这才缓和了语气:“我还不是担心你们,哪有什么天下掉馅儿饼的好事。”
许焱一来嘴里甜心里甜:“放心吧!我爹爹走镖多年,经验丰富,不会随意接镖的。”
“你们镖局怎么这么穷?”阿四吐槽。
“还不是怪大坏蛋刘,“许焱瞬间来了兴致,气愤叉腰,“她原也是我们镇远镖局的,算是我是师姑。后来外祖离世,她气外祖让我爹一个男人继了家主之位,出去自己新开了一家。这情有可原,我爹爹也不怪她,谁知她在外处处打压生事,抢我家生意不止,还要了知府之子为夫,总给我们下绊
子。”
这点阿四清楚,大?经营镖局生意是要官府认可允许的。若有些地方官员贪些,一年下来付进去打点的钱肯定不少。再加上镖师的工钱,行费用,笔笔都是账,并非简单指头就能算清楚的。
许攸虽然功夫了得,但看起来并不是个会算账过日子的男人。
许焱打开了话匣子,倒豆子般向乞丐吐槽:“她,她还在外面造我爹爹的谣!反正现下祁东还肯找我家托镖的没几户了,爹爹只能托熟人介绍接外边的活儿来做。”
许焱手指缠了腕袖上系的红带,想来已经好几月未曾归家了。
阿四抱臂道:“那就什么脏活儿都接啊?”
“不都说了!爹爹他心里有数!“许焱气愤得像只小火龙。
阿四翻了个白眼,将他送了回去。
许焱还小,一直活在许攸的羽翼之下不经世故,阿四也就没再与他多说这件事。
第二日许攸早起去码头与货主交接盘点。全部弄完接近响晌午,才回船拿行李准备上路。
从后舱出来的时候,有人正背靠在舱门框上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转身朝他笑笑:“听说你们下趟镖的目的地是京城?”
许攸一愣,随即微怒道:“焱儿越发口无遮拦,连这种事情也和你说。”
“没有,”她解释,“阿焱就是与我说了下去处,旁的什么都没肯透露。”
舱门被顺手带上。
阿四走向许攸,四周昏暗下来,看不清面目。
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透进,隐约能看到空气种浮动的尘粒。
许攸后退半步。
阿四堪堪停在距离他一米以外,歪头看向许攸,自嘲道:“许夫郎在躲我?”
无人作答。
静谧的舱室内好似时间停滞了般。
忽带起一阵风,人影如鬼魅窜向前,强硬地将许攸一双手反剪在身后,将他压在舱壁上,覆了上来。
佩刀、行李皆落了地,砸在木板上发出巨响。
前夜那次对战本以为是大意,不曾想这女人年纪轻轻,功力竟比他高上一筹,深不可测。
但凭他功法,并非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曾。”受制于人,许他还是淡漠看着那双用笑意藏锋的眼。
“DB...“
灵巧的舌头纹进他的唇缝,呼吸急促交织在一处,少了酒精的醇香却更加迷醉。
一动缠绵到了地上,发冠坠地,散落一地青丝,又被女人强势捧起。
尝到过令人无法自拔的欢愉,许攸难耐地微张开唇,接纳她的攻城略地。
比那夜更清明的意识和触感。
他与早死的妻主哪曾经做到过这般,竞与一个破了相的乞丐在幽暗的船舱内苟且生欢。
这种刺激直冲颅顶,许攸挣脱开桎梏,曲腿抬身抱了上去,加深了这份让他痴醉的感觉。
阿四抬唇分开片刻,埋在许攸颈侧失笑道:“攸儿好主动啊。”
许攸侧过脸,惯常清冷的脸上浮现出几抹红晕。
让一个比他小不少的女人如此叫,就算情动也难免生出耻意。
“到了京城,记得来找我,乌柳巷倒数第二个门头。”
一块玄铁牌挂进他的脖颈,带着女人的体温。
啄吻一路从脖子亲吻上他的下巴,唇瓣。
阿四边吻边道:“当然,你路上若遇不测,也可.........路上,小心...”
浅尝辄止到热烈深入不过一刹。
许攸仰着脖子接受她的第二波攻袭。
指尖狠扣入腰腹,雪青色的腰带被胡乱扯开扔在一边。
擦枪走火间,忽然舱门被敲响。
许焱在外头顺道:“爹,你好了吗?胡姨已经把船给还上了,一直等着呢。”
许焱见父亲进去收拾后就一直未曾出来,出于担心过来看看。
意识瞬间回笼,许攸一推开还要作乱的女人。
眼角潮红还未退散,指尖较平常虚软几分。
他坐起身,声音低沉故作冷静道:“我稍等便出来。”
“哦!好,那我先去萧掌柜船上道个别去!”“许欢快跑走了,去找辞、黎清欢,还有那个乞丐阿四。
阿四撑着侧身躺着,看许攸急忙收拾着凌乱的衣襟,觉得可爱,笑叹:“许郎可这真是无情啊!”
倒也没有再招惹他。
衣袍束紧,发冠重新给上,许攸又恢复了平常的高冷禁欲,拒人千里。
走得决绝。
他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决断和方向,也需要承受随之带来的后果与打磨。
那杆玉竹到出门口时,才背着身提点:“你也快出来吧,焱儿在找你。
一声笑算作对他的回应,女人并未挽留。
她从不会挽留一个要走的男人。
舱门闭合后,阿四躺平四肢笑眼瞧着舱顶,有些遗憾,不过好东西是要留到最后尝才香甜。
待她再次回到人群,许已经找了她许久,抱怨道:“你怎么才来?”
不过碍于人多,许焱也没好意思说太多,道:“等我和父亲押完下一趟镖,到京城找你玩去。”
阿四听完揶揄道:“乞儿我四海为家,你到时何处寻我?”
许攸天真活泼,得意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他们镇远镖局虽然现在落没了不少,但结交甚广,关系网大得很,要找个锻脸乞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好,我等你。”阿四被他逗笑,摸摸许焱的头,同时看了眼他身后的许攸。
对方回避视线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又让她心神荡漾了一会儿。
只是回头恰好碰上萧沅抱臂揶揄的打量,她才挠挠头,才有了那么点儿被人看破的尴尬。
萧沅这女人,真是洞若观火,心思缜密,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镇远镖局的人走光了,不止闻辞,黎清欢也多少适应不了。
萍水相逢,言浅交深,聚在一起那么快活,再回首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了。
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叫别离的情绪。
恍然想起,埋葬在扬州城郊外的亲爹,柳涵玉。
亲自送了情哥哥、情弟弟二里地的阿四回来之后,直接晃到船舱二楼萧房里,主动交代:“我这两天可没出幺蛾子,我还能跟着继续上路吧。”
萧沅哼笑:“拈花惹草不算?”
“哎呀,都是女人,”阿四转到萧沅身边,姐俩好地勾了勾她的肩膀,“这种男欢女爱的小事儿,你还不能见见谅?况且别人的东西我自不会去碰。”
她朝隔壁眨眨眼,暗示萧沅,她都懂。
萧沅掀开她的手,冷眼凉凉道:“其他人无所谓,后头船上的别碰就行了。”
“额,”阿四不心虚也不胆怯,笑眼问道,“桑楼主是天香国色,可到底背后何人啊?萧掌柜提点提点,也让小乞儿我死心。“
萧沅自不会像许氏父子那样好对付,只道:“勿需你管,反正等会儿也见不到了。”
“啊?”阿四一阵惋惜。
美人一下子全走了,那她下半程岂不是会很无聊。
原是船上待得太难受,沈则怎么都不肯回船上了,连昨夜也是在客栈里歇的。
萧沅会出现在夜市也无非是黎荠怀急着去沈则面前尽孝,把她推之门外罢了。
正好能出来透透气,何乐而不为。
相处这么久,萧沅清楚知道黎霁怀并不对她的胃口,她也不会是黎怀首要的妻主人选。
但那又如何,黎氏父子外强中干,貌似她千依百顺,实则很好拿捏。
等到京城安稳下来,她自由办法让黎家把人主动送上门与她拜堂成亲。
她萧沅要在皇城立一足之地需要的是一个撑得起萧府门面的主君。实在不满,想要识趣温柔的,到时在外面养几座院子还不简单。
要成大事,就无需拘泥于小节。
要说这行唯一没有的意料之外,就是黎清欢。
非但没有任何助力,反要她跑去收拾烂摊子,甚至还要提防着会不会在他身上?了命。
与此人产生瓜葛,可以说是萧沅前半辈子最大的污点。
上头那人急着要桑宁归位,因此他依旧走水路。
萧沅给他留了大半的人手,管家、闻青皆跟着,保他回京之路安全无虞。
她自己这边也安顿好马车,只等沈则发话上路,贯穿崤北,直抵涿州,一气呵成。
不会比水路慢多少。
白若梅极少地不赞同道:“主子,今年以来崤北匪祸不断,咱们不如绕路而行……”
“前方也有兵。咱们走官道,哪个匪敢来官道上劫财?“
萧沅向来一言堂,虽然多数时间会问问手下意见用作参考,做决断的总是她。
即便选择出了错,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只要没彻底杀死她,都有反杀的一日。
话虽如此,确实分了一拨出去,人手不足。
萧沅托当地商会找了一些商队同行,都是些不值钱的货物不太可能被盯上,路上还能互相照应。
她们的马车、穿衣打扮都在萧沅的指示下朴素了许多。
黎清欢还是他那件青袍,过了这么久好像又旧了不少,单独与辞他们坐一辆放行李的小马车。
不用沈则父子跟前碍眼。
萧沅这人确实替黎霁怀想得妥当,他腹诽。
闻辞打趣他:“你能不能换一件啊,你那白的粉的留在包裹里做什么?难不成半夜偷偷穿上照镜子啊?”
黎清欢才舍不得他那些破烂宝贝呢,不满道:“这一路风尘,若天天穿那些,就得脏,就得洗,洗完又跟这件袍子一样旧了。”
喜鹊帮衬:“是啊是啊,可得少洗几次。”
听他一说黎清欢就来气,恨恨点他额头道:“我瞧你是懒的。”
闻辞差点被他们笑死,果然仆随主人。
黎清欢那包袱越来越大,还沉,零零碎碎一箩筐。
除了?狐大氅大部分是萧沅在宁阳那天晚上买的,闻辞都懒得说他。
“诶,你跟萧沅最近处得如何?”辞一脸八卦。
黎清欢根本不愿提及这件事,含糊道:“什么怎么样,你不是都知晓?”
“哟,”闻辞阴阳怪气起来,“落灯会那天晚上你俩不是一起回的吗,还跟哥哥我这边瞒什么呀?”
之前一直心痒没问,现在终于有闲工夫问他。
其实黎清欢那天晚上真有点儿被萧沅打击到了。
她嘴里的话出口太重,满心欢喜被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哪里还有再来一次的勇气。
面对闻辞追问,他差点儿明确说出想要放弃的话。
不放弃,还死乞白赖受人冷眼,最终还不是什么都图不到。
黎清欢托着下巴,双眼染上愁绪,却听坐在马车前室的乞丐开始念些相思红豆之类的酸词,然后大叹口气。
闻辞掀开帘子,问道:“阿四,你胡乱说些什么呢?”
阿四看了他一眼,没兴趣。
早知这一路如此变得无聊,她怎么也要偷摸跟一边美人走。
她怎么当时就没想通呢,死活跟着萧沅这女人,什么消息都不肯透露给她。
只能靠她聪明才智,灵活应变,去稍稍探得萧沅在各地财产的情况,以及罗郁目前手下掌控的商业脉络。
既如此,总归兜兜转转都是去京城的,几位美人心善,定然比萧沅还愿意替她出路费。
又是一声哀叹,她回身瞧了瞧黎清欢的花容,聊以慰藉。
娇俏柔媚,还有没被打破过的率直纯净,光看这张脸确实动心。
可惜她不喜欢非黑即白这种性子,做事极端容易反噬。
当是要容易哄的,耳边说两句就能化做一团水,许攸、许焱诸如此类。
萧沅跟黎家两位少爷暧昧不明,心思琢磨不定。
但几个人能平白从萧沅那儿得到好来,特别是如此纯粹的小公子,最后不死也得伤三分。
阿四嬉皮笑脸道:“小贵人,萧掌柜虽然长得不错,但长相不能当饭吃。这女人呐,就得找会终人才行。”
用辞不满道:“谁说萧远不会疼人?那你是没见着,难不成像你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才叫疼人?”
阿四大声喊冤,也算苦中作乐,让枯燥的赶路平添几分生机。
黎清欢扑哧笑了出来,嘴角甜甜现了梨涡。
可能是萧沅的调教初具成效,即使阿四在众人面前是个成天只会插科打诨的懒乞丐,他也无法觉得她亲近。
小贵人叫他,分明没有半点尊重之意,甚至对任何人都没有用上尊重二字。
好似隔了一层天然的屏障,她的面具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黎清欢开始体会到这种洞察别人心思的快感,莫名兴奋,与乞丐阿四开心交谈起来。
至少他全摊开在明面上,别无所求,所以在这种对谈里该小心的人不会是他。
萧沅独自纵马在前,对目前的状态颇为满意。
她冷淡几回,沈则就安分了不少,黎清欢也学会了识趣,不再来她眼前瞎晃悠。
短暂地歇了两天。
一转头,又瞧见黎清欢正和乞丐谈天说地,巧笑着,那股无名火噌地冒了上来。
她辛辛苦苦教他,可不是为了让他自甘轻贱给个乞丐做夫郎的。
但转念一想,阿四其人来路不明,但举止不经意会流露出贵气,不知她自己是否能感知到,即便装得好也与从穷苦中长成的人天壤之别。
或许根本不在意别人认不认可她的伪装,全凭心意做事,不问后果。
若真如此,黎清欢被她看上也是一番造化,就看黎清欢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
胸中室网消散,萧沅说好听点豁达洒脱,说难听点喜欢在感情上避重就轻,要不然也不会有想出将黎清欢送给罗郁这个昏招。
到底黎清欢道行尚浅,哪儿能看那么长远。
他的心太小,眼界太窄,围着一个人团团转已经够他累的,脑子根本不够用。
是以对阿四只是好奇绝非有异心,再说摆在他面前一个商人,一个乞丐,当然还是商人看起来更靠谱一点。
过了关隘,再往前三十里才到崤北边界。
中间多是山峦,人烟稀少,只有散落的村庄没有成型的城镇。
而隐藏其中的危险,除了野兽毒虫,还有人心叵测。
可能贸然闯进一个村落,骨头都吐不出来。
且此处险峻,向来易受守难攻,是兵家必争之地。
朝廷常驻三军,分守西边、南边、北边,东边靠海不提,里头自形成一个难解的涡旋。
存在此祸端的原因,也是因为当初大?开国皇帝罗綦靠起义发家,一呼百应是好,难保其中有人不满,借机寻衅,各自为营。
罗七娘年轻时也多次御驾亲征,想彻底平了这个祸患。
但穷乡僻壤,保不准这个山沟刚平,隔壁呼声又起。
后来靠着君后圣德出的农经教导当地民众耕田自立,祸患才渐渐少了起来。
近两年,皇帝与君后多处于半隐退状态,二皇女罗琼监国大行文官之治,对崤北一代的管束松懈,又平生不少事端。
萧沅她们寻了一处挡风的山谷用饭,也跟沈则说过今夜只能在车上将就一夜。
沈则没说什么,虽说迫不得已,能明显感觉到萧沅对他和黎霁怀没以前那么上心。
刘三宝去多要几条睡毯也被拒了。
沈则用黎霁怀试探过几次,也观察过萧沅对黎清欢的态度。
知晓萧沅并非移情别恋,才放宽心。
他懂,生意人做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若看不见货,怎舍得再投入。
至少打个空头欠条,到期还不还取决于他。
他跟秦家不也是这般,暗自争斗了十来年。
于是把萧沅叫来嘘寒问暖了一通,又状似无意道出黎霁怀对她的关心,很让萧沉熨帖了一番,上赶着把毛毯奉上。
直把萧沅和秦瑞金那傻子混作一谈。
外头燃起篝火,女人围坐着烤火守夜。
阿四又有了发挥才能的地方,靠着那几个叶子曲儿结交了不少新朋友,听着江湖人江湖事,美人也抛却在一边。
热闹至半夜,第一个发现出事的是刘三宝。
他们一车人因着嫌吵闹,特地让家丁寻了处最僻静的地方停车。
刘三宝睡到一半突然尿急,正到草丛里解裤带。
眼皮子上闪过一道寒光,脚底踩到个死人。
刘三宝冷汗直流,猛咽口水,尿都憋了回去。
后面有人逼近,他猛地向前一趴,大叫:“有贼啊!”
而后,连裤腰带都没系好,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
匪人见形迹败露也不再藏,提刀跟着他冲杀而去。
营地的人还睡眼惺忪。
听到动静,萧沅第一个睁眼,顺手扔了把刀给阿四:“你回自己车上。”
事出突然,阿四也不跟她争辩。
离得最近的沈则马车首先遭了殃。
马夫一死,马车受惊飞奔
这时候哪还有什么大家公子和主君,都是披头散发的亡命之徒,颠得晕头转向。
几个家丁早已死于非命。
萧沅带手下冲过去,一刀砍下要爬上马车的?匪,跟踢出去。
紧接着便有人跟着补上,暗夜里不知对手几何。
对方实力不算高,但训练有素,便是已经打成一团,还保有队形方阵,接连不断。
一对比,萧沅这边街边随意组合起来的人更像乌合之众。